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楚若安颔首抿唇。
苏静则像个害羞的小媳妇一般,略显不安:“是江湖中人抬举罢了。”
“不管如何,这都是夫人最满意的生活不是么。”
闻言,苏静怔怔望着楚若安,原本的担忧一扫而光,甚至在此刻她都有些讨厌自己先前的小人之心了。
原本,她担心这个邀月庄主来者不善,会对她的丈夫不利,所以打算用楚若安的秘密来威胁她,现在看来一切当真不过是个巧合,她们都有了各自最满足最想要珍惜的生活,何必要彼此破坏呢?那些过往的富贵荣华,对她们来讲,都是前生的事情了。
楚若安和她们聊得还不错,众人对楚若安的手艺赞不绝口,更有幸参观了邀月山庄的风景,只不过临行前庄主对他们各自说了句悄悄话,令他们顿时面露惊慌。
楚若安晓得,对于他们的存在,世人恐怕永远都要活在猜测之中了。
夜色深深,寒烈回房的时候,楚若安已经歇下,屋里只掌着一盏烛灯,她依着窗栏看书,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只能隐约看见小巧的鼻尖,白皙光滑。
“夫人对不住,方才与丰清多喝了两杯。”
寒烈褪去衣衫,像个唯唯诺诺的小丈夫一般轻轻钻进了被窝,然后死死抱住了她的腰身,当嗅到她身上熟悉的芬芳时,他才终于觉得幸福。
“丰清也真是的,整日缠着你喝酒,赶明儿我得给他寻一方媳妇管着才好。”
“噗嗤!”寒烈想象着丰清被老婆管教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这个主意好,不过那家伙机灵的很,我得想个办法困住他才行。”
“你呀!”楚若安熄了灯,依着他的肩膀睡下,却迟迟不肯闭眼。
“怎么还不睡?”
“我不困,你先睡吧。”
“我陪你。”
“好。”
他知道,她是害怕,害怕闭上眼就再也睁不开了,害怕老天爷随时要夺走她的幸福。
一宿无眠,寒冽陪楚若安说了一整晚的贴心话,直到东方泛出鱼肚白,他才看见她一直紧绷的脸色终于放松。
还好,他们还能有明天。
“夫人,为夫的手艺可有精进?”寒冽将螺子黛轻轻放在梳妆台前,微卷的袖口露出他结实白皙的手臂。
自从在此落居,他每日乐此不疲要替楚若安画眉,从最初的手残到现在的精致,也不过用了半个月的功夫,所以说他天赋异禀,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
海棠抢先跑上前细细看了半晌,抿唇连连颔首陈赞:“今日画得不错,没有浪费咱们夫人的好相貌!”
面对海棠这不知是陈赞还是贬斥的一句话,楚若安忍俊不禁,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粉黛微施,长眉入鬓,面色略显憔悴,而身后一席墨衣的男子,青丝如瀑布,身形挺拔,眉目俊朗,她忽然觉得自己老了。
“画得不好。”她轻轻撅嘴,小女儿的姿态尽显无疑,顿时让寒冽又是欢喜又是不安。
“哪里不好?”寒冽匆忙从身后将她拥住,对着铜镜中她撒娇的模样又爱又怜,“我瞧着比前两日好多了呢。这可是丰兄弟大老远托人买回来的上好螺子黛,就算我手艺只有七分,剩下的三分它也足以弥补了吧。”
他这话说得格外心虚,他的妻子美貌无双,就算不施粉黛都无人能及。所以他所谓的手艺,只会拉低她本来的档次。
楚若安侧首,掬一把他的青丝在手里把玩,低低道:“你把我画得老了十岁,哪里像是你的妻子了。”
猝然,寒冽心疼不已。她日日夜夜都在害怕死神的降临,每一秒都过得胆战心惊,每一次的嘱咐都像一场庄严的告别,他知道她活得好累,他知道她早就被熬干了心血。
“胡说,哪里老了。我的若安永远是天下最美丽的女子,就算我成了糟老头,你也一样是最美的。”
寒冽抱着她,声音微弱,呵气如兰,她虽是满足得笑着,却与他一样,早就不相信什么永远和轮回。
一切,都是命。
“小安安!”
萧风咋咋呼呼的声音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温馨,这让寒冽很恼火,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毕竟人家是师兄妹,也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但他实在受不了萧风总是粘着他的妻子。
“萧堂主,起这么早啊。”寒冽阴阳怪气的声调并没有让萧风觉得奇怪,他的蚕丝面具在阳光沐浴中闪着熠熠夺目的光彩,越发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感染人心。
“现在还早?”萧风反调笑起了他们,“自从嫁给你,小安安变得特别懒,你也真是的。这么好的天气不带她出去转转。”
“我……”
“算了算了,庄里的事情那么多,也难怪你没有时间。幸好我最近得闲,小安安很久没下山了,我打算带她去镇上逛逛。”
“好啊,今天就走吗?”楚若安不等寒冽回答,顷刻挑眉,先前阴翳的心情一扫而光,“那我让海棠也跟着,那丫头整天陪着我,估摸着早就闷得不行了。”
“哈哈哈,好啊。”
眼看着这师兄妹一唱一和,说风就是雨,寒冽终于忍无可忍,咬牙道:“你们当我是死的么?”
低沉的不悦瞬间渲染了整间屋子的气氛,楚若安强忍着笑意,转而默默整理着发髻,萧风则依旧懒懒挑眉:“庄主,你那么忙,哪有时间去逛街呀。”
“谁说没有!本庄主今天就特别闲!非常闲!”
寒冽赌气的模样很可爱,楚若安很感激老天爷赐给她这一段美好的姻缘,哪怕不能长久,哪怕随时就要分开,但她毕竟曾拥有,已是天大的幸福了。
谁料,他话音刚落,就有随侍书房的属下捧着厚厚的资料而来,沙哑的声音略带紧张,似乎有些害怕寒冽:“属下参见庄主,丰长老命属下前来禀报,周国与齐国已经剑拔弩张,虽然庄主曾下令不许咱们参与其中,但似乎周洛安想要拿夫人做打算,丰长老请示庄主的意思。”
这个消息如惊雷击下,很快让他们的好心情消失无踪,尤其是楚若安的脸色,更加焦虑不安。
“拿夫人做打算?”寒冽不明白话中的意思,转而凝眉拿起他递来的资料仔细阅过,目中神色愈发深沉起来了,“混账!”
这一声低吼令人分外胆战心惊,萧风一敛先前的张狂之色,也不由得挑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都已经躲了这么远了,难不成还要被他们牵扯进去。”
说起周洛安,萧风就很生气。之前宇文彻虽然难对付,但至少没有那么卑鄙,不管是好事坏事都是明面上来,可是这个周洛安却狡猾的很,不声不响就将所有人都算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当年的仇还没有清算,现在他便又要兴风作浪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