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渊站在苏岑的身后,他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只是揽着苏岑肩膀的手慢慢收紧了,最后,清冽的声音带着一抹怅然,“把孩子打掉吧。”
苏岑许久都没有开口,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苏岑才转过头,静静看着面前带着面具的少年,“离渊,我说过的,这个孩子,我不想打掉。”他应该是很清楚原因,很清楚她根本舍不得动手,否则,在第一时间知道自己怀了墨修渊的孩子的时候,她就会出手了,而不是一直等到了现在。
孩子的月份已经不少了,苏岑的肚子已经微微凸起,从离渊这个角度看,愈发明显。
离渊眼底闪过一抹痛色,“可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这个孩子会要了你的命的,你就真的,不为自己考虑考虑?”离渊的声音带了几分恍惚,若非他不得不来这一趟,他根本不愿消耗灵力来让她可能面临的危险,可墨修渊失败了,她已经知道了,那么这个恶人就必须他来做了。
苏岑垂下眼,摇摇头,“孩子到底是无辜的。”她如今的性命已经算是偷来的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可孩子不一样,孩子若是能安安全全的活下来,她至少,会觉得稍许安慰,至少不会觉得,她这几年来的坚持,都是一场笑话。
更何况,最重要的是,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继续走下去的理由,唯一的,怕就是离渊。
他给了她生命,自己欠了他的,怕是还不清了。
“所以呢?孩子是无辜的,所以你就打算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然后呢?”离渊的声音里带了一抹沉痛,这样失去冷静的离渊苏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哑着声音摇摇头。
“对不起……”
“本尊不想听这个,你答应过本尊,你会一直陪着我的……”离渊攥紧了苏岑的手腕,被面具遮住的面容看不清,可那双金色的瞳仁,流光一掠,却带着让苏岑难以面对的歉意。
苏岑垂着眼,脑海里乱成一锅粥,“你让我再想想。”
离渊松了一口气,她肯松口,那就代表着还有希望,至少,她没有一口拒绝。离渊蹲下身,仰起头,金色的瞳仁静静凝视着她,“你若是想要孩子,以后还有机会,等本尊恢复了力量,找到能完全让你变成人的可能,到时候,你想要几个孩子都是可能的,可如今,你至少先要活下去,知道吗?”
苏岑定定看着离渊,许久,才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离渊怕自己留在这里的时间久了,会消耗太多的灵力,最终反而会害了她,离渊很快就离开了,他出现的无声无息,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不多时,四周又恢复了一片沉寂,就只剩下苏岑一个人。她坐在凉亭里,四周没有一个人,暗卫都守在房间里与苑外,她许久之后,才缓缓站起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苏岑离开之后,角落里,一道身影才缓缓走了出来,凉亭上挂着的琉璃灯把墨修渊脸上的复杂照得一清二楚,他转过身,朝着苏岑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才慢慢摸索着走到了凉亭上坐着,直到天亮,无痕打开房门看到了,一怔,随即快步走过来,“王爷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本来就已经中毒已深,他倒是好,还这样坐着?
他伸手摸了下额头,果然墨修渊已经发起了高热,无痕无奈,可偏偏还说不出个子丑寅某,只好带着墨修渊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一瓶药,让墨修渊暂时服下了清热解毒的药丸。
墨修渊坐在床榻前,在无痕离开前,出声唤他:“不要告诉她。”
无痕回头,愣了下,“为什么?”王爷病了,不是正好能让郡主关心关心?这也是促进两人之间感情的好时机啊。
墨修渊没说话,只是再次摇了摇头,无痕无奈,只好再次点了点头,“是,属下知道了。”
苏岑同样的在房间里枯坐了一夜,等天亮的时候,她打开了房门,日光照射过来时,苏岑伸出手遮挡了一下,直到眼睛适应了光亮,她才抬步走了出去。刚好遇到了无痕,无痕神色复杂地看了苏岑一眼,又很快恢复了正常,“郡主,今天我们可是要陪着良王进宫?”
苏岑摇头,“不必,多派几个人跟着。”上一次若非有云落在,寻常的人也不是这些暗卫的对手,斗篷人太过狡猾,她到现在都没打探到对方的真实身份,她怕会遇到调虎离山计,若是斗篷人被救走了,那么墨修渊活下来的机会,也就为零了。
无痕点点头,“好,这些玄空会安排。”
苏岑:“斗篷人怎么样?”
“郡主放心好了,半点问题都没有,只是我不小心帮他在伤药里多添了一味药,他现在怕是极为不舒服。”无痕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只是眼底却是带了一抹笑意。
苏岑颌首,好一会儿没说话,就在无痕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时,苏岑抬起头,眸色定定看着无痕,“无痕公子,你帮我……准备一碗堕胎药吧。”
苏岑的话一落,无痕身体骤然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岑,虽然他听了墨修渊的话,知道孩子打掉是好事,可真的听到了,想到那个孩子是王爷的,王爷他还不知道,就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梗着,欲吐不快。可最终,他还是点点头,“好,我一会儿就去准备。”
苏岑等无痕应了,像是逃避什么一般,匆匆朝着良王的房间走去,安排白日里的事情,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需要多准备一番。
无痕本来是去替墨修渊熬退热药的,可等端着药回到房间时,一直心神不宁的。
墨修渊自从眼睛看不到了之后,耳朵与感觉极为敏锐,感觉到无痕的不对劲,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可是出了什么事?”墨修渊嗓音因为发热低哑,眼睛捕捉着无痕的方位,周身的气势未减,可还是让无痕叹息一声。饶是见惯了生死,可真的看到墨修渊如此,心里还是不舒服,走过去,想了想,道:“我刚才去熬药的时候,遇到了郡主。”
“嗯?”墨修渊抬起头,视线落在无痕的脸上,“她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