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了,多谢皇上挂心。”经过楚若安一事,赫连冰儿其实已经冷淡的许多,但此刻听到他这么说,还是忽然就心花怒放:“臣妾听哥哥说了,皇上先别生气,寒冽是江湖人,自然对生死看得淡漠。倒是宇文彻,他对楚若安一直痴心未改,您何不试试在他身上做心思?”
“此话怎讲?”周洛安端起茶盏置于唇前,挑眉望向赫连冰儿。
但见她妩媚一笑,在烛光下那涂了胭脂的双唇让人格外情动神迷:“皇上只想着用桑碧丹还寒冽手中的势力为自己所用来对付宇文彻,为何不用桑碧丹直接和宇文彻谈谈条件呢?”
周洛安垂眸,轻抿一口参茶,有些淡淡的苦涩:“皇后如何知道宇文彻一定会答应呢?”
闻言,赫连冰儿苦笑,低垂的眸光里闪过一缕无人察觉的心酸,而后说道:“情之一字,总能让人做出想象不到的决定来,如果皇上真得全心全意爱过一人,自然会晓得此中滋味。”
这话,一语双光,让周洛安不免有些尴尬。
她说得不错,他从未全心全意爱过一人,对赫连冰儿只有欣赏和心疼,欣赏她的才智谋略,心疼她为自己的一心一意,对楚若安,他是真得想爱也真得很爱,但大抵只有在犒城小镇的那段岁月是全心全意无杂念的。否则,那里也不会成为他毕生最怀念的地方,那段时光也不会成为他久久不能忘怀的美好。
爱而不得,想来他的皇后此时此刻也是这样的感觉吧?
楚若安的身体恢复得还好,不过萧风告诉寒冽说,恐怕她以后发病的频率会越来越短,也就意味着她离真正的死亡已经很近很近。
寒冽很痛苦,反而楚若安淡然的很,她对死亡已经麻木,此刻说不难过是假的,毕竟她与寒冽在一起的时间才这么这么短暂……
“呕……”楚若安抿了口茶,却忽然干呕起来,寒冽被吓得胆战心惊,萧风立刻放下手里的碗筷,仔细替她诊脉。
这时间……足足超过了萧风一贯的范围,而且他脸上的神色忽青忽白,让寒冽和楚若安两人都看得不明不白。
“咳咳。”寒冽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并且已经做好了承受噩耗的心理准备,他紧紧揽着楚若安的肩膀,然后望着萧风道,“到底有多严重?你说吧,我们……可以接受。”
“恩。”楚若安颔首表示认同,不得不说,萧风这么奇怪的表情让她忽然有些难过,很怕死亡就在门前等待着,那样的话,会让她手忙脚乱。
萧风经过最后一次的确认,才松开了手,低沉的眸光像在和全世界宣告自己的不开心,他挑眉愤怒地斜睨了寒冽一眼,冷冷道:“是很严重,严重得不得了!”
房间顿时变得寂静无声,甚至连呼吸都脆弱地让人难以发现,楚若安和寒冽面面相觑,彼此紧紧握着对方的手心,他的温热和她的微凉总是那般契合。
“师兄,我是不是……”
“是。”萧风挑眉,继续将矛头对准寒冽,后者有些难以明白,但大抵猜到是嫌弃自己没有照顾好楚若安吧,“我说寒冽,你是多憋不住?你难道不知道她身体不好,难道不知道她早就是破败的躯体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性命不保吗?”
“这……”寒冽不明所以,而楚若安更是被萧风忽然的暴怒吓到,要知道她的师兄脾气好得不得了,自幼被师父各种欺负贬低都能如此健康阳光得长大,怎么会忽然间就生这么大的气呢?
“师兄,你听我说,这不关寒冽的事,他已经将我照顾的很好了,是我不肯听话。”
“就是他!”萧风不依不饶,不过对着楚若安的时候总算收敛了一小半的火气,然后不顾寒冽的委屈,狠狠掐了他一把,喃喃道,“她怀孕了。”
“什么!”
“什么?”
寒冽与楚若安的反应截然不动,寒冽很茫然惊讶,似乎从来不知道生命为何物,更不晓得爱情的结晶究竟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冲击力,而楚若安则被满满的惊喜和意外包围,她低头看着自己平平的肚子,有些不敢用双手去触摸。
她的肚子,曾经也有那么一个脆弱的小生命存在过,但是她不爱他,更不惜为了自己的自由而剥夺他出世的全力,她是个恶毒的女人,也是个罪人。
但是现在,她有了寒冽的宝宝,她迫不及待想象着样子的模样,想象着他肉嘟嘟的嘴脸,想象着他的眉目究竟是更像自己还是更像寒冽。不得不承认,这是老天爷给她最大的一个礼物和幸运,所有一切,全部都不重要了。
“我有宝宝了?我有小宝宝了……”楚若安喜极而泣,也许生命对她真得太残忍了,诸多的时光都是充满痛苦和悲伤的回忆,唯独这一次,她是真真正正的开心,“寒冽,寒冽,我们有宝宝了。”
她迫不及待去抓寒冽的手,想要分享这天大的喜悦,然而寒冽的手,却是冰凉一片。她抬眸望去,看到寒冽和萧风一样,目中的神色既有怜惜她的温柔又有比面对死亡更要残忍地悲戚。
她这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是个将死之人呢。
“这个孩子……”寒冽知道不能要,不必萧风多说也能想象得到,会让她更要一步离开他的,“这个孩子……不能要。”
楚若安闭上眼,心疼得如被凌迟。她知道他是爱她的,她也知道他不能没有自己,但如今她却更想要保住这个孩子,因为这是老天给他们的礼物,就算她会死去,就算她没有机会看到自己的孩子,但只要有他存在,就是自己来过这世上深深爱过的痕迹。
“我与老天爷赌了好几次了,但每次都很幸运,这一次,你们也由我好不好?”
这世上没人不喜欢小孩,更没有那个父母会狠心不要自己的亲生骨肉,萧风和寒冽一样痛苦,一样得不知所措,但对他们而言,楚若安的安危似乎更重要一些。
赫连铁生来的时候,已经三更,由十四亲自带着一队人马护送到了宇文彻的营帐,没有人敢质问十四,更没有人会相信十四会亲自带着敌军将领来见宇文彻。
看守营帐的将士已经全部换成了皇家死卫,宇文彻还是习惯点一盏幽幽的烛灯,然后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随意释放自己心底的情感,他已经慢慢爱上了这种感觉,与黑暗做朋友,便不必担心被背叛。
赫连铁生又恨又怕,恨他杀死了跟随自己多年的将士,又害怕这种看不见敌人的对决,他只能隐约感觉到黑暗处宇文彻的存在,像一头潜伏在森林里的猛虎,随时都能给你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