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子幻的瞌睡说来就来,不到晌午时分,倒在床上,“呼呼”地就睡了起来。
欧阳启明本想去看看东方滢,走至关押着东方滢的房门前,又想到东方滢的气还没有消,见了面,更会闹出不愉快来,只稍稍地站了站,也就离开了。
冷月娘更是有意要躲避欧阳启明似的,没有半点儿的影子。
欧阳启明实在没趣儿,干脆一个人就走出了酒楼,行在了闹市。
欧阳启明自来就不怎么爱热闹,随意在闹市里走着,就把大半个闹市给走遍了。
“也不知道东方滢会不会吃酒楼里的饭菜。”欧阳启明忽然这样想着,就来到了一个点心铺子,给东方滢买了一大包的点心。
捧着一大包的点心,高高兴兴地才出了铺子,斜刺里就冲出了一个人来,伸手抢了欧阳启明的点心,一面撒腿跑着,一面还拿脏兮兮的手掏坏了点心包,大把大把地往嘴里添着点心。
欧阳启明自然也并不拿点心当一回事儿,只为看一看这个抢东西的是什么人,在后面就紧追起来。
有好事的看热闹的也跟在后面追,很快,闹市里就形成了一只人龙。
抢了当心的人没想到一包点心就惹来了这么一帮人的穷追不舍,左突右窜,也不知道撞翻了多少人家的买卖。
这样一来,连同被撞了买卖的,追着的人,浩浩荡荡,足有千余人,黑压压盖住了半个市场。
“不要再跑了!当心噎着!”欧阳启明这样喊着,就停下了脚步,而后面追赶着的人,特别是被撞了买卖的人,流水一样就涌过欧阳启明,继续追赶。
就在抢当心的人跑到一个拐弯儿的地方,迎面就“呼啦”地包抄过来百十来号的人,生生与后面追赶的人将抢点心的人围拢起来。
没等几个人质问,噼里啪啦地,连拳带脚地就踢打起来。
“这不得把人给打坏了?”欧阳启明嚷着,朝人群里就挤。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挤到了中间,再要拦住众人的拳脚,哪里又能够。
混乱当中,欧阳启明也不知道挨了谁的拳脚,挨了多少拳脚,嘴里面还只喊着让大家伙住手。
“光天化日之下就做贼,打死了算了!”有人这样喊着,更激起了众人的怒气,拳脚直如一场急雨。
欧阳启明见劝众人不住,又见抢点心的人已然一动不动,连推带搡地,就一面喊着会打死人的,一面扑倒在那人身上。
见欧阳启明趴倒在抢点心人的身上,雨点似的的拳脚才渐渐地稀了下来。
“别打了,别打了,你们真的会打死人的。”欧阳启明几乎是哭喊着发出这样的声音的时候,人们好像才发觉躺在欧阳启明身底下的人真的要不行了。
“他撞坏了我们的东西,他得赔!”有人还这样喊着,七嘴八舌的,就有人也跟着叫嚷起来。
“他已经这个样子了,已经把一包点心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了,他还有什么可以赔给你们的呢?”欧阳启明痛苦地说着,还怕众人之怒再起,尽可能地护着身底下奄奄一息了的人。
稍微地沉默了片刻之后,有人忽然就又喊到:“带去见官!带去见官!省得再出来害人!”
“对!对!带去见官!带去见官!免得我们不得安生!”又有人这样附和地喊着,人群又骚动起来。
“他已经都这个样子了,你们带他去见官又有什么意义呢?”欧阳启明又苦苦地求着,“他想来也是万般无奈,才做此下策。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这样苦苦相逼一个落魄的人,何必呢?”
“他是一个贼!我见过他!他赌光了身上的钱,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弄了假钱骗人!我们合计好了,不卖给他任何的东西,他才弄成了今天这个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模样!”不知道是谁,好像真的认了出来。
“对!对!就是他!还欠着我二两饭钱呢!”一个人又嚷到。
“见官!见官说话!这样的人,活该受那牢狱之灾!”又有人这样嚷着,立即又得到了翻江倒海似的赞同的声音。
“他欠你们的钱,我可以想办法还给你们!”欧阳启明又扯着嗓子喊到。
“哎,这不是那个救了老叫花子的人吗?”有人认出了欧阳启明来。
“对,对对,是他没有错!”又有人嚷到。
欧阳启明见来了转机,赶忙又说:“诸位,想来这也不是本地人。一个人孤苦零丁地在外面,实在也够不容易的。你们先放他一马!他如果真的就是一个贼的话,也不至于就去抢一包点心!这至少也说明他并不是恶人。”
“好了好了,看在这年轻人的份上,大家就散了吧!”终于,有一个老成的声音喊出了这样的话来。
“散了散了!”七嘴八舌的,不少人都喊到。
“等会儿,等会儿!”随着这不算和谐的声音,一个买卖打扮的人走至欧阳启明的身旁,“小伙子,你是一个好样的。这人,我们今天可以放了他,但,是死是活,你可得把这人给我们弄得远远的。要不然的话,再有下次,不送他见官,也得拔他半层皮,让他见半个阎王了!”
欧阳启明只是一个劲儿地替身底下的人说着拜年的话儿。
众人这才慢慢地散去。
眼见着人们走远,欧阳启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慢慢地就从已然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身上滚了下来。
再看男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一只鞋也不知道是早就没了,还是刚才跑飞了,还穿在脚上的,倒也露出两个半的脚趾头来。
半包已然捏的碎碎了的点心还在一层黑泥的手里紧紧地握着,好像,只有着半包面目全非的点心才是这个人最可宝贵的东西。
“怎么就沦落到了这般田地呢?”欧阳启明见这人不过也二十几岁的样子,更不见身体上有任何的残疾,不由自主地就摇头叹息着问了一声。
地下躺着的人,没有发出任何的回应,哪怕连一丁点儿的呻吟都没有。
“难道,他真的死了吗?”欧阳启明这样想着,心头一颤。
“喂,你可以听到我说话吗?”欧阳启明往前凑了凑,问。
没有回答。
“唉,你觉得怎么样?你没有死吧?”欧阳启明又问了一声,汗毛孔都冒着凉气。
已然没有得到回答。
欧阳启明再往前凑了凑,把手就伸向了这人的鼻翼。
微微弱弱地,还能感觉到一点儿呼吸!
尽管,也只是这微弱的呼吸,也给了欧阳启明极大的兴奋,回手之间,欧阳启明就扳着这人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将人翻转过来。
就在这人大半张脸显现在欧阳启明的眼前,欧阳启明的心,不由得就紧紧地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