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号”不愧是豪华邮轮,在行驶过程中全无震荡之感,让人几疑是在陆地,且睡房宽敞舒服,几可比拟酒店套房。
安泽南从床上下来,黄伯奇道:“少爷,你脸色发白,是否身体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昨天有些累而已,休息下就没事了。”安泽南把恶梦一事按下不提,省得黄伯为自己担心。
“所以说别顺便使用妖魔的灵,对你身体没好处的…”
黄伯碎碎念,安泽南却感受到他对自己真挚的爱护之情,心下感到温暖。这时姬夏末来敲门,叫两人一起到餐厅吃早餐。
“碧波号”船体共分五层,顶层甲板上设露天会场泳池钓鱼台等设施;自上而下每层功能皆不相同,像安泽南所在的VIP房间便设在第三层。至于船上乘客用餐的餐厅则在顶层,三人搭乘电梯来到甲板上,深秋的阳光亮而不烈,海风徐徐吹至,顿使人心旷神怡。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三人进到餐厅。餐厅又分中西餐两大块,让乘客可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食物。黄伯没吃过西餐,对其兴趣极大,于是三人选择了西餐厅进餐。西餐厅的早餐使用的是自助餐形式,姬夏末给黄伯这老人家装了满满一盘子蛋糕香肠,又倒了牛奶,让黄伯吃得既新鲜又痛快。
安泽南倒是吃得不多,他吃了点面包和橙汁便拍拍肚子说饱了。姬夏末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却不知安泽南受恶梦之扰,全然没有胃口吃早餐。
闲着无事,安泽南打量着四周。
坐在他们这一桌左侧的是六七个年轻人,看来都是家境富裕,相约一起登船玩耍,交谈的自然是时下最潮最时尚的话题。
而在安泽南的右边则是一家三口,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个五岁小儿。这小鬼眼睛机灵活泼,见安泽南看来亦对他投以好奇眼光,惹得安泽南不由朝他扮了个鬼脸,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这时安泽南穿过黄伯和姬夏末两人,视线落在前方一对青春靓丽的美女身后,后面却听到一段窃窃私语。
“1408房那老头估计没救了,早上我看到随船医生摇头叹气的模样,十有八九该是翘辫子了。”
“这事说来真奇怪,明明昨晚还好好的。而且老头子脸色红润,嗓门极大,老则老矣,中气十足,怎么会说死就死呢。”
“那就不清楚了,我隐约听到医生说是急性心肌梗塞。也该碧波号倒霉,听说这次是他们国内首航,结束后就要开通横跨中欧的海上旅行业务。可谁想到,首航就碰到乘客死了,现在邮轮方估计在和家属协商,极力把这事隐瞒下来吧。”
接下来后面的人把话题转移到时事和明星身上,安泽南没再偷听,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又吸引他的注意。
同样是身后那一桌人,安泽南听得有人匆忙拉开椅子,然后又是一阵“咕噜咕噜”狂灌液体的声音。
其中一人奇道:“杰少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早餐不叫你么,怎么现在像个饿鬼似的。”
这人的话引起其它人哄笑,那被称作杰少的人却骂道:“老子刚才撞鬼了,你们还这么开心。本来想告诉你们小心点,现在看来这好心可以省省了,你们就等着晚上被鬼吓死吧。”
他的话立刻引来其它人的注意,在旁人连连追问下,杰少才打开了话匣子。
“我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听见隔壁房间的人不断敲着墙壁发出‘呯呯呯’的声音,吵得老子睡意全无。我当时就骂了几句,声音就消失了,可眼皮才合上,他娘的又开始敲上了。”
“然后呢?”
“我当然是冲出去敲隔壁房间的门,当时走廊里静悄悄的,估计大家都上来吃早餐。我拍了老半天,声音大得聋子都听到,可里面就是没人应。老子只能自认倒霉,刚想离开,这门就自动开了。”
“你进去了?”有人问道。
“你当我傻啊,又不是电影小说,随便进别人的房间会被人控告非法闯入的。”杰少秀了下自己的法律知识后,又压低了声音说:“但我也好奇嘛,既然不能进房,站门外瞄一眼总没事吧。于是我推开了门,结果看到有个男人在床上拼命掐着自己的脖子,另一手拍了拍墙壁,就像在呼救。我当时什么也没想就冲了进去,问他怎么了他也不答,我又掰不开他掐着自己脖子的手。”
“那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跑到走廊外喊救命呗。可就在我喊第一句的时候,那男人忽然手一松,像是死了。可这不是最恐怖的地方,恐怖的是,他一死,底下的影子像水一样流过了床,溜到了地板,然后缩进床下的阴影里去。我以为自己眼花了,可床下忽然亮起一双黄澄澄的眼睛,我吓了一跳就往你们这儿跑过来了。”
接下来,却是朋友质疑那杰少的声音。
安泽南听得入神,姬夏未拍了拍他的手,疑问道:“你听什么听得那么入神?”
安泽南把身后听到的话对两人复述了遍,然后说道:“我感到很不安心,那人描述的似乎是摄魂鬼。”
“摄魂鬼,那是什么?”姬夏末似乎还没听说过这种鬼怪。
“十三层地狱有一鬼,性喜食魂,常潜入人梦中吸食精魄,使人死于梦中犹不可知。其鬼身如虚影,四肢硕长,眼如黄铜,名为摄魂。”安泽南补充道:“这是记录在鄙家《黄泉录》一书上的鬼怪,但这种鬼怪存在于冥府地狱之中,人间少见,所以我才想去确认一番。”
如此危险的鬼怪自然不能放任不理,于是姬夏末表示支持,而黄伯唯恐安泽南有失,自然要紧随其左右。于是三人离座,由安泽南出示了特事组的证件,不动声色地从那叫杰少的年青人口中问明出事的地点后便勿勿赶往。
这群年轻人住的是船体四层的标准套房,当安泽南三人赶到杰少所说的房间时,正好看到邮轮工作人员从房间里抬出一具尸体。
为防止乘客围观,船上保安人员负起维持秩序之现,安泽南几人也只能站在外围看了一眼。
只是经过姬夏末的鉴定,房间里气场正常,并没有鬼魅出现的异样波动,这让安泽南心头生疑,寻思莫非那杰少真个眼花了。
可杰少描述那床底下的黄色眼睛终不能让安泽南忘怀,这属于摄魂鬼的特征之一可不是随口胡说能够作得出来。安泽南不由朝这出事的房间看了眼,心中给它打上一个问号。
如果安泽南现在有邮轮的平面图在手,他就会发现,出事房间恰好在他和黄伯所住的VIP房之下。
难道,这一切仅是巧合?
安泽南站在一栋房子前,日式的那种。
虽然是白天,但阴云笼罩。从云中透出的光柔弱无力,像大病初愈的人,特苍白。
房子外是条小径,弯弯曲曲延伸至晨雾中,四周安静得让人难受。
在这个连风也没有一缕的清晨,安泽南抬头看向眼前这栋同样灰白的日式楼房,然后他推门走了进去。
进门是一条长约三米的通道,通道的左手边放着木制的鞋柜。显然安泽南没有进屋脱鞋的习惯,他就这么走上台阶,沿着通道往里面走。
从通道进来是房子的客厅,客厅里窗帘紧闭,让厅中事物淹没在一片灰色的光中。
安泽南驻足厅中,这时听得楼上传来隐约的争吵声。嘴角逸出一抹冷笑,安泽南双手插在裤兜中,若无其事地走上楼梯。
来到二楼,走廊右边的房间里有男人用日语叫骂着什么,跟着女人的哀叫声响起。安泽南走过去,脚一伸便踹开了门。但房间里空无一人,这时身后响起脚步声,安泽南回头看,正好看到一道黑影跑进走廊尽头左侧的房间中。
安泽南嘴边的笑意更浓了。
走廊尽头几乎一片漆黑,只隐约看到了事物的轮廓。安泽南站在门前,伸出手握在门把上时,脚下突然一冷。
眼角余光中,有浑身发白的小孩蹲在地上抓着他的裤管。可当他低头看时,脚边什么也没有。然后一声低低的,让人发毛的猫叫声从房间中传来。
安泽南推开门,这是一间卧室。
卧室正中的被褥还没有收起,左侧则是个门扉打开的衣柜。又一声猫叫从柜子中传出,吸引着安泽南走过去。
衣柜中却没有任何衣物,只有一片黑暗的空间。忽然背后被什么人推了把,安泽南不由自己地钻入衣柜里,跟着“呯”一声,柜门自动合上了。
黑暗中,安泽南去拉柜门,一如预料中的纹丝不动。
接着,有女人阴森森的笑声从头顶上传来。
安泽南叹了口气,好整以暇地抬头看去。只见黑暗中先是出现一点灰光,然后它渐渐拉近。像电影镜头由远及近般,一个苍白的女人脸孔映入安泽南的眼睛里。
仿佛黑暗中是个深广的通道,而这女人便是从通道中爬出来。一阵如同枯叶断裂般的声响中,她不断朝安泽南爬过来。如此接近的距离,安泽南毫不费力地看到白色女人的身上还包裹着一层透明薄膜。那“咔咔咔”的怪声便是薄膜在活动中发出来的声响。
带着血腥的气味,白色女人朝安泽南伸出瘦长的手臂。眼看就要抓上安泽南,后者轻喝。
“开印,九凤!”
衣柜中骤然响起妖魔长鸣,跟着衣柜轰然四裂。断木飞溅中,白色女人亦尖叫着被弹出,砸在天花板上又弹回地面,趴在地上如同死鱼般一动不动。
安泽南推开身边柜子残骸走了出来,在他身后,妖魔九凤几乎占据了房间一半的空间。
“原来是这样,找出生人记忆中恐怖的画面再将之于梦境里实体化。把人在梦里吓死后再摄取其魂魄为食,这就是你们摄魂鬼所用手段吗?”
他看着地上的白色女人笑道:“竟然把我两天前闲着无聊看过的《咒怨》实体化,可惜我是比伽椰子更可怕的存在,至少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