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个好人选。老人家看向台上的郑先富。“先生意下如何?”
让他脱了裤子给人看,还问他意下如何?郑先富的鼻孔只差没喷出火来。在这儿围观的人大多是乡野村夫,这些人才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什么人物,要是他不肯让人检验,他们就会认实了他和这个泼妇有染……只是不管怎样,对他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在经过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郑先富走下台子,与书生一起进了临时围起来的帐幕。
其实,承认始乱终弃并不是什么大罪名,像郑先富这样的身份,年轻时有一两段风流韵事也不足为奇。估计是妇人冲他抛媚眼时,不小心露出了如猛虎饿狼的眼神吓坏了他,这才促成他选择了让人检查屁股。
“没有痣。”书生还是很公正的。
段无痕挥挥手,命人把赖在台上不走的妇人拖走。
“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哎哟,我的命怎么这苦啊。”妇人直到被拖下台前一直鬼哭狼嚎。
段无痕趁这会儿,连忙安抚郑先富的情绪,省得他一怒之下走人,这戏就唱不下去了。郑先富被段无痕重新哄回到台上,可要是他以为这样就完了,那就大错特错了。
继妇人之后,后面还有认爹的,认爷爷的,还有爷爷来认孙子的……台下的观众笑的非常不节约,一点都不给台上的倒霉蛋留面子。
郑先富的忍耐到了极限,面庞绷的死紧,青筋明显跳动。就在这个时候,刘老二上台了。
郑先富看到他,眼神一时十分耐人寻味。他慢慢扯起唇,愤怒搅着阴狠,分外狰狞。
若是普通人,光是看到他这副表情就该吓尿了,可是刘老二却满不在乎。今天的他刮了胡子,不再是当日邋遢的疯样子,依稀可见当年总镖头的威风霸气。
来到平阳,钦点点再三对他耳提面命,与郑先富见面,一定要克制自己的愤怒和憎恨。女儿死在郑家是一个无可辨驳的事实,他万不可提起镖局落败的因由,因为他拿不出证据。
刘老二沉稳的走到台前,朗声叙说:“刘某与庄主本是儿女亲家,五年前我女儿无故死于家中,我几次前往郑家质问,郑家始终不肯给我一个说法,还被他们打了出来……刘某无用,无法为女儿伸冤,只盼老天开眼,还刘某一个真相!”
一场胡闹过后,乍然来这么一出悲剧,台下的人都互相看着,对这件事上了心。
“郑先生有什么可说的?”
郑先富稳稳当当的回答。“家媳本就身子弱,怀着孩子受了风寒,大夫说无药可医,这才一失两命。”
刘老二冷笑。“是么,那为什么我女儿的尸体满是伤痕?”
“亲家,你不能因为女儿病死,就污赖我们郑家虐待她啊。”郑先富料到他会来,早有准备,所以应对的不慌不忙。
“人死在你们郑家,你们怎么说都行!”
“你女儿怀着的是我们郑家的骨肉,就算我们不念及她,也不能不念及她肚子里的孩子呀。”
“你!”
刘老二握紧拳头,怒极要与他拼命,却在这个时候,台下冲上来一个青年:“郑先富!你这个奸佞小人,害死我爹妈……把他们的命赔给我!”青年有几分功夫,但他显然不是郑先富的对手,郑先富双手背在身后,看都不看他一眼。
“把人拉开。”段无痕吩咐。
“是。”
段家家仆上台把青年拉开,刘老二让他一闹,头脑也清晰起来,想起钦点点的叮咛,接着说道:“我女儿下葬不足三个月,郑家就迎娶了新妇,这件事想必天下没几个知道吧?”
“哟,夫家不是应该守孝吗?”
“就是嘛,才三个月就等不急娶新媳妇,儿子不懂事,老子也不懂么?”
“我瞧着这个什么庄主不像是好人。”
“刚才的小壮士说他的爹娘被害死,该不会是真的吧?”
“不管是不是真的,那副恨不得吃人的表情不是假的。”
闹剧结束了,接下来……
刘老二下台,紧接着是下一位。从这里开始,桩桩丑事都是捏造,但经过之前的铺垫,就算是假话,人们也会信以为真。
郑先富听着他们编造的谎言,露出不以为然的笑容,因为都是假的,所以他没什么可害怕的。殊不知他这副冷酷无情的态度,激起了人们心底的憎厌。
“我原来听人说,飞剑山庄庄主是当世英雄,对他崇拜的不行,这才赶来目睹他的风恣,谁想他竟然是这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是这样欺世盗名的人才最可怕!”
“真是的!这么多人指证他,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拿得出有力的证据呢?让这么一个恶人逍遥法外,真是气死人!”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如她所料,越是光辉高大的形象,毁塌的一刻也就越彻底,今天就算郑先富斗败所有与他对质的人,他的声誉扫地,也再难在江湖立足。
但是,仅仅这样还不够!
郑先富带了大批人马混入平阳,怕是就埋伏在此处监视,若是今天不定他的罪名,每一个与他对质的人都性命难保。
随着现场的怨气加重,钦点点的心情也越焦急。
要怎么才能找到他的破绽,怎么才能找到证据……她不能让这些冒死前来作证的人白白搭上性命!
钦点点绞尽脑汁想主意,可是她的脑子里偏偏只有一片空白,甚至于还没有失败,她就已开始自责自己的胆大妄为,不自量力……她是不是太没用了?空有勇气却没有胆量,总是遇到困难就想退缩!
他们明明做了那么多准备,明明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却卡在关键之处无计可施……只差一点,就只差一点……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这一点缺陷?
“你敢不敢承认,丰州季家一门血案是你所为!”
“季家的血案是在四月,当时我赴少林寺之约,武林同仁可以为我作证。”
“难道你不会指使弟子杀人?”
“若真如阁下所言,天底下的命案岂不是都有可能是我郑先富所为?”郑先富冷冷一笑,不再多说。
真假莫辨,是非难断。
面对各种指责,郑先富都四两拨千斤的反驳回去,虽然有强辨的嫌疑,却让人挑不出理,说到底,就是缺了一个证据。
随着天色渐渐阴沉,在场人的情绪也渐渐焦躁起来。原本安静聆听的人,开始喧闹。
段无痕向钦点点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可若是就这么散了,她一定不会甘心。
最后一名对质人也下台,几乎所有人都发出惋惜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