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咬了咬牙,横下心来:“不如我们还是按计划去晴海,看看有没有线索,如果没有线索我们找个机会跑路。”
年九龄凝视冷月半晌,他点了点头,缓缓松了手:“谢谢你。”
说完,低头在她额间轻轻一吻。
第二日,早早启程,这一路竟非常的顺利,只是沿途的景致开始荒凉起来,随处可见流民在路边搭建草棚,烹煮野菜为食。
为何会这样呢?朝廷并未得到消息说这一代有灾情啊?马车转过了一条街,前面突然热闹起来,冷月好奇的掀开车帘,只见一处开阔地段搭起了一个大棚,里面躺满了人,不时的有人哭叫喊闹,还有两三个人穿梭忙碌着,但这三个人都以布巾蒙面,看不清样貌。
棚口处一口大锅正冒着热气,从里面飘出来一股浓烈的药味,让人作呕。
侍卫长看到这一幕,脸色大变,“不好,主子,这些是瘟疫病人,会传染的,咱们快走。”
冷月扫了一眼大棚内,有老有少,有的正口吐白沫,有的已经面色发青,全身抽搐,还有的掩腹呻吟着,场面惨不忍睹。
不等马车掉头,棚内的人已注意到了他们,突然,其中一个身影朝他们跑来,顷刻便到了领头的侍卫长跟前,“施主,这边有很多病人,能不能请你们帮帮忙?我们人手不够。”
是个和尚?冷月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侍卫长见状,忙上前来拦住她:“主子,您怎么可以下来?快进车里去。”
说完,又是挤眉,又是弄眼的,示意后面有危险。
侍卫长身后的和尚见了冷月,怔了一下,冷月也不禁好奇的打量他,这一打量吓了她一跳,此人竟然是落尘。
只是一身月白僧衣早已污秽不堪,以致冷月没有立刻认出他来。
“是你?”
冷月很是诧异,果然是活菩萨啊,哪里有灾难哪里就有他。
落尘只是微微吃惊,仿佛是预料到能遇见她,他的吃惊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吧。
“娘……姑娘,帮帮忙。”
冷月点点头正要过去帮忙,侍卫长一把拽住了她:“主子,您让他们做就行了,您可千万离远点,不是臣贪生怕死,没有爱民之心,实在是您身份特殊,我可不能让您有半点闪失啊十几个侍卫照顾二十来个病人还是应付得过来的。”
看侍卫长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冷月也就没有再坚持。
人多果然力量大,不多时,一大锅的药汤便送进了所有病人的肚子里,侍卫们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通通跑到河畔去洗手。
“舍粥啦,舍粥啦。”
随着一声吆喝,两个精瘦的中年男人推着一辆板车从街头缓缓行来,板车上放了一个大木桶,蒸蒸冒着热气,一股米粥的香味似有若无的飘荡在空气中,引得人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响起来,冷月猛然想起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吃午饭。
板车推到大棚旁边停下了,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扫了一眼众人,扬起手中的长勺,舀了舀桶内的白粥,顿时。
粥香四溢,所有人都伸长的脖子望向粥桶,不少人悄悄咽着口水。
男人对众人的表情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扯开嗓子说话了,“舍粥啦。林员外家又舍粥啦,没吃饭地都过来吃吧,香甜的粥!”
男人的话还没落音,原本躺在大棚里要死要活地病人像被注入了兴奋剂一般,一个个瞪着发亮的眼睛。
挣扎着爬了起来,还有严重得爬不起来地,手摸索着,从身下不知什么地方摸出来一个脏瓷碗,颤抖着伸向舍粥的方向。
其中一个男人看见冷月,热情的招呼:“姑娘是外地来的吧?我们员外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
这次瘟疫,便天天遣我们来舍粥,看你们地样子也没吃饭吧,反正粥多,你们也一人来一碗吧。”
另一个男人见她半天不答话,也开口了:“姑娘,你就放心吧,我们这带着干净的碗筷呢,瘟疫可是会传染的,所以,我们不光舍粥,还舍碗,这些灾民地碗就是我们前几天来的时候发地,你就放心吃吧。”
说完,从板车上取来一摞碗,热情地盛满一碗递给她。
手中的粥散发着诱人地味道,勾起了冷月的食欲,她端到嘴边,正要开吃,一旁的侍卫长猛的夺过了她的碗,将她拉到一边,轻声道:“主子,这里的东西怎么能乱吃,要是染上疫病可怎么办?”
“应该没事吧?又没有共用餐具,粥也是人家大老远推来的。”
冷月有此不以为意的指了指那送粥的人,他们送完粥后,也蹲在一边吃了起来。
侍卫长不好再说什么了,接过粥,默默吃着,冷月也端起一碗,迫不及待的吃起来,也许是饿了太久的缘故,觉得这粥的味道特别的香。
很快,大家的碗里都一扫而空了,舍粥的男人看了看众人手中的碗,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这笑声来得太突然,太刺耳,让人心里发毛,这两个人疯了吗?侍卫长一碗粥刚见底,突然面色一沉,喝道:“你们两个笑什么?”
两个男人这才止住笑声,原本的慈眉善目此刻尽转为狰狞,嘴角浮起一抹嘲笑,“哼哼,这粥味道不错吧?没吃饱的要不要再来一碗,省得在黄泉路上做了饿死鬼。”
冷月心中一沉,隐隐有种很不祥的预感,其它人也是一脸震惊,侍卫们察觉到不对劲,刚要亮出藏在身上的兵器,突然一个个捂住肚子,蹲了下去。
“你们好大的胆子!”
侍卫长刚喝完这一句,自己也痛得蹲了下去,却仍强忍着挡在冷月身前:“主子你快走。”
头有一点晕,莫非我们是中毒了?看到侍卫长和侍卫一个个相继捧腹倒下。
“哼,吃了我们的阎王笑,还想往哪走?乖乖的等死吧,不用怕,要不了一柱香的时间,就解脱了。”
其中一个男人冷酷的说着,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似在欣赏一场好戏。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害我们?”
冷月忍着头晕,扫视了一眼四周,发现大棚里的病人虽然有不少在呻吟,却并不似侍卫长他们这般痛苦,难道,只有他们中毒了?冷月顾不得其他,刺破手指把血喂给邻近的几名侍卫口中。
不远处的落尘与年九龄也正在救治其他侍卫,冷月心里泛起疑惑。
此次出门是大张旗鼓,皇后她们应该不会派出杀手。
她应该知道自己死了她绝不会脱了干系,难道要杀他们的人不畏皇权,亦或是……他?不,不会的,冷月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会是他的。
冷月一直陷入沉思,没有惊觉那二人走近,直到听见两声惨叫才惊醒。
侍卫长已经能站起来了,他手中的钢刀还在滴血,地上多了两条死尸。
但,还来不及松口气,突然凭空窜出了数道黑影,落在板车前。
这些人身法轻盈,个个黑巾蒙面,手中的剑闪着寒光,将周遭的空气也变凉了几分。
瞥了一眼死去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黑衣人轻蔑的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连个女人都解决不了,真是没用。”
说话的黑衣人似乎是这伙人的头,在扫视全场之后,目光落在了冷月和年九龄身上:“看来只能用第二个计划了,这里的人,给我全部杀掉,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身后的黑衣人无声的用行动作出了回答,冰冷的剑刃在空中扬起一道道白光,这些人功夫都不错,而且意在取她们性命,所以招招狠辣,冷月不禁在心里替年九龄捏了把冷汗。
“阿九,你放下我,你这样打不过他们的。”
冷月受了伤还没好,所以提不起内力,年九龄一手护着她一手迎战。
虽然现在还能应付,但对方人多,时间长了,他能受得了吗?年九龄没有说话,搂着她的手却更紧了,突听“叮”的一声兵器交鸣,他已夺下一柄长剑,挥手间,飞起一道红光,一个黑衣人的头颅滚落在地,接着。
是一片尖锐刺耳的声音,像利器刮在钢板上一样,围攻在我们四周的黑衣人都被震开来。
冷月只觉一阵头晕目炫,下一秒。
人已到了马背上。
领头的黑衣人最先反应过来,岂肯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他们,一把长剑破风而至,落尘的武功也很厉害,但不知道能厉害到什么程度,不过看他成功拦截下一半黑衣人且游刃有余的时候冷月也就不担心他了。
坐在马背上,冷月的视野也开阔了,却惊见身后地大棚里已经是血流成河,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其它人早就乱成了一团,漫无目地的乱窜。
那个黑衣人似乎并不着急,一个一个目标的追击着,脚步又缓缓的朝着一个躲在板车底下的小孩移去,像在玩什么有趣地游戏一般。
眼里闪着残忍的戏谑。
身后一直护着冷月的年九龄看到这一幕,突然全身一僵,整个人怔住了,连挥剑的手都停了下来,感觉到他地异样,冷月抬起头来,只见他双眼通红的望着那个黑衣人,脸上的伤痛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小心!”
眼角的余光窥见身后刺来的剑,冷月忙惊呼,他却动也不动,冷月只得用力推开他,然而,还是迟了一步,避开了后背的要害,剑峰从他右臂擦过,拉开了一道口子。
疼痛终于让他恢复了意识,振臂一挥间,一道黑色气流从他指间流窜至剑身,剑锋扫在一个黑衣人脸上,那人的脸突然冒起了黑烟,连连痛呼着倒在地上,抽动了两下,便断气了,脸上的黑巾与黑巾下的血肉混合在了一起,模糊一团。
冷月很少看到年九龄用毒,可是,此刻,她能感觉到他全身散发出来的前所未有的杀气,这种欲毁灭一切的陌生气息让她也为之心寒。
年九龄并未察觉到冷月的战栗,搂着她腰的手逐渐冰冷,黑衣人也被吓住了,开始犹豫起来,然而年九龄此刻却像杀红了眼,突然跃身下马,手中的剑出动,卷起一阵腥风,冷月在马上只看到剑影舞动,红光飞溅,不过一瞬的时间,围攻的黑衣人倒了好几个,剑伤处皆冒着黑烟,迅速溃烂,侥幸没受伤的几个连连后退,年九龄并没有追击,而是将目光转向了那个追杀小孩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