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镇定的开口道:“既然你说与我海誓山盟,那么你可知道我的隐私?”
没想到那武将对冷月的一起了若指掌,包括她生辰、入宫时间、兴趣爱好、甚至她身上曾有多少伤疤都如数家珍般干脆的说出来。
冷月的心陡地一沉。看来,林妃此次下足功夫——斗败自己,她是志在必得。
皇上见冷月不语,开始皱眉。吃口茶,缓缓道:“贵妃,朕在等你解释。”
从他声音中冷月听不出怒意,冷月决定赌上一回,直眼看他道:“皇上,您知道,臣妾自小打娘胎里带出一块红色胎记。因此,臣妾现在想问问他本贵妃胎记长在哪边股上?”看过自己身体的人都是绝对信任的人,如果那人真能答出来,那么内奸就出在自己身边那几人。她在赌他们的忠诚,赌注却是自己的命。
“这……”那人迟疑。但他也非吃素之人,随即说道:“你我相处时,总藏于黑暗处。时间又匆忙,奴才哪里看得清楚?”
皇上眼中掠过一丝冷意,冷月知他生出疑心,心中窃喜,看来自己赌赢了,不想那人却在此时使出必杀一招。从怀中摸出一物,他双手呈过头顶道:“这是贵妃娘娘还是宫女时亲手送给奴才的钱袋,贵妃当日送给奴才时,说要与奴才‘与君相约共百年,妾若只活九十七,奈何桥上等三年。’——请皇上明查。”
那是一个略微发旧的钱袋,可冷月一眼就认出那钱袋的确是自己的,因为那个钱袋正是自己与林汶琅第一次出宫时送人的那个。可是如今,林汶琅已死,可谓是死无对证,百口莫辩。
皇上接过钱袋,又拿眼望冷月,迟疑了一下还是打开钱袋,底面端正的绣着冷月两个字。这种钱袋是宫里专门发给宫女用的,样式一致,绣有名字和年份,只是每年都有换花样。
冷月面无表情的说道:“皇上,想必您刚才已看出,这奴才在编谎话诬陷臣妾吧?”
那人自知必死,干脆做绝,惨然唤道:“月儿,你我好歹夫妻一场,不想你居然对我如此绝决。悔不该听你的甜言蜜语,动了让我儿子当皇子的念头,如今你高高在上,视我如蝼蚁,我活着还有何生趣?”说完一使劲儿,咬破早就藏于牙中的毒丸——顿时气绝。
冷月望着那人的死尸,心中一片冰寒,他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今日看林妃得意的样子,此事她必定参与了,但是那钱袋……为何落入他的手中?当日那个正直的男孩如何了?
皇上冷着脸沉思半响,说道:“贵妃,你亲口说,他说的是真是假?”
冷月抬头,直视皇上的眼睛,不卑不亢的说道:“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对皇上一心一意,绝无二心。若皇上不信,大可砍了臣妾的脑袋,反正皇儿生下来您也不会认他。”
提到皇子,皇上的脸色变了变,最后温和下来,说道:“此事朕会深入调查,贵妃便在辉月宫养好身体吧,这一个月就不要出去了,没事的人也不许来打扰。”虎毒不食子,他也不想冒险,事情来的太蹊跷,必须要好好调查一番。
林妃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很是不满,临走前狠狠瞪了冷月一眼,冷月苦笑:“她为何如此恨我?到底有多少人参与此次的阴谋中?禁足么……皇上,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若换了其她妃嫔遇上此事您早就砍人了吧?您非但没有杀我,还用在别人眼中看似惩罚的方式来保护我……谢谢……”
如意扶着冷月躺下,不解的问道:“娘娘,皇上禁您的足,您为何说是在保护您呢?”
冷月往里挪了一下身体,示意如意坐下:“如今的我是什么?头衔未变,身份未变,但是在别人眼中,我只是个不忠不义的荡妇。我若出去,指不定哪个看我不顺眼的人会暗地里捣鬼取了我性命。所以,皇上明里是把我禁足了,但是暗地里也断了那些宵小来找茬的机会。”
如意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如此啊,看来皇上还是相信娘娘的。娘娘就委屈一个月,一个月后皇上又会重新宠爱娘娘了。”
冷月叹了口气道:“如意,你知道吗?我输了,输给了林妃。虽然林妃未必是此事的主谋,但是她成功的弄乱了我的心绪,也成功的把屎盆子扣在了我的头上,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能躲避。”
如意叹了口气,替冷月盖好被子,起身离开。他要去亲手做点吃的给冷月,别人做的他不放心。
冷月吃了如意做的面,夸奖了几句便睡着了,如今她的身子很弱,年九龄又不在身边,御医开的药如意根本就不敢给冷月吃,怕有人收买了御医,暗害主子。凌天不能经常来辉月宫,方青卓远在北疆,林汶琅又不幸遇难,如今的辉月宫,只有如意一人咬牙硬撑着。
过了几日平淡日子,年九龄终于赶回来了,也带来一些消息。
冷月略略挣脱年九龄的怀抱,问道:“出去这么久,没发生什么事吧?”
年九龄闷闷的,脸色也不好:“你怎么没照顾好自己?那林妃不是好惹的,她恨你。”
冷月淡淡一笑道:“这后宫的女人哪个不恨我?”
年九龄叹了口气道:“她不一样,她对你的恨就像你对皇后的恨,明白吗?”
冷月茫然的摇摇头道:“我杀了她的什么人么?我好想没杀过人啊!”
年九龄放开冷月,让她靠在软垫上,然后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丽妃,记得吗?”
冷月点头道:“当然记得,可是我没杀她啊!她的死应该算在皇后头上。”
年九龄摇摇头道:“无论怎样,丽妃的死你都脱不了干系,不是吗?”
冷月哑然,如果没有自己,丽妃的确不用死,自己此刻深深体会到了皇后的心情,是一种很复杂的惶恐和……一丝兴奋!
年九龄一边给冷月把脉,一边说道:“林妃其实是丽妃奶娘的孩子,她们两个从小一块长大,情如亲姐妹。右相把丽妃的死全推到你的头上,但也没帮着皇后说话,所以林妃才会对你恨之入骨又不会投向皇后。”
冷月皱眉沉思片刻道:“右相到底想要做什么?他明知丽妃是皇后杀的,为何要挑拨林妃来对付我?我心里好烦,拿琴来,我要发泄一下。”琴,她本来是不会的,但是在冷家,冷小姐教了她不少东西,琴棋书画虽不是样样精通,倒也可以见人。
如意拿来一张古琴,他从未听过冷月弹琴,一时好奇的睁大双眼。
冷月坐定,双手放于琴面,试了几个音后一首《十面埋伏》汹涌而出,一时间整个辉月宫都笼罩在一片杀伐之气中。金戈铁马,你来我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后宫犹如森罗殿,魑魅魍魉步步惊……
曲毕,冷月双手猛的拍向古琴,发出很大的音鸣,眼中寒光闪闪,嘴角泛起一丝无情的冷笑:“我明白了,右相,我明白你的意图了!”
如意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煞白着脸,嘴唇颤抖,这孩子显然是被冷月的杀气吓坏了。而年九龄,虽然面色不改,但他的眼中尽是惊愕,颤抖的手抚着胸口,气息紊乱。
冷月恢复淡然,纤纤素手轻轻拨弄琴弦,古琴发出叮咚悦耳的声音,附和着冷月的话语:“右相,表面上与世无争,左顾右盼,实际上他却是太子的人。因为我腹中怀有龙子,又得到皇上的专宠,所以他觉得太子地位受到威胁,才派林妃来打压我。至于皇后,她是太子的生母,自然不能动她,但是丽妃的死又不能让他无视,自然就不会给她好脸色了。呵呵……右相,深藏不露啊!”
年九龄沉思了一下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林妃的事就能说通了,这个右相,果然深藏不露啊!”
如意毕竟还小,傻傻的爬起来静立一边。
冷月忽然想起那个钱袋,冷哼道:“我做宫女时用的钱袋我早就送人了,这事只有林汶琅知道,可惜他……”
年九龄问道:“那你事后可又重新申领过钱袋?”
冷月摇头道:“没有,只是一个钱袋,我没放在心上,况且过年的时候宫里又重新发过了的,所以没有申领。”
“嗯……那会不会是别人做来嫁祸与你的?”年九龄回宫时已经从如意口中得知事情始末。
冷月摇头道:“那钱袋是旧物,绝不是新做的。况且秀名字用的丝线每年都不同,经过宫里特殊药水染过的,就是怕这些宫女把宫中之物随便拿出去卖掉,所以无法作假。”
年九龄沉默了,他也知道这些的,所以他的侥幸心理被打击了。
看来这荷包一事还需要深入调查,还有,那日出宫,暗处跟踪的人又是何人?有什么目的?这一切都让冷月无法掌握,心中的不安更甚。
第二日,冷月被告知太后会在皇上寿辰之前回来,冷月顿时呆立当场。
“太……太后?哪来的?从来没听说过啊!”冷月懵了,皇上都五十多了,那太后岂不是要七老八十了?她又嘟囔一句:“看来任何宫斗都少不了太后的角色,真狗血!”
年九龄看见冷月在一旁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不由笑道:“太后是落尘大师的生母,今年才三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