“你今日葬身此地,实在是你自找的。”吕友来怒目着韩笑天,说话的声音也冷了七八层。
韩笑天不能说不怕死,但,死到临头,确实又有着一股子的蛮劲儿,向着吕友来,直截了当地说:“只求速死!”
“速与不速的,可就由不得你了。”吕友来声音的冰凉,已然达到了极点,“老夫平生未遇着过你这样的对手,在你临死之前,怎么也要让你陪老夫听上一曲仙音。曲尽之时,即你丧命之刻。”
吕友来话音刚落,随着一阵“呵呵”的清脆笑声,“娥姐”卸去艳妆,微微点点,只染稍许颜色,脱去丽服,只穿一身耦合色小衫,搂着一只银色琵琶,淑女一般,飘然而至。
“好美!”判若两人的月娥,竟也使韩笑天一时间看得惊呆,情不自禁,这般赞了一声。
吕友来听了韩笑天的赞叹,轻捻胡须,摇晃皓首,微微笑着,转而眯眼问着月娥:“月娥,可有了新编的曲子?”
月娥俯首轻轻答到:“新得一曲《销魂》,一曲《魄散》。”
“嗯,”吕友来脸露赞许之色,又以目光指了指韩笑天,说,“此人命该丧此,就弹一曲《魄散》吧。”
“当——”
只一弦拨动,韩笑天的心魂,在身体里一怔,立时飘荡。
众多冤魂,轻轻又至,随着琵琶之音,翩然舞蹈。
每一舞姿,皆有摄魂之力,韩笑天紧闭双目,翩翩态度,却印在脑际,挥之不去。
魂灵已然难守,琵琶之音又猛升骤降,直要将韩笑天的一颗心上下挣着,撕作两片。
韩笑天再要调动内力维持,心意却大乱,无以聚拢,只觉一股股言说不清的力量四下撞击,使韩笑天一个身体,瞬间被割裂一般。
吕友来看着韩笑天魂魄飞散,股掌大笑,叫声“月娥”,琵琶声顿停。
韩笑天见乐声停止,赶忙聚拢内力,竭力搜索散乱的魂魄,心神未及恢复,又一曲《销魂》弹起。
“销魂”之音,较“魄散”更显迷离,只小小一段,就又将韩笑天整个儿的灵魂涤荡。
韩笑天只觉躯体无根,“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前身一栽,额头触地。
吕友来高声喊呵“不过如此”,命令月娥,止住琵琶。
韩笑天无力再挺起身躯,在吕友来面前,俯首称臣一般。
“可还自以为英雄否?”吕友来说着,又仰天大笑。
韩笑天听是听得,却不能理会任何的语义。
吕友来笑声止时,又对着韩笑天的身形缓缓说到:“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却黑上了老夫一般,只以杀了老夫而后快。你怎么也不好好看看,这里是谁的地方,又是什么样的地方!在老夫的一亩三分地,还要结果老夫的性命,你也狂得可以了些!老夫玩也和你玩了,斗也与你斗了,再玩再斗下去,结果也都是你死我活。你既然不把自己的小命当一回事儿,老夫这就成全了你。”
韩笑天还是一动不动,魂魄飘于半空,却无窍再归体内。
吕友来却缓步走至韩笑天身前,伸手抓着韩笑天头顶的发髻,将韩笑天的身体直直挺起。
韩笑天眼目无光,一身的骨肉,只知道往下坠着。
“老实了吧?这样浑浑噩噩地死去,也算老夫积德了。”吕友来说着,另一只手掌高高举过头顶,运足气力,大喝一声,向着韩笑天的面门就劈了下来。
就在吕友来的手掌离韩笑天的面门只有一指的距离,一声“笑天”,划破空气,传至跟前。
吕友来稍微愣神儿,手掌微顿,韩笑天听得是上官心怡的声音,一个激灵,魂灵已然归窍,向着吕友来胸口,一拳就擂了过去。
吕友来并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儿,老迈之躯,已然倒退出十几步远。
韩笑天巍然屹立,双拳紧握,目光如炬。
“你……”吕友来手指韩笑天,一句话未出,心口已觉灼热,“哇”地一声,一口血立时喷出。
不远之处,上官心仪带着几名军士,已然现身。关键之“笑天”一喊,确实正是出于上官心仪口中。
吕友来又将手指颤巍巍地指向上官心仪,懊丧地问到:“你们怎么会知道密道?”
上官心仪还未答言,“芸儿”疯疯癫癫地嚷着“骗人”,气喘吁吁地就从上官心怡身后跑了过来。
“芸儿?你竟然还没有死?”吕友来恍然大悟一般地说着,又一口血涌出嘴角。
“应该死去的,却是你这丧尽天良的老狗!”韩笑天嚷着,回身就抽出上官弘毅腰间佩剑,朝着吕友来就劈。
剑刃劈下,却也只劈到一股气流。
再定睛观瞧,哪里还有吕友来的身影?
韩笑天心底疑惑,愣了片刻,又想到一边的月娥,再度提起宝剑,朝着月娥猛劈。
剑刃到处,却也只砍落月娥手中琵琶。
月娥身形,与吕友来身形一般,不见踪迹。
韩笑天连劈二魔不着,又气且急,双眉紧皱,眼中冒火。
再看落地的琵琶,一股白烟腾起,竟化为一堆雪水。
韩笑天更觉怪诞,蹲身又向雪水一摸,“刺啦”地一声,险些被冻坏一层肉皮。
“老狗!我韩笑天果然是小觑了你!”韩笑天挺直身子,狠狠地说到。
上官心仪这时已然来到韩笑天身边,劝慰说:“那两个妖人,没有一些手段,又怎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早早晚晚,势必除之,只是,心急不得。”
韩笑天却摇头说到:“一日不除此贼,又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女孩子被害。”
“你的心情,我知道,”上官心仪说着,更露出了甜美的笑容,“那个老东西,虽然未死,也大伤了元气。我已找到拘押女孩子的所在,咱们先把女孩子放出,再一把火烧了这魔窟,慢慢地,再搜寻那老东西的下落。”
韩笑天听上官心仪说完,心中尽管还有些不甘,再也没有它法,只好,摇头叹息:“让那老狗再多喘几口气吧。”
上官心仪微微笑着,不禁,就看向了上官弘毅。
上官弘毅心神虽明,冰身还未化解,立在当地,仍旧如同冰雕一般。
“兄长他……”上官心仪只这么说着,心头直颤,言语再不能继续。
韩笑天细细地看了看,见上官弘毅瞳孔犹未散开,回复上官心仪:“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吧。那老狗一心只要折磨人,倒还没有使出最后的冰冷。”
听韩笑天这样一说,上官心仪放下心来,朝着冰雕的上官弘毅“哼”了一声,努嘴说到:“看你以后还自视甚高不?”
韩笑天见上官心仪耍起了孩子脾气,笑着摇头又说:“虽说性命无碍,久冻也极易导致内伤,还是,赶紧化开为好。”
韩笑天话音才落,还冻结在上官弘毅身边的小飞朝着上官心仪,讨好似的,“呜呜”地叫了起来。
上官心仪本未坚硬的一颗心,立时,更显得软了下来,几步跑到小飞跟前,蹲身揉搓着小飞犹带凉气的皮毛,眼睛就红透一圈儿。
韩笑天也缓步走至跟前,先把上官弘毅的佩剑归于鞘中,伏身又扶起上官心仪,轻轻说到:“你且站在一旁,我使内力逼去你兄长身上的寒气。”
上官心仪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轻轻地,往后退了几步。
韩笑天面向上官弘毅,运气于掌心。
只眨眼之间,韩笑天的掌心已然微红,一股热浪直扑上官弘毅冰冷的身躯。
越发通红的掌心又在上官弘毅身前运行几遭,上官弘毅的身体,凉气化为一股青烟,缭绕头顶。
青烟渐消,上官弘毅的五官,微微地先动了一动。
韩笑天再运行内力,上官弘毅哆嗦一下,冷气全然逼出,周身却瘫软无力,“扑通”一声,侧身摔倒。
几名军士赶忙过来搀起,上官心仪不免有些心焦,才要开口问韩笑天是否有碍,韩笑天已然笑着说:“没事了,就是身子还虚。”
上官心仪才松了一口气,“芸儿”却忽然地跑了过来,一把死死揪住上官心仪的头发,嘴里只嚷“骗人”。
上官心仪被“芸儿”揪住头发,脸都歪在一边,想哄“芸儿”几句,嘴里面却只喊出疼来。
韩笑天赶忙捏住“芸儿”虎口,芸儿顿觉手臂酸麻,顺势松开上官心仪的头发,却也揪下了几缕青丝。
看着上官心仪的青丝徐徐飘落,韩笑天心中疼痛,未及多想,扬手就将“芸儿”推出。
“芸儿”连连倒退十几步,左脚绊了右脚,翻身倒地。
“你干什么?”上官心仪不满地瞪了韩笑天一眼,转身就去扶“芸儿”。
“芸儿”用力地将上官心仪推开,冲着韩笑天,“嗷嗷”地又疯叫起来。
上官心仪赶忙又回至“芸儿”身边,跪在“芸儿”面前,抓着“芸儿”的肩膀,焦急地说:“芸儿,别怕!他不是有意的!”
“芸儿”却手指韩笑天,嘴里嚷到:“是他!就是他!就是他杀死了我姐姐!”
韩笑天被“芸儿”这样一指一嚷,再想想屈死于自己手掌之下的那个女孩子,心痛难耐。
“他杀死了我姐姐,又来寻我灭口了!”“芸儿”的眼睛忽然就瞪得几近恐怖,两只脚在地下乱蹬乱踹。
上官心仪还要再劝“芸儿”几句,“芸儿”又一阵乱嚷,直说要韩笑天抵偿姐姐的命,疯了一般,将上官心仪往旁边一推,站起身就朝着韩笑天豁出性命似的冲了过来。
韩笑天还在懊悔着自己误伤人命,没料到“芸儿”会猛扑过来,躲闪不及,被“芸儿”仰面推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