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刹楼。
楚若安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这几日她闲来无事便缠着藏刀教她一些防身的功夫,原本萧风还嘲讽她自找苦吃,却不想她日夜苦练的认真劲儿吓到了萧风和藏刀。
一大清早,楚若安亲自炖了碗补气活血的参汤来找寒冽,当房门被人推开的瞬间,她也顺着失去依靠的脊背重重超后跌了下去,然后就看见了那张日夜想见的脸。
“你怎么在这儿?”
寒冽颇为意外,他这几日闭关疗伤的事情除了宁铮知道,楼里并无人知晓,为何今日一开门就看到她呢?
楚若安赶忙站起身子将衣裳打理争气,然后从一旁的石桌上端过参汤,笑面如靥:“我听说你今日出关,所以早上没事做就熬了些补气活血的汤给你喝。”
看到他有些意外而平静的双眸,楚若安一腔的勇气都消失殆尽,她慌乱垂首捋了捋鬓边的长发,又补充道:“那个……以前也没熬过,是厨房张妈现教的,你尝尝。”
“进来吧。”
寒冽转身回房,楚若安恍若做梦般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幸进他的房间?当即心中乐开了花,面上却抵死装出一副贤惠淡漠的神情。
两人在案几前落座,楚若安替他舀出一碗,清香四溢,不觉勾起了寒冽的馋意,他很不客气地舀了一汤勺下喉,然后神色似乎有些……难以形容。
楚若安战战兢兢,不觉蹙起了眉头,轻轻问道:“怎么样?”
“嗯,还不错。”
“是吗?”楚若安这才放了一百二十个心,立刻扬着得意的笑容道,“张妈还担心我十指不沾阳春水做不好饭菜,现在刚好证明我是个贤惠的女子!”
寒冽看着她单纯而明媚的笑容,不自觉心里像是被春风拂过那样温暖,就连愈合的伤口都再不觉一丝隐痛,然后竟真得将参汤喝了大半。
宁铮端了早餐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幕,楚若安像个得了话痨的美丽女子,绘声绘色讲着一些他听不懂的事情,而寒冽竟难得露出慵懒而温柔的一面静静听着,他望着楚若安的目色里残留着浓烈的满足和惬意,在宁铮开来,十分难得。
“楼主!楚姑娘。”宁铮担心寒冽的伤势不得已打断了他们的话题,当他将早餐放在案几上时,看到桌上还剩的一些参汤,顿时挑眉道,“这……参汤是活血的?”
“对啊!天气太冷,张妈说喝这个汤对身体好。”楚若安瞪着一双灼亮而无辜的眼看向宁铮,后者刚要说出口的话却被对面寒冽凌厉的眼神吓住。
“楚姑娘有心了。”
宁铮抱怨得朝着寒冽有伤的位置看去,生怕伤口又裂了开来,自他接任楼主以来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稍不留神就会毁掉一半的根基!
“还没吃早饭吧?一起吃。”寒冽很随意而友好地邀请了楚若安,后者自然乐不思蜀,点头如捣蒜,恨不得日日三餐都能与他相对而食。
寒冽看了眼宁铮那张苦大仇深的脸,不觉失笑:“你通知下去,百草堂自从史堂主过世后便一直没有新的堂主,本座打算让楚若安接任堂主一职。”
“我?”楚若安呆住。
宁铮重重颔首,虽然他对楚若安无感,甚至因为寒冽的缘故有些不喜欢这个女子,但她用毒的功夫却是有目共睹,他跟随寒冽这么多年,公私分明一向是他最大的优点:“是,属下领命。”
“我……我不行!”
楚若安这次是真得慌了,她为他熬汤不是为了升职加薪,她只是想借此感激他的相救之情罢了。
寒冽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当即垂首轻笑一声:“楼里一向不养活闲人,何况你的医术高明,一位用在杀人方面未免太过恶毒,百草堂与无回堂都是点刹楼重要的组成部分,除了用毒杀人,更重要的是救人。”
一刹那,朝霞笼罩在他周围,让他明媚得像个天使那么美好,只一眼就住进了楚若安心里最深处的那间屋子。
他总是轻易就触动了她的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楚若安觉得呼吸有些紧张,他用筷子从她面前的餐盘里夹了一片竹笋,她看到他透明的指甲在阳光下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像是被瑶池之水洗涤过的水晶。楚若安低头喝了口参汤,顿时满腔浪漫被打散……
“噗,好难喝!”
她禁不住侧身全吐了出来,但口腔里还是充满了盐巴的味道,她蹙眉看了眼对面凝笑看着自己的寒冽,刹那觉得心脏像是被放进了蒸炉,温暖得几乎窒息。
寒冽亲自替她倒了杯水,轻声道:“也没有那么难喝,你大概是吃惯了王府的山珍海味,所以才觉得这汤很难喝。”
朝阳打在彼此身上,为他平淡无奇的目光添了几分神圣,说这话时他的神情依旧淡如浮痕,好像真得是她小题大做罢了,亦或者他半生经历了太多不为人知的故事,这碗汤对他来讲,真得没什么。
楚若安静静凝视着他的脸,仿佛想在这一刻将他的前世今生都看个透澈,温热的茶水并不能驱散口腔中使人难受的味道,倒是他安然如故的眉目,让她心如春水,坦坦荡荡。
之前的紧张慢慢消退,她开始像个崇拜他的小粉丝一样单手支颐,灼亮的目光带着许多期冀和疑惑,轻轻问道:“寒冽,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这个问题,不止让寒冽僵住了手里的动作,就连一旁伺候着的宁铮都有些意外,有些回忆已经隔了太久远,虽然画面并非已经模糊不清,但却让人已懒得再说起。
随后,寒冽抿唇,笑得浮华而嘲讽,他继续用着早餐,当做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说道:“楼兰分舵传来消息,有人买下了楼兰大皇子的命,此事关系重大,本座打算亲自出手。”
“楼主,可是你的……”
“住口!”
不等宁铮把话说完,寒冽便一反常态猝然截断了他的话头,那微微侧首露出的凛冽目光,充满杀气和警告,连楚若安都有些害怕。
如此一来,反而让心思敏捷的楚若安更加肯定寒冽一定是有什么事刻意瞒着自己,虽然心里有些不痛快,但到底自己只是他的属下罢了,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和足够的资格让他什么都告诉自己。
寒冽笑睨着对面兀自出神的楚若安,如此痴迷的模样像个孩子般可爱,也许是他见惯了杀手固有的冷漠与决绝,所以对她全部的喜怒哀乐都充满着兴趣:“怎么你不打算随本座一起去吗?”
“我?”楚若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反手用十指指着自己的鼻尖,她是绝对没有想到寒冽竟然会愿意带她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