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将剑从身体抽出,浑似没有痛觉一般,那道开在胸膛的口子汩汩流血,他的身躯却像手中的剑一样直,眼神骇然如恶鬼。
钦点点被丢下了,抓住她的人竟然吓懵了无意间松开了手。但是他们很快回过神来,将她挟住来威胁他!
少年的唇角微扬,恍如鬼魅,以不可思异的速度闪至他们面前!他们甚至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就不明不白的咽了气。
他的剑在滴血,衣服在滴血,凶残的面容更是冷戾可怕,可奇怪的是她并不害怕。钦点点怔怔的望着他,只是反复确定他是否还活着。剑穿透他身体的画面太深刻,她害怕的是他会死去……
少年知道她在看着自己,却像在遮掩某种丑陋一样避开她的目光。他将她搀了起来,不顾伤势,施展轻功带她远离危险。
他的身上有浓浓的血腥味道,那味道几欲让她作呕,她却仍旧紧紧抓住他不放。
少年失血过多,突然倒了下去。钦点点大惊,赶忙跑到他身边,却是对着他无计可施。
她必须冷静,必须救他!
钦点点颤巍巍的抓住他的胳膊,闭上眼睛用力把他拉起来,扛在背上。“你撑住……我背你去找大夫……”
前方不远处有炊处飘起,天色将黑,看不十分清楚,但隐约有几簇光亮。这里离平阳不远,有不少村落,钦点点走走歇歇,一直把他背到村口,这才扯着干哑的嗓子喊人。
村里有人听到呼救,都跑了出来,几个年青人把他抬进村里大夫家,交给大夫医治。
幸在没有伤及内脏,想是他往剑口撞的时候算准了位置,这才保住一条命。大夫给他止血包扎,喂他服了消炎止痛的药,之后便让他好好休息。
钦点点不眠不休,照看了他一夜。少年醒来时看到她,勉强牵起一丝笑,满不在乎,似嘲似讽,却莫名苦涩。
他只醒了一会儿,又睡了,这一觉足足睡了两天。
她总是莫名其妙的遇到危险,总会有人及时出现救她。师兄救她是因为责任,江琛救她是别有目的,他不要命的救她又是为什么?
师兄逼着她嫁,夜阡陌追着抢她,他偏也要跟着凑热闹,一口咬定她是他的人,她都不知道自己几时变得这么人见人爱……
谁是真心,谁不是。
钦点点叹了一口气,不想却吵醒了他。“你醒了。”
“嗯。”少年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对身体的疼痛不满。
“大夫让你在床上躺半个月,你千万别乱动。”
“让我躺半个月?”少年不屑冷笑,说着就要坐起来。“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你敢起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钦点点静坐着,连阻止的意思都没有,淡淡的语气,淡淡的看着他。
少年从没见她这个样,不禁愣住,最后老老实实躺回去。
钦点点帮他把被子盖好,眉目沉静。
“你到底是怎么了?”她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看着让他心里不舒服。
钦点点看了看他,悚目惊心的一幕在眼前闪逝,她敛下眼眸。“你好好养伤,我会陪着你。”
原以为她是一时心情不好,现在看来十分严重呐。
少年是个急性子,让他躺着不动简直比他杀了他还难受,他闹也没用,吵也没用,不管他做什么,她都静坐在那儿不理不睬,也不说话,也不发火,看到他下床更不阻止。他大可以不听她的,大摇大摆走出去,可是他吵了闹了东西也摔了,偏偏就是不敢下床!
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叫个女人给镇住了,别提多窝火了。
大夫隔一天来看他一回,开始说他必须躺足十五天才能下床,可瞧他身强体壮恢复的快,又改了十天,八天,在他凶恶的瞪视下最后减到了五天,最后大夫学聪明了,干脆不来了。
得,五天就五天吧,反正已经躺了好几天,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少年还真就纳闷了,钦点点是什么性格他不知道吗?让她在屋里坐一个时辰她都嫌闷,根本就不是静得下来的人,可是她天天守着他,寸步不离,不玩不看不说话,就是坐着,这也太奇怪了点。
他对女人的心思懂的不多,他情愿去挨刀子也不爱猜。不过这几天他躺在床上没事干就只是看她,还真就让他猜出了一二。
钦点点把煎好的药端来,一勺一勺喂她喝。少年把药喝完,突然抓住她的手。“我活的好好的又没死,你怕什么?”
她一震,眼圈立刻红了。
看样子他是猜对了。少年暗暗叹气,搞半天她好几天不声不响是让他给吓的。“是不是除了你那位无所不能的师兄你对谁都没有信心?风雅可以保护你,我也可以。”
“师兄……”钦点点低下头,“是比你厉害……”
“我承认,但也不至于随时咽气,让你替我提心吊胆吧?”少年倚着枕头,吊儿郎当的把腿交叠到一块儿。“我又不是傻子,除了这条命我一无所有,怎么会轻易送了别人。”
既然这样,他就不要冒险去挨一剑啊!他知不知道她这些天睡不着,一闭上眼睛看到的都是惊心动魄的一幕?就算他有把握活命,也不要在她面前玩这种花样,她胆小的要命,会吓死的!
钦点点用袖子抹掉眼泪,恐惧消失了,怒气随之而来。对,她生气!哪个正常人会像他一样疯,打不过人家就拿身体往上撞的?纵然他赢了又怎么样,打败了对手又怎么样?他不疼吗?他就知道自己一定不会死吗?要不是她背着他找大夫,他现在早就一命呜呼了!
她没有发火,但怒气摆在脸上,一看便知。少年漫不经心收回视线,低敛的眉目略显黯然。
“你就是个疯子!”
少年不怒反笑。她还真说对了。“你不该救我。”
钦点点一愣。
少年转望着她,满不在乎的笑。“我是个疯子,你不该离我远一点吗?”
从她见他第一面,她就看到他眼睛的讽刺。这种讽刺无时无刻不在,对旁人的,对自己的,他似乎看什么都不顺眼,似乎看什么都不轻蔑不屑,而现在,她又在讽刺的背后看到了分明的痛楚。
那天,他杀人之后,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钦点点猛一提气,才发觉胸口窒重的无法呼吸,她避开他的目光。“我是想离你远点,是你一直缠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