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最近怎么老是坠崖,就不能换点花样?安王爷不说话,反手意欲抓住一旁的树枝,却只传来“嚓”的一声,下坠的力道太大,根本抓不住任何东西。
风此刻都变得尖锐起来。
刮在耳畔,如刀子划过。
冷月听见山上,传下好多的声音。
叫娘娘的,叫安王爷的,此起彼伏。
冷月看不清安王爷的神色,只感觉得出,他揽在自己腰际的手丝毫未曾放松。
胡思乱想的时候感觉两人的身子微微停滞了下,随即,头顶传来“咔”的一声,冷月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安王爷拉住了横在山腰的树枝,可是细小的树枝根本无法承受二人的重量。
“深呼吸!”
他沉沉说着。
冷月吃了一惊,赶紧深吸一口气,身子突然下坠,耳畔便传来“扑通”的巨大声响,在那一瞬间慌忙屏住了呼吸水,好多的水,将冷月与安王爷二人完完全全地包裹起来。
冷月只觉得浑身的凉意一下子窜了上来,安王爷依旧紧紧地拥住她,他仿佛是想将冷月推出水面,却不想,下面的水流太急,根本浮不上去,只觉得大水把他们直直向水底冲下去。
冷月的眼睛睁不开,她也不知道会被冲到哪里去。
此刻若是没有安王爷,凭她微薄的力气早就直接沉入水底了,到时候,恐怕连尸体都打捞不到。
这样的情况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冷月感觉托着身子的手狠狠地用了用力,下一刻她被托出了水面。
此时,她也不知道身在何处,忙拼命地深吸了一口气。
下面的力道一松,冷月又跌入水中。
一个不慎,呛了一口水,一下子,突然无法呼吸了。
安王爷再想将冷月托出水面,可是冷月被呛得意识混沌……不但眼睛睁不开,就是想咳嗽也咳不出来。
冷月想,她悲哀的溺水了。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却是模糊一片,意识也一点点剥离……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谁的手用力地拍打在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冷月胃里翻江倒海地难过,一张口,重重地咳起来。
吐出来好多水。
许久才觉得稍稍好些,强撑起意识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哪里,她已然不认得。
只是知道,还在河边上。
想起身,才发现安王爷的膝盖撑在自己的胃部。
撑着身子爬起来,俯身过去探他:“王爷怎么样?”
他缓缓摇头,“嗯……”
他的眸子闪现出一丝痛楚,冷月才发现,到现在为止,他的右手都几乎没有见他动过。
定睛瞧去,见他的右手臂上的衣服已经被划得破碎不堪,那些伤口在破碎的衣衫里若隐若现,手掌处的肉外翻着,是下坠时抓住树枝划的。
流过血的地方,又因为浸泡了水,隐隐地,已经开始泛白。
冷月迟疑了下,终是颤抖地伸过去碰触安王爷的手臂,抱住他的身子,意欲将他拉起来,他皱眉道:“你想做什么?”
男子的身量和女子是无法比的,冷月想拉他起来,竟使出全身的力气。
这回听他问及,便咬着牙道:“先帮你处理伤处,太后一定会派人找我们,等人来了,你就会没事的。”
一面说着,心里却是异常地忐忑不安起来。
冷月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瞧见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干得差不多,也知道是过了好长的时间。
而安王爷,就忍着痛,一直在救她么?冷月咬牙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条,小心地绑住他的手臂,沉声道:“忍住了。”
语毕,也不再迟疑,将他的手臂拉起,把打了结的布条挂上他的颈项。
如此,那受伤的手臂便不会因晃荡而觉得剧痛了。
他的身子颤抖着,却始终不吭一声。
听他吃力地开口:“离开这里,这里湿气太重了。”
冷月点了点头,用力将他拉起来,他的身子晃了晃,却是自己站稳了,回头看了一眼,才低声道:“走吧。”
他们二人挨着走了好久,才觉得那阴冷的感觉缓缓消去了些许,回头,见离开河边已经有些远了。
冷月也不敢走得太远,怕到时候真的有人来找她们,而她们没有看见,那便错过了。
安王爷显然也是想到了,脚步微微慢下来,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一遍,朝右前方瞧去,开口道:“去那里。”
冷月扶他过去,一面忍不住问:“那里有什么?”
他轻声说着:“山洞。”
冷月大吃一惊,错愕地看着他,他怎么知道那里有山洞?然而安王只是怔怔的看着她半晌,低声开口:“好美。”
冷月只觉得脸颊一烫,咬着牙道:“现在这种境况你认为美貌有用么?”
他似是一震,倒是不再接话。
再往前,果然如他说的那般,看见一个山洞。
安王爷说道:“惊讶么?对于行军打仗的人来说,若是对地形不热,兵败也是常事。”
他经常打仗吗?所以,才懂得那么多……冷月一直以为他是个生活安逸的王爷,可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又不得不去相信,他定然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人。
他不再说话,此刻两人已经进了山洞,冷月仔细瞧了一眼,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空空的一个山洞而已。
天色渐暗,走得太远,也不安全。
冷月扶安王爷靠着壁沿坐下,外头的风突然大起来,从洞口吹进来,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可,那风,却一点也不冷,反而,有些燥热,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冷月暗叫不好,她必须赶紧生起火来,否则一到晚上,野兽出没。
它们的嗅觉很是灵敏,况且,安王爷身上还有血腥味。
一旦被它们发现,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冷月起身到洞口捡了一些柴火,寻了里面的一处地方,可是她悲哀的发现自己身上没有火种。
“啪。”
安王爷扔过来两块火石。
“以前打仗时养成的习惯,匕首和火石是必备的东西。”
冷月不语点着了柴火,山洞里终于慢慢地,变得亮堂起来。
这时,见安王爷一手扶着壁沿起身,站了会儿,才朝她走来。
在她面前坐了,他忽然低低地笑起来。
冷月不解地问:“笑什么?”
他看看她,开口道:“笑你。”
“我?”
冷月讶然。
他点头,话语似微微带了得意的味道:“能与圣龙第一美女共处一夜,死而无憾。”
冷月翻了个白眼儿,什么时候了,竟然还说些轻佻的话。
“火要灭了,我再去拾一些来。”
冷月不理他。
跨了一步,见他递过匕首:“带上这个。”
冷月没有拒绝,接过来,转身出去。
行至外头,也不敢走得太远,只就近又拾了一些。
今日的月光不亮,却还是可以看得清地上的东西的。
拾了一圈,地上的影却模糊起来。
抬眸看了一眼,月亮被大片的云遮挡住,此时吹上来的风里已经不像方才那样暖意十足,渐渐地,冰冷起来。
冷月只觉得心下一惊,要下雨了,还有可能,是雷雨!若下了大雨,救援肯定会被耽搁,今夜怕是回不到那温软的大床上了。
返回山洞,往火堆里添了木柴,火堆再次旺起来。
安王爷脸上有些潮红,眼睛虽然望着冷月,却让人看不到焦距。
冷月觉得奇怪,难道这人睁着眼睛睡觉?于是伸出手去推,熟料才触及他的身子,只觉得浑身一震!他在发烧!他居然在发烧!定是伤口发炎引起的。
低声问他:“很难受么?”
他却摇头叹了一声道:“你休息吧,我守夜。”
冷月哪里肯听,找了些干草垫在安王爷身下,扶他躺下:“你睡吧,我身体比你强。”
安王爷轻笑一声,没有不说话,看来他真的是硬撑到现在,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冷月坐在他的身边,不时添加着柴火。
冷月抱膝而坐,没有了说话声,洞里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外头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风已经变得好大了,此刻,想必阿九一定急得不行啊。
深吸了口气,幸好她没有死,否则,依他的性子,一定会追到地狱。
她呆呆地坐着,忽然听得外头有硕大的雨点砸落下来的声响。
接着,天空传来一震惊雷。
只听“轰隆隆——”
的巨响一下子响彻了整片天。
安王爷似是被惊醒,竟起身抱住冷月,二人跌倒在干草上。
隔着薄薄的衣衫,她感觉到他身上异样的滚烫,看来他是在寻找热源,罢了,就当一回热水袋吧。
两人相拥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声响才渐渐地散去。
而冷月,终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王爷……”
冷月唤了一声,他依旧紧闭着眼睛,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
冷月吓了一大跳,从他怀里出来,扶住他的身子,检查了一下,还好,没死!“嗯……”
听他低低地呻吟一声,开口道,“水……”
想喝水?烧了一夜了,定是口渴的。
冷月轻扶了他躺下,转身跑出去。
昨夜下了场大雨,外头的路还有些湿滑,她必须小心翼翼才不会滑倒。
跑至河边上,不甘心地又张望了一会儿,远处,丝毫未曾瞧见寻找她们的人。
心微微沉下去,看来真的是冲远了,而她们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叹息一声,俯身用帕子浸了水,转身的时候,顺手撕下一块衣袂,挂在了河边的树枝上,再飞快地跑回山洞去。
“王爷,王爷……”
冷月连着唤了他好几声,依旧是没有反应。
俯身过去,将帕子上浸着的水一点点地挤出来。
滴在他的唇上,他仿佛是初尝甘露,拼命地舔舐着。
冷月又回身跑回河边,再次取了水来。
如此,喂了他好几次,仍不见他好些,帕子上的水太少了,冷月干脆用口含了水喂给他,又是反复几次他才安静下来。
随即,拧了帕子,小心地贴在他的额头。
过了一会儿,安王爷呻吟一声,睁开眼睛。
“还没有人来么?”
冷月知道再拖下去,他的伤势只会更加不乐观于是开口道:“你能走么?我们沿着河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