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节冒险布局
府衙大院之中，朱一夏青等人都看着朱天降。这一刻，院子里的每一个兄弟都等着朱天降的选择。
朱天降背着手来回的度着步子，他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走错一步，恐怕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楚云说的很清楚，玄乐送朱天降出城门的时候，就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失去这个机会，朱天降只有隐遁江湖这条路可走。王储之争历来都是不择手段，任谁也不会放过这个杀掉强大对手的机会。
成武皇这么做，也是对两个儿子一种考验。玄乐要是陷在朱天降手里，玄珠可以充分看清朱天降的真实面目，更会让朝中一些重臣豁然清醒。当然，成武皇心里清楚朱天降不敢杀了玄乐，他会用玄乐作为交换生存的条件。且不说靖王之女李玉儿，只要郭颖还在京城，朱天降就不会对玄乐下手。另外一方面，假如朱天降安然放弃军权，玄乐肯定会写一个‘杀’字传给粘杆处。君王无戏言，这个‘杀’字就等于是成武皇给粘杆处下的必杀令。玄乐要真这么做，在成武皇的心里，他也具备了当皇者的狠心。储君之位，也非他莫属。
时间紧迫，外面都已经整顿完毕，众人只等着朱天降的命令。朱大官人终于停下了脚步，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朱一，传令兄弟们，出城回京~！”朱天降酝酿了半天，终于下了命令。
众人心里一阵失望，朱天降这道命令，等于是彻底放弃了关外军权，也放弃了挟持玄乐分割大丰的最佳机会。
朱一等人谁都没有说什么，默默的走出大院开始安排行程。朱天降还不想让天雷炮车在玄乐面前出现，朱四的一千兵马，大部分已经带着炮车提前去了马蹄城。朱天降返回房内，提笔写了两行字，算是临别给玄乐的赠言。
科巴城外，玄乐面带微笑拉着朱大官人之手长吁短叹，两个人不时交头接耳，好的跟亲娘生的似的。楚云没有骑马，甚至连随身的佩刀都没有带。他这是等待朱天降的抉择，真要是动起手来自己也不必反抗。
“天降兄，他日我玄乐回京的时候，该轮到你为我接风洗尘了。”
“玄乐，关外天寒地冻，你这小身子骨有点弱，保重身体。”朱天降说着，双手握住了玄乐的右手，重重的捏了一下。
玄乐微微一怔，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朱天降大笑着与楚云告辞，看着一行人渐渐远去，楚云心里一阵叹息。不知道为什么，楚云心里反倒很想让朱天降控制住局面。
玄乐背着双手看着朱天降在视线里消失的队伍，他的右手心里握着一张纸团。这是刚才朱天降握住他右手的时候递给他的，送行的队伍返回城内之后，玄乐才悄悄打开纸团看了一眼。
看着上面短短的两行字，玄乐脸色一白，小心的看了一下四周，默默的把纸团撕成碎片洒落在空中。
朱天降随行队伍不多，在其中两辆不起眼的车上，分别坐着林风和占灵。楚云所说的事情朱天降没有告诉他们俩，��出城的时候这两辆车才加入到队伍行列。
朱天降看着朱一等人都闷闷不乐也不说话，不禁笑了笑，“怎么，都哑巴了，难得本大人骑一回马，也不跟我说说话。”
“大人，我们不是大牛，嘴没这么碎。”朱一冷漠的说道。
“我心情不好，不想说话。”夏青也跟着说道。
朱二和朱四互相看了一眼，干脆闭嘴什么都没说。
朱天降笑了笑，“我知道你们心里生气，是不是觉得我朱天降做事有点优柔寡断。”
“大人，要成大事者，不可有妇人之心。既然失去了这个机会，大人准备接下来怎么做？”朱二忍不住问道。
朱天降听完，突然哈哈大笑两声，“大丈夫要想雄霸天下，确实不能优柔寡断。在我的记忆力有一句话，叫做‘宜将乘勇追穷寇，莫学霸王空沽名’。这句话你们不知道楚霸王是谁，但是意思应该能理解。放心吧，咱们就大大方方回京城。越是这样，成武皇越不敢杀我。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还不是成事的时候。”
众人奇怪朱天降哪来这么大的底气，万一回到京城玄乐这边说你包藏祸心你怎么办。甚至说，成武皇派一支军队在京城之外就秘密把你处决了，让你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大人，既然您已经做了决定，我们哥几个也不说什么了。反正出了事，大家同赴黄泉。”夏青苦笑着说道。
“兄弟们，别这么悲哀，还没到那一步。对了，我这里有封信，马上派人送往归山城大营，亲手交给秦伟将军。”朱天降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封提前写好的信函交给了朱二。
朱天降等人前行不到八十里，与提前从马蹄城赶到的天雷炮车队伍汇合在一处。既然作出了回京的决定，众人也不再劝说。朱天降坐到占灵的车中，开始跟占灵讲诉起关内的风土人情。甚至，连郭颖和玉格格的事情也没有隐瞒。得知朱天降还有两位红颜知己，占灵心里顿时升起一股酸楚，再三要求朱天降向她保证，不许欺负她一个异族人。否者，她就用赤血剑杀了那两人。朱天降心说家事国事都这么操心，自己会不会提前老化。
科巴城内，玄乐并没有马上前往归山城接管军权。府衙后院书房之内，两名科巴城粘杆处的暗子站在一边默默等待着玄乐殿下的密函。卫展早已经通告关外各处暗探，只要玄乐殿下一出关，随时要把关外的一切密报给他。特别是玄乐与朱天降会面之后，将会向京城传递一份极其重要的密函，卫展为了安全起见，命令这封密函一定要快马传递。他这样做，也是防止飞鸽传递出现失误。
玄乐脑子里一直闪现着朱天降纸团上的那两句话，他不知道该不该放过这个机会。他知道朱天降一死，玄珠根本没能力与他竞争皇储之位。但是自己写下这个‘杀’字，万一朱天降死不了，那他也彻底的失去了皇储之争。
玄乐觉得手里的笔重如千斤，考虑了半天也难下决断。玄乐咬了咬牙，终于下了决心。
两名暗子装好密函当场封闭蜡铅，匆匆从偏门离开了府衙。粘杆处的人一走，玄乐当即命令集结大军，开始向归山城进发。只有掌握了归山城的兵权，玄乐才能真正的成为关外之主。没有得到文汝海大军兵权之前，谁也不好说朱天降是不是作出了防备。
归山城外大营之中一片消沉，自从朱天降离开之后，众将官仿佛失去了主心骨。玄乐到达科巴城的消息已经传来，秦伟等人知道文汝海也要即将离开这支队伍。
现在的北方大营，底子是文汝海从镇南大营带出的两万兵马，加上京城之战朱天降临时征集的天篷大军。可以说这支大军就是朱天降创造出来的，在文汝海手里将士们心安理得，但是换成其他人指挥，这些将士们觉得很不舒服。
别看当初在虎口关之时，玄明也曾经担任过这支大军的统帅。不过那时候玄明把大军分成两个阵营，文汝海依然统领着这支兵马，玄明只不过是名义上的主帅。现在可不一样，文帅一走，军权就会完全掌握在玄乐和楚云手里。别看楚云也是大丰名将，但在这支队伍里并没人买他的账。
玄乐与楚云率领一万人马浩浩荡荡来到归山城外，文汝海大营之外并没有出现迎接的礼仗。这种做法，不但是给楚云脸色看，更是对玄乐这位皇子的蔑视。看到这种结果，玄乐更加觉得自己作出的抉择是正确的。
楚云身为军中将领，对这些事情心里很理解。任何大军更换主帅，都会对新帅有所不满。毕竟这些人都是跟随文汝海同生共死，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铁骑。换做是楚云，心中也会有所不满。
“玄乐殿下，这里是战场第一线，比不得后方。没有出现迎接礼仗，也是防备归山城内突然袭击。”楚云赶紧给玄乐解释着，他也担心玄乐会因此对将士们产生不满。这里是战斗的第一线，将帅之间如果有裂痕，那对整个大营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楚大人放心，玄乐虽然没有带过兵，不过心中最敬佩的就是这些军中勇士。来之前父皇已经交代过我，军中指挥大权一切听从楚大人您的安排。玄乐的任务，只是替父皇安抚这些拼杀的勇士。”玄乐微笑的看着楚云，他很明白自己的斤两，要想拿下归山城还得靠楚云。
楚云点了点头，玄乐能明白就好，他就怕玄乐仗着小王爷的身份瞎指挥一通，白白让将士们流血牺牲。
大营之外没有礼仗，营内却是安排好了一切。文汝海不想在自己离开之前看到双方紧张的局面，在他的坚持下，秦伟范戎等人还是在主帅大帐之前列好了迎接仪式。
玄乐依然是步行走入大营，看到主帅帐前将军们站好了班列，楚云与玄乐并排走了过去。
文汝海有伤在身，一直坐在帅椅之上。看到玄乐和楚云过来，文汝海勉强要站起来。
玄乐赶紧跑了几步，一把扶住文汝海，“文帅有伤在身，不必这么客气。玄乐虽是皇室身份，但论起来也是您的晚辈。诸位将军不畏生死围剿逆贼周延天，玄乐代父皇，给大家鞠躬了。”玄乐说着双手抱拳，对着两列将军深深的鞠躬致谢。
众将军紧绷的脸上终于松弛下来，这些马上将军不怕来硬的，就怕来软的。与京城大员们不同，这些人谁也不敢保证在下一次战斗中自己是不是还能活着，所以他们根本不在乎玄乐的身份。
文汝海呵呵笑了两声，“小王爷不必客气，楚云将军，这些兄弟们交给你，我心里也算放心了。”
楚云目光威严的看了一下众人，默默的点头说道，“不愧是天信兄的老班底，都是好样的。老文，赶紧回去把伤养好，我只是临时帮你带一下队伍。”
秦伟这时候才走过来，抱拳说道，“秦伟率领北方大营众将官，恭迎玄乐殿下及楚大人。”
秦伟目前暂代主帅之职，一切的交接必须由他来完成。秦伟把玄乐与楚云让进大帐，楚云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宣读了兵部文书。
双方在肃穆的气氛中交接完帅印，名义上，是楚云掌管了北方大营。但众人都知道，实际掌权的是玄乐殿下。楚云心里更清楚，帅印是死物，得不到众将官的支持，这场仗根本没法打下去。
文汝海早就做好了准备，交接完毕之过了半日的时间，他就在一支百人的队伍护送之下，离开了大营。玄乐亲自送出营门之外，楚云和秦伟却是一直送了十里。
目送文汝海车帐消失，秦伟与楚云在马上对视了一眼。楚云笑了笑，刚要与自己这位副手说说话，秦伟却率先开口。
“楚大人，当年您是京郊大营主帅的时候，我秦伟只不过在镇南大营才是个骑卫。后来机缘巧合跟着朱天降大人解了京城之困，得到皇上封赏成了参将。目前北方大营的将士们，可以说对文帅是敬仰，对朱天降是感恩。没有朱天降，这些将军们或许还是个标统之类的兵官。所以，大家对朱大人言听计从。”
说到这，秦伟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在楚大人来之前，我刚收到朱大人一封信。有些话我不便多说，希望楚大人看完之后把此信毁掉！”秦伟把信件递给楚云，一打马向前奔去。
楚云疑惑的打开信笺，看完之后楚云叹息了一声。天降这小子看样子还是要冒险回京，不过却把生死压给了他。楚云苦涩的笑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该接这个差事。早知道这样，干脆装病不来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