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的日子过了几天,也许凶手是在等待,又或是凶手见计策不成又在酝酿新的计谋吧。
冷月自从被封为常在就必须跟皇上一起上朝,只有下了朝才可以自由活动,如今她虽有自己的住所,但仍住在馨兰宫,她放心不下龙兰儿。此刻她刚刚下朝,就见馨兰宫停着燕妃的轿子,心中一慌,赶紧跑回去。
馨兰宫并不很大,亦没有太过精致的园林,它所特有的,是满园幽兰与终年不结冰的温泉。
冷月走入园中,一眼就看到龙兰儿和燕妃正在温泉边数着游鱼。龙兰儿一副惊惶无力的感觉,仿佛随时要跳起来逃走。
她走了过去,离两人还有不到两米,才被龙兰儿偶然回头瞥见。“姐姐你来了……”她精神有些恍惚,一时脚下一滑,眼看要坠入池中。
一旁燕妃的侍女眼明手快,一手及时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正要揽住她的腰,把她拉回岸上。
电光火石间,冷月看见,那侍女的掌心,竟有一点诡异蓝光……她来不及阻止,情急之下,掷出腰牌,正好砸在侍女手腕上。那侍女吃痛之下,手不由一缩,终于拉了个空。然而冷月快步上前扶住龙兰儿,小心的把她护在身后。
“常在,你是想要兰妃的命吗?”燕妃勃然作色,眼神森冷的直视冷月:“你故意阻止我的侍女救人,你是想谋害皇嗣吗?”眼神在冷月掷出的腰牌上狠狠盯了一眼。
冷月不怒反笑,抬起头,她深深看了燕妃一眼。燕妃乃是将军之女,后宫中凶狠的眼神不知见过多少,冷月这清浅一眼,却让她从心中生出悚然。幽黑的眼眸,清冽冰冷,沁入骨髓。燕妃仿佛不能承受,倒退了半步,有生以来,第一次露出惊愕。
弱不禁风的少女,仅以一眼,就压制住了她的威仪。冷月俯身捡起腰牌,扫了一眼在场众人,终于开口:“娘娘你想问我的罪,是吗?”声音清冷幽然,仿佛她问的是你吃饭了吗那种最简单的问题。
“今日我不想将事端扩大,……所以,娘娘,您其实很幸运。”冷月满不在乎的说道。
燕妃骨子里的冷傲被她一激,终于压过恐惧:“你这是威胁我么?”
冷月微微一笑,清秀面容,刹那竟是明丽绝艳:“您不妨看作是劝告,若是皇上知道,您这位了不起的侍女,是何等样人……我想,后宫上下,其实很期待看这个热闹的。”冷月也不行礼,扶了龙兰儿,径自离去。
燕妃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那份无形之力终于撤除,她松了口气。这小小女官,究竟是何等人物……白玉荷身边有她,如今龙兰儿身边还是她,她也许才是自己真正的对手。
一直浑浑噩噩的龙兰儿,终于清醒过来。她不再如前日一般哭泣,慢慢的,居然笑了。她笑厣如花,很是灿烂:“这些女人,不害了我肚里的龙裔,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冷月叹口气道:“如今我是女官,必须跟着皇上一起上朝不能时刻在你身边啊。”
龙兰儿笑了笑道:“你放心,即使我死了,只要立刻剖开我的肚子,孩子一样可以活下来。”她说的很自然,仿佛是在说他人一样。
冷月静静的看着龙兰儿,她,难道已经抱了必死的心么?虽然不知龙兰儿是如何得知这个方法,但自己明白,她是在提醒自己,一旦遇到不测,无论采取什么办法都要保住孩子,这就是世间最伟大的,母爱啊!
冷月突然紧紧抱住龙兰儿,坚毅的说道:“你不会死的,不会的。”
龙兰儿不说话,只是微笑着拍拍冷月的后背。
“燕妃身边的侍女有什么不妥吗?”龙兰儿突然问道。
冷月放开她说道:“她手心里有蓝色的荧光,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原来如此,对了姐姐怎么会有皇后的腰牌?”龙兰儿似乎对那腰牌很感兴趣。
冷月取出腰牌拿给她看:“这是白玉荷死后,皇后给我的,她给了我自由,是想让我替白玉荷报仇吧。”
“哦,白玉荷到底是谁害死的?”龙兰儿把腰牌还给冷月。
冷月收好腰牌,有些沮丧的说道:“他们都说是丽妃,可我觉得她是冤枉的,皇上又似乎很想铲除丽妃背后的势力,于是也没过多追查就赐死了她。”
龙兰儿忽然一笑道:“后宫的女人永远都是皇上手中的棋子,姐姐,我饿了,帮我拿些吃的吧。”
冷月深深望了一眼龙兰儿,总觉得今天的她不太一样,不过还是乖乖的去给她拿吃的。
龙兰儿望着冷月的背影,有些悲戚:“姐姐,妹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请你不要怪我。虽然我也有私心,但……唉……爷爷,你信中的话是真的吗?圣祖娘娘,请您一定要保佑姐姐平安……”
这夜,冷月正睡的朦胧,忽觉脸上痒痒,用手抓了抓翻身骑着被又继续睡,然而又感觉有人在轻笑,还拉她的被子,顿时一惊,猛的坐起来,却与人额头相撞。
“不盖好被子,想受风寒吗?”方青卓的声音缓缓传来,话语中仍带着笑意。
冷月扑到他怀中,紧紧的抱着,什么也不说,就是紧紧的抱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方青卓不解的问道。
半响后冷月梗咽的说道:“青卓,我很喜欢兰儿,我不希望她死,可是我又无能为力,我该怎么办?”
方青卓轻轻一叹,抚摸着冷月的秀发,轻轻说道:“我知道,她虽用禁术延续寿命,但也活不了多久。如果她有什么不测我们便把他的孩子带走,我们浪迹江湖再也不管这恩恩怨怨。皇上已经给了赦令,月末我们就可以远离这个地方了。”
冷月点点头道:“好,我们一起浪迹天涯。”
方青卓望着窗外,用唇形说道:“你们输了。”
窗外,两个人,站在树荫下,静静的,犹如雕像……枝叶在窗上投下张牙舞爪的狰狞照影,黑暗中,仿佛有谁低低叹息了一声。
天——亮了,重重叠叠的阴云,同时也笼罩在冷月的心上……
肖贵人怀孕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肖贵人竟然怀孕了,馨兰宫内的宫女太监顿时被调走一半。皇宫内宫殿众多,为何单单从馨兰宫里调人?
“这么迫不及待啊!在孩子出生前她们还会有什么花招呢?”龙兰儿似乎不在意自己受冷落,面上挂着淡然的微笑。
鱼跃龙门,是宫中女子的梦想,所有的黛眉浅画,宝髻千变,都不过是为了那九五至尊闲暇时的惊鸿一瞥,偶然惊艳,甚至是,一时青睐。可是又有几个能长久的流连龙床呢?幸运的怀上了,却不知是否能平安生下,每日都必须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一旦大意,就会落得流产,从此不再受顾龙恩,慢慢长夜只有青灯为伴。更凄惨的莫过是一尸两命了,孩子与自己都守不住的人是没有资格留在皇宫的,因为她们所爱的帝王是不可能天天去保护着某人,只有强者才有资格站在他的身侧……
“皇上说如果我生了男孩并活下去,就封我为贵妃,姐姐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龙兰儿一双大眼,闪着光望着冷月。
冷月也未多想,笑道:“那还不好吗?贵妃呀,可与皇后平起平坐。”如果龙兰儿真的被封为贵妃,那么她将来地位巩固,自己也就没有留下的意义了。一想到能与方青卓遨游四海,她的心就雀跃不已,眼前又浮现那双蓝眸充满温情的望着自己,一袭蓝衫舞动,如谪仙临尘……
龙兰儿望着冷月神游的表情,暗暗一笑,然而面上瞬间又浮上愧疚与深深的哀然……
一日无事,冷月放下惶惶的心,早早回房。天,又飘起鹅毛大雪……但她的房门却没有关,静静坐在屋里等着那人……
清凉的月光为大雪蒙上一层清冷,那人缓缓走来,脚步很轻,似乎是怕吓到那些飞舞的雪仙子……冷月的心狂跳了几下,向外跑了几步。那人终于看见她,快步上前把她拥入怀中,温柔的责备:“穿的这样少还不关房门,生病了该怎么办?”拥着她进屋,反身关好房门。
冷月紧紧的搂着他,闭上眼轻轻一叹:“我在等你。”
“哦?如果我没有来呢?”
“那我就继续等,直到你来……”
“傻瓜……”
“青卓,我心中很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哪怕是……我负了你……”
“……如果你真的负了我……我会离开……但是你必须要幸福,否则我会与你一起上穷碧落下黄泉……”
“唉……青卓,你可知……我的爱给了你,至死不渝……”
“我知道,我知道……”听着心爱的人表白为何竟这样心痛?
“青卓,今夜,你爱我吧,我要把全部都给你,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
“月……”
方青卓只是看着冷月的脸,轻轻柔柔地笑着,眉眼之间,目光深处,染尽了笑意,他忽然轻轻地在她唇上一吻:“我等你,你知道我无法允许自己伤害你,哪怕是你用刀刺入我的胸膛,我也无法让自己伤害你。”
冷月有些黯然,这个男人啊,是用生命来爱自己的,她该开心才是,可是她却很害怕,害怕自己伤了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