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桂柔柔算计好了,要出去打探一下他们为什么抓陈十郎,就和高晓峰一道趁着天色微亮,从城墙外那个出口偷偷地出来,幸好这时在墙的拐角处,又有一颗大树作掩护,没有被人发现。
出来后向前走了一截路,就见卫所里的官兵一队队地向外集结,足有一两千人。苏兆通穿着朝服,威风凛凛地发话说要捉拿扰乱社会的反贼,给朝廷除害。那些士兵哪里知道抓的是什么人,都一个劲地狂呼:“杀,杀!”一顿宣誓过后,大队人马就出发了。
高晓峰和桂柔柔扮作平明百姓在后面跟着,后来发现跟着容易被官兵怀疑,终于在一个无人的地方袭击了两个落后的士兵,将他们的衣服除下穿在了自己的身上,干脆冒充官兵和他们一道走。
官兵们正在往梅楼镇赶,前面探马来报说:“陈十郎和一个叫梅云的女人正在找马车去康泰药店。”苏兆通认为这是个好机会,就让手下一人冒充车夫,带他们去康泰药店,自己则带人埋伏在康泰药店四周。
高晓峰听得说有梅云在内,心下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她的伤好了,担忧的是,他们此次来生死不知。于是他小声地对桂柔柔道:“咱们想办法救救那个梅云!”
桂柔柔瞪了他一眼道:“还想英雄救美?”
高晓峰立即道:“不是,她救过我的命。”便将在梅家山庄发生的事简要说了一遍,但他没有说他和梅云小时候的那段经历。
桂柔柔笑道:“原来是这样,不过救她用不着你插手,让我来吧!”
就这样,二人等那苏兆通和陈十郎走开到河岸边说话的机会,飞速地杀向身边的官兵,救了梅云。
再说桂柔柔在船头正看着那块玉璧,船老板道:“二位官爷,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桂柔柔把玉璧放回,怒道:“混蛋,没看见我们是官差吗,当然是平安镇卫所了!”
船老板听到呵斥,哪里还饶舌,命令划船的飞一样向平安镇驶来。
其时平安镇周围加强了岗哨,也许苏兆通觉得卫所空虚,这里是最不安全的,所以在岗位上就加派了人手,还在平常的河埠头加了值班官兵,对着画像查看来往的客商和旅客。看来苏兆通是发了疯要抓住桂柔柔。
高晓峰小声地道:“遭了,咱们船一靠岸就会被他们认出来的。”
他们虽然穿了官兵衣服,而且桂柔柔特意把官兵戴的高脚帽向下压得很低,但哪经得过查岗官兵仔细查看。
桂柔柔道:“只可惜带着这个半死不活的女人,要不然想躲还是很容易的。”
正说着,突然空中飞过一群鸽子,飞的很低,似乎在寻找什么。高晓峰的脸色变了道:“我爷爷找我回山了!”于是打了一声呼哨,那些鸽子就向他飞过来。高晓峰抓了一只鸽子,只见腿上绑着白线,却没有任何的纸条。其他的鸽子都是如此。
桂柔柔道:“这是你们特有的鸽子吗?”
高晓峰道:“奇怪,鸽子腿上都有细线,却没有书信,难道是临时放飞的,这么说湘灵山出了大事了。我一定得回去。”
但看了看昏迷的梅云,心想,我走了,不知柔柔能不能尽心救她,所以他又看了看桂柔柔。
桂柔柔知道他的心意,便道:“你放心不下她吗?”
其实这个时候,高晓峰谁都放心不下,既害怕桂柔柔逃不过官府的追捕,又害怕梅云有个三长两短,于是叹了一口气道:“我还是送你到石室吧!”
桂柔柔却道:“不必了,你走吧。我会安全地照顾她的!”桂柔柔见他只是关心梅云,所以心下极不舒服,语气中带着幽怨。
“哦,那……那你多保重!”高晓峰心下极是混乱,不知道怎样去面对船上的两个女人。
桂柔柔对船老大说:“到那边岸上靠船,让这位官爷下船!”
船老大听得说,立即将船靠岸,高晓峰带着把剑就下了船。他心里想,我这就要离开她了吗?不知道这一分别还有没有相见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看桂柔柔。
桂柔柔脸色有点苍白,但还是勉强笑一笑道:“你走吧,回湘灵山的事大!”
高晓峰又“哎”了一声,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步,他这十几日都与桂柔柔相伴,感觉他们就像一个人似地,如今突然分开,心理上怎么也接受不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心里,他以前没有认识桂柔柔时,不是常常独来独往的吗?何以如今对她却是这般的依依不舍?
桂柔柔把眼光移开,似乎也是不忍看他离开,她吩咐船老大将船划到了河中央。
高晓峰一点一点地看着船移开,心似乎被摘走了般刺痛,江湖儿女相识本来容易,相离却也是如此简单。河岸的杨柳低低地下垂,悠悠春风吹着河水,泛起片片涟漪,河上飘荡着悠扬的画舫曲子,难解的离别之地,连春风杨柳都那么善解人意,用它们特有的方式陪伴着高晓峰度过那难过的一刻。
他看了看河面,确信桂柔柔已离开,自己伤感了一回,便信步向北面走来。走了不到一里路,心里乏味透顶,感觉有种不自在,心里老是桂柔柔清秀的脸,温柔的声音,婆娑的身影。平时和她在一起并不觉得她在他心里有多么重要,可是刚刚分别,才感觉心里其实是一刻也离不开她。怎么办?这样下去即使回了山也没有心情待下去,还不如不回山的好。想来想去,犹豫不决,于是脚步放慢了许多。
这时只见大队的官兵纷纷向平安镇赶去,高晓峰心下大惊,莫不是桂柔柔被发现了?按说不会这么快就被发现吧?可是这些官兵走路的焦急情形,似乎是发生了重大的事。是的,一定是柔柔出事了,我不能不管。
于是他回过头来,按原路返回。因为除了官兵走的大路可通平安镇外,他下船的地方有一条堤坝小路可通平安镇的水埠头。
他又走到了那个分别的地方,隔着一棵柳树,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道:“东风柳线长,送郎上河梁。未尽樽前酒,妾泪已千行。不愁书难寄,但恐鬓将霜。空怀白首约,江上早归航。哎——不知他还能不能回来?”
高晓峰转过柳树,看到她娉婷的身影对着河岸发呆。他心里一阵欢喜,原来她也放心不下自己,船走了,却又回来,对着离别之地诵诗惆怅不已。他心里大叫道:“柔柔,我不能离开你,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了!”心中这样想着就叫了一声:“柔柔——”
桂柔柔正在发呆,却听到了他的声音,惊讶地扭头看到了他,眼角眉梢都是笑,疾步走上前,杏眼含泪道:“是你,你……你回来了?”
高晓峰见她热烈的眼神,欲羞还娇的面庞,心底的魂就全部被她勾走了,他一把抱住她柔软的身子道:“柔柔,我不想离开你,……一刻也不想,我……我喜欢你……”
桂柔柔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一切不也是自己想要的吗?既然来了,就不必放弃。她在一愣神后,也抱住了高晓峰,喜极而泣地道:“我也是……”
就在这一刻,堤岸上已围了很多人,都在看着他们,有人指手画脚,还有人小声地说:“你看,他们抱在一起,真不知羞!”
桂柔柔听到声音,忙推开高晓峰,娇嗔地道:“你走了,干嘛还回来,害得我被人指指点点,让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高晓峰感觉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便道:“我不让你见人,只见我就可以了。”
桂柔柔道:“你想得倒美,我可不是那种‘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的女人,行侠江湖,自由自在,才是我的选择。”
女人大多口是心非,刚才还高兴的要死,现在却表明自己要自由自在,这也许就是女人对付男人的手段吧。
桂柔柔跨进了船里,看见船老大张着嘴看着她,怒道:“看什么看,我本来就是女的!再看我就杀了你。”说毕手已拔刀。
船老大吓得魂都没了,忙道:“女侠饶命,我不是有意看的……不……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求女侠饶了小的一命吧!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要养活啊!……”
船老大又是说又是哭,桂柔柔看岸上聚集这很多人,也不能做的太过分,便道:“想活命的话就开船!”
船老大忙不迭道:“是是是……”立即把船划到河中心。
高晓峰道:“你这是干什么,他们都是些糊口饭吃的本分人。”
桂柔柔没有回答他,只是道:“你不想回湘灵山了吗?”
高晓峰道:“爷爷召唤,我不能不回去,我想带你一起回湘灵山!”他看着桂柔柔,情真意切。
桂柔柔脸上闪过一丝愁云道:“这样……可以吗?”因为和湘灵剑派积怨太深,她不想这次去会出现什么不可测的后果。
高晓峰道:“你放心吧,我爷爷恩怨分明,不是那种计较门户之见的人。更何况有我在,你不要害怕。”
虽然如此说,桂柔柔心里仍然没有底,但她决定去一次,如果不面对湘灵剑派,将来又如何能够和高晓峰走到一起呢。
桂柔柔道:“咱们先走水路,到梅楼镇。然后从梅楼镇向北,直去湘灵山。”因为湘灵山在梅楼镇的北面,走梅楼镇走,又都是大路,比较方便,所以桂柔柔有此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