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饶命!”
“娘娘救命啊!”
“奴婢冤枉!”
顿时,宫里四处都是哀嚎之声,十四虽有不忍,但这一次他们着实做的太过分了,联合前朝欺瞒引开皇上的注意力,对已经苟延残喘的皇后痛下杀手。十四心里清楚的很,沈家的荣华富贵,怕是真得要到头了……
沈惜言抱着宝珍的尸体,静静坐在地板上浅泣,整个世界的声色犬马好像都已听不见,她痴痴流泪望着面前高高在上的帝君,这一辈子的温暖悲凉全都拜此人所赐。其实楚若安不过是她们发泄的一个对象罢了,即使没有楚若安,他这样无心的男子也不会给予自己期待中的一辈子恩宠:“皇上,嫔妾竟是直至此刻才看透一切……若有来生,若我这样的罪人还能有来生的话,即使要受尽万人践踏的苦楚也不想再遇到你!”
言毕,她眸中蓦地闪过一道寒光,拔下发间珠钗就朝自己的心口刺去,不过珠钗尚未碰到衣衫,她惊觉手背一痛,顿时失力将手中的珠钗跌落在地:“你……”
她以为宇文彻不愿她死,是因为对她至少还有些不舍和不忍,她以为宇文彻出手阻拦,是为了留着她慢慢折磨好抵消心中的痛楚。然而,宇文彻一步步走过来,慢慢弯下腰俯视着她的脸,微凉的指间死死扣住她冰凉的下颚,她兜兜转转隐忍在目眶中的眼泪将他的身影模糊,好似他的眼中也有了挽留的泪光。
“想死?”他勾唇微微一勾,极尽残忍,“朕岂会就这么轻饶过你?朕会让你亲眼看着沈琥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不……”
芍药来的时候,被宣邑宫这般凄惨的场景吓到,尤其是看到宝珍已然开始僵硬的尸身,她只能侧首努力不去看,然后慢慢走到宇文彻身边,沉声道:“参见皇上,嫔妾已经查问了永颐宫所有的宫婢,香香不堪刑罚已经招认了一切,说的确是静妃娘娘的注意,而假扮蔷薇的承欢在翌日被安排出宫,嫔妾已经派人去寻,不过恐怕……他们会杀人灭口。”
闻言,宇文彻怒火中烧,广袖轻拂,沈惜言单薄的身子骤然被拂倒在地,不禁又触痛了右颊上的伤口,可是沈惜言早已麻木,更何况这些痛哪抵得上他亲手捅在自己心头的那把刀子,反反复复中让她早就鲜血淋漓,面目斐然。
她心里建筑着的那幢恢弘大厦在这一天愕然倾塌。
京都的百姓还沉浸在上元佳节的欢娱之中,很少有人注意到这短短几天之内沈大将军地位局势的变化。
将军府,夜已深沉,沈琥书房的灯依然亮如白昼。自从楚若安出事那天宇文彻下旨将他官将三品,褫夺封号之后,他已经连夜迷信给几位跟随自己多年的将士,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到了。
杜氏站在园外冷眼看着窗户上倒影出沈琥等几人的背影,笑容冰冷似树梢上久久不化的积雪。
“夫人,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让厨房煮了宵夜,稍后就送来给将军用。”丫鬟轻声在身后禀报一句,单薄的衣衫无法抵御寒冷,连声音听着都有着发颤。
杜氏转身,目落遥远的天边之月,不紧不慢道:“我交给你的那些安神粉都吩咐厨子放进去了吧?”
“放进去了,这么多年将军日夜操劳,若是没有夫人的安神粉,将军总是难以入眠。”丫鬟忍不住会心一笑,颇为赞赏杜氏的贤惠之道。
杜氏却似乎有些疲倦,先前淡淡的笑意也很快被冷风吹散,她看了身边的小丫头一眼,道:“这是将军最关键的时刻,听说宫里的静妃娘娘也被皇上发落了,宝珍那丫头也撞死在了宫殿上,宣邑宫所有的宫婢都被赐死,如今那里就是一座活生生的冷宫。”
闻言,丫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其实对于如今外面的流言她们不是不知道,都说沈家就如即将倾倒的大厦,说不定哪一日风大些便要树倒猢狲散散了……可是,将军请了那么多部下回来商议对策,一切应该都能过去的吧。
“夫人不必担忧,将军请了许多心腹回来,想必是再商议应对之策,奴婢相信将军有福之人,一定能够逢凶化吉的。”
“呵呵,是么?”杜氏闻言冷冷一笑,那眸底泛起的一丝冷冷嘲讽之意让丫鬟直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一定是的,夫人怎么会期盼将军出事呢?
回到房间,杜氏饮了杯热腾腾的参茶准备歇息,房里的几个丫头收拾好了一切便纷纷告退,熄灯之后,从屏风后走出一人,从头到脚都蒙在暗蓝色的披风中,一双狭长的眼睛如鹰目般在深夜中充满戒备和猎险之色。
杜氏早就知道他在,于是两人隔着一幕薄薄的纱帘,谁也看不清谁的脸色。蓝衣人侧首,沙哑着声音道:“公子有命令,不必再姑息沈氏一族,他手中已经有了绝佳的王牌,所以这一次你要帮宇文彻的忙,最好将沈琥的羽翼一网打尽,这样一来,短时间内齐国的边疆必定会有所松懈,到时候就是公子的机会了。”
“你转告公子,请他放心便是。沈琥多年来饮着我专门替他准备的慢性剧毒,方才让丫鬟送过去的宵夜里也一并下了一半的量,如果宇文彻有动静的话,沈琥必定难逃一死。”
蓝衣人闻言默然颔首:“好。”
而后,他足尖一点,但见窗户微微一晃,一丝微弱的冷风吹动着杜氏面前的纱幔,那人早已无处寻觅。
夜色淳淳,她忽然失去了睡意,忽然又开始撕心裂肺得想念着家乡琼花的味道。
天色渐亮,沈琥等人刚刚面带笑意打开房门准备去前厅用早餐,可惜这份疲倦中的轻松还没有等待太久,府上就迎来了皇上的圣旨。
杜氏陪着沈琥在前厅跪拜接旨,圣旨上的内容每一句都像一把利刃捅在沈琥身上,从最开始的鼠毒之事算起,桩桩件件都有凭有据,人证物证俱在,任是其中随便一笔债都足够他被灭九族。
十四宣读完圣旨之后,单手落在腰间的佩剑上,冷眼看着早已满头大汗的沈琥,道:“沈将军,还不接旨?”
“这……自古狡兔死,走狗烹,功高震主,树大招风。”沈琥强忍着心头的畏惧之意,将全部希望都系在先前离开的几位将军手中,如果他们能及时带兵进京,就算不能让宇文彻改变旨意,至少也能牵绊他一时半刻,“微臣一向认为当今皇上独居慧眼,心胸宽旷,没想到今日微臣竟也沦落到如此悲惨的地步,本将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