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云,台湾鬼派开山掌门,“鬼派天下第一人”。1962年受诸葛青云《夺魂旗》“白骨血旗”的启示,写了《音容劫》之“鬼琴魔音”、《铁笛震武林》之“魔笛摧心”、《剑冢》之“掘墓人”、《鬼堡》之“血骷髅”,从此一发而不可收,大受中下阶层读者欢迎,与当年“正宗武侠泰斗”卧龙生为同一畅销级别。陈青云爱写邪魔歪道、恐怖血腥、阴森鬼气,想象力十分可观。
陈青云的《血榜》(又名《青衣修罗》)算是我的启蒙武侠小说,大约是十八年前,一位东北的朋友借来一起分享,但当时只读了一册,后来一直在找后半部分。
陈青云书中的主人公,大多是容貌俊美,心中却有太多仇恨,可以说这在某种程度上正是陈青云的真实写照。他之所以被误解成“鬼派”,主要是因为他以《鬼堡》和《死城》系列而成名,书中虽然没有鬼神,但是他最擅长营造阴森恐怖、有如地狱一般的氛围,台湾评论家叶洪生因此为他定义为“鬼派”,虽然陈青云为人低调,不愿介入门户之争,但据陈昆俊先生介绍,他实际上是不同意这种分类的。
类似的风格,只是出现在他早期作品中,而从1970年开始,陈青云便开始转型,作品更加注重整体结构以及推理,因此对他简单地归以“鬼派”,实在值得商榷。坊间传说陈青云模仿诸葛青云的说法也值得商榷,一则是陈青云的笔名是从初中开始就使用了,它实际上来自于云龙当地的一座桥,该桥名字就叫青云桥。青云桥是由陕西巡抚杨名飏所建,距今已有180年的历史。二则陈青云作为所谓的“鬼派武侠第一人”,其源头是大理白族民间传说,以及一本叫《大理古遗文摘抄》的书,陈昆俊先生说他们小的时候都看过那个书,书的内容很怪异,可以说是大理这块神奇的土地给予了他最初的灵感。据说在阔别家乡几十年后回家探亲的时候,陈青云依然能讲一口流利的白族话。
陈青云简化了武功的概念,而用“功力”一词代而言之,将人的武学修为综合为一个量的比较,以“金刚不坏之身”、“全身不畏指掌兵刃”等等来描述,虽然常常被诟病为战斗场面乏力。不过换一角度而言,这种做法间接加快了读者的阅读速度,到也有助于突出鬼派的特点。
武功的简化伴随着的是武力的提升,陈青云很可能是那个时代唯一一个真正成功的高武写法作者,在没有玄幻的时代,陈青云对于武林控制得杂而不乱,主角武功盖世剧情却仍能奇峰横生,自有过人之处。后来的港漫无疑也受到了陈先生的启发。
陈青云作品的人物智商亦往往受到诟病,但必须要指出,整个武林都缺乏智商只是陈先生早期为了主角举世皆敌气氛营造而实施的写法,且不成熟。到了中期,陈先生已经抛弃这种写法,转为以密集的斗智斗勇来展开剧情,虽然由于剧情需要,仍有着不少低智商角色,但对于大局影响并不大。
人说陈书以“恨”为宗旨,确有道理,但“恨”只是控制小说气氛的一方面,陈青云的作品更多体现的还是正义、怜悯、宽恕、公正、仁爱、信诺,不主张复仇而滥杀无辜,亦并非以仇恨为解决问题的唯一手段,偶有偏激滥杀桥段,亦非作者本意。譬如《黑儒传》一书主角丁浩作为第一代儒侠类角色,即陈先生真实的自我写照。舆论对鬼派评价较低,并不在开创鬼派的陈青云,而在于众多模仿者舍本逐末,大量使用魔尊天下、血洗武林之类粗暴残忍的剧情,且许多跟风作被冠以陈青云之名,影响极坏。
陈书的情节大抵有相似之处,主角出场时大都身负血海深仇,而关系人物常喜隐去身份,以“XX人”自称,身份本身也成为推动情节的隐藏线索。陈书的层次结构并不好,在人物的安排上往往不注意铺衬,读来常有生硬的感觉,不过陈倒是善用气氛渲染和煽情来掩盖,往往使读者忽略了衔接。陈驳架长篇的能力有限,故其作品篇幅都不长,注重于短篇的格局利用和伏笔的联结,效率极高,虽然并不精致,却富于流畅度,而陈青云写作台词的能力也十分强大,善于利用台词营造气氛。
陈先生不喜修饰,这点极似其友司马翎,所以他的开头和结局大多显得俗套,甚少有回环点睛,生辉之笔,但他不善结尾却善于收尾,解决悬念的能力乃是一绝,能够利用弱的框架写出很强的故事,这是当代绝大部分武侠玄幻作者所不擅长的。
一言蔽之,陈写武侠自有风格,想象力奇崛,贡献未可低估,当年销路实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