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宇文彻的身影消失在晨光中,宝珍匆匆来接沈惜言回园子,看到她神魂落魄的模样便不敢再多说什么,只静静搀着她往回走,然后说道:“侧妃娘娘,冯夫人早膳派小娟送了一件她亲自绣得手炉套子过来,奴婢瞧着八成是想让您替她求求情。”
“哼。”沈惜言冷哼一声,“我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哪里有功夫救她。”
“啊?发生什么事了?”
宝珍被她的话吓到,可又不敢再追问些什么,只能将满怀的疑问和畏惧暂时压下,心里想着还是过两日去慈云寺拜拜菩萨的好。
宇文彻不自觉走到偏院,十四远远看到他就走了过来,躬身道:“王爷。”
“她怎么样?”
十四神色有些为难,不过还是将实情禀报给了宇文彻:“王妃看到芍药被绑在院子里情绪很激动,锦绣不得已点了昏睡穴才将她抱回屋里,到现在还没醒。”
“嗯。”宇文彻转身朝书房走去,疲倦的身影泄露着一丝令十四无法相信的畏惧,他似乎害怕见到楚若安。
“王爷,您不去看看王妃么?”
十四追上他的脚步,言语间带着几许关怀,却又不敢表露地太过痕迹。
“将香草的画像交给沈琥,他那么爱管闲事,就让他去对付点刹楼好了。本王看他很是闲不住。”宇文彻的口吻冷得厉害,十四已经很久没再听到这样杀气十足的吩咐了,如果没有猜测,沈琥已经成功让宇文彻起了杀心,恐怕只是迟早的事情了。
“属下明白。”十四肃然领命。
不过两人还没出院子,便听到房间里传来楚若安撕心裂肺的痛呼,宇文彻几乎想都没想转身便冲进了屋子。
“王妃!你冷静点儿!”
锦绣极力抱着因为做噩梦而挣扎不休得楚若安,却又担心伤到她而不敢太用力,不过下一秒,她便被宇文彻一把推开,然后看着他那样小心地抱住她不断挣扎的双臂,甚至被她的指甲划伤手背都没有丝毫感觉。
“放开我!魔鬼……你是魔鬼!”
楚若安被噩梦魇住,使劲扑打着宇文彻,后者依然紧紧抱着她不肯松手,任凭被她的指甲在手臂上划出许多血痕。
“王爷,您的手……”锦绣有些担心,试图让宇文彻先离开,“王妃醒醒!”
“出去!”
宇文彻低斥一声,因为担心惊醒楚若安而刻意将声音压低,不过口气中的森冷却丝毫不变,锦绣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轻轻行了礼转身离开。
“放开……让我走……让我走!”
楚若安痛苦地拧眉,梦呓是如此得清晰悲伤,宇文彻冷冷看着怀里不安分的女人,然后用僵直的手臂生涩得学着母妃的样子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这一细微的动作如一把生锈的钥匙慢慢打开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大门。
“别怕。”
他微微启唇,在她慢慢安静下来的时候让她深深地揉进怀中,就连一贯冷漠无情的眼睛都生出了点滴柔情,那样纯粹,也那样脆弱。
许是他的温柔安抚了她陷入漩涡中的噩梦,她终于肯停下胡乱挥舞着的手臂,颤巍巍蜷缩在他怀里,而后渐渐舒展了紧蹙的眉头,喃喃道:“别走,你别走。带我离开……”
一刹那,宇文彻的柔情消失无踪,他冷冷抿唇,死死扣着她纤细的手腕,追问道:“谁?让谁带你离开?”
“我再也不给你找麻烦了,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楚若安的梦呓不断,那种卑微而脆弱的恳求几乎让宇文彻感觉到一种窒息的疼痛,她不肯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却肯让自己如此无助的模样展露在那人面前。
他不能相信也不能允许,她的心里还有别的男人!
“谁?他是谁!”
他突如其来的暴戾让她彻底苏醒,当她微暖的目光触及到他的脸时,那一刻从眼底浮起的厌倦和痛恨也再次激怒了他。
“你叫谁带你离开?那个人是谁?说!”
宇文彻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威武的身体死死压在她身体上方让她无法动弹,而楚若安只冷冷瞥过脸,唇角浮起一抹嘲讽,不肯开口。
“本王再问你最后一遍,他是谁?!”
赤红的双目像极了暴怒的狮子,楚若安的肩膀几乎快要被他捏碎,她冷冷望着他,道:“放了芍药我就告诉你。”
“咯吱!”
骨肉分离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她痛得咬牙切齿,贝齿生生咬破了嘴唇,血液的味道弥漫在他们之间,他似乎被她扭曲而痛苦的面目唤醒,目光中恢复了几许理智。
“你还没资格和本王讲条件!本王随时可以把你交给京都衙门,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他的威胁在她面前似乎越来越没有威慑力,相反好像成了一种他对她无能为力的遮掩,越发得让她肆无忌惮。
楚若安忍着肩膀脱臼的钻心痛楚,大眼睛如一片深渊充满着让人畏惧的倔强,她盯着宇文彻冷冷发笑,不紧不慢道:“太好了!我巴不得死在断头台上,因为我一分钟都不想再看见你!”
他咬牙,紧握着的拳头发出咯咯声响,如同重重开启的地狱大门。
楚若安笑得越发张狂,倾城之色被恨意熏染,仿佛是蔓延了整个冬天的罂粟花,盛开着致命的芬芳。
“你的样子,你的声音,还有你自以为是自私自利的作风,统统都让我觉得恶心!宇文彻,我恨你,上天入地我都要杀了你!”
“你想求死?”
他冰冷的声音带着十足看破她这个把戏的讽刺笑意,
“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那么怕本王吗?“因为本王从来不会让他们好死,所有落在本王手里的人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包括你,在本王玩腻之前一定不会让你死,更不会让你好活。”
“魔鬼,疯子……啊!”
她痛苦地闭上眼,温热的眼泪从绝望的双目中慢慢浸出。
从这一刻开始,他的痛苦比她更要深沉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