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模糊不清了,她已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落尘还是风月。她只知道她好苦,好累,好孤独。所有人都抛下她了,死去的心像被剐了个大洞,淅淅沥沥的淌着血,她需要填补。伸手紧紧抱住跟前的那一点点温暖,像拼命抓住救命的稻草。
衣裳从肩头剥落,那人狠狠的在她脖子上吻着咬着。她呼吸急促起来,任凭陌生的手在身上抚摸着,一处处点燃欲‘望,她无力的弓起腰,轻呻细叹。
却突然之间,周围温度冷到极点,冷月醉梦中睁眼,看着远处那人,心头犹如帛裂。
猛的翻身推开风月,不顾一切的朝他追了过去。
风月从后面紧紧环住她,声音几乎哽咽:“不要去……”
冷月满面惊慌失措,用力挣开他,仍只是摇头说对不起。
风月望着她的背影,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他已不知自己这样,到底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她的内力,苦笑一声:“是我对不起你……”
年九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看着她衣衫凌乱,香肩半漏,一手僵硬在空中,一手指着她,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冷月从未见他如此动怒过,赤红着双目,排山倒海,像一场让人窒息的风暴。只因为,她不知自爱的正要和另外一名男子行苟且之事。
年九龄只觉得心都快被绞碎了,满脑子都是那二人亲人的画面。虽然自己亲手把她推给方青卓,然后又是落尘,但是看见她与别的男人一起时,那瞬间涌来的莫大哀痛与愤怒,顷刻间将他的心完全吞噬,仿佛被人一刀刀剐着,那种绝望与无力几乎将他魂魄也啃食殆尽。
突然间好恨,恨她从来都不明白自己对她的苦心,恨她总是让他为她心痛为她操心,恨她身边男子一个又一个,她却不知道世上没有人能比他对她更好。
更恨自己,恨自己没有能力挽回,没办法让她回头,恨自己阴差阳错一步又一步把她逼成这个模样……
“阿九……”情不自禁两个字已低哑的唤出了口。
年九龄震住了,只那么一刹那,他的所有防卫与伪装,原则与坚持,尽数崩塌。
那一直在心里潜滋暗长的爱,那其实他早已洞悉却从来不肯面对和揭开的爱,以无可挽回的姿态排山倒海而来。
冷月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眼前那人已突然俯下身子吻住了自己。
天昏地暗。
那唇是她所熟悉的也是她所留恋的,却与过去不同,滚烫而热烈,带着无边的恼怒和愤恨。冷月丧失了所有思考的能力,无力的攀附着他,仰着头急促的喘息,任凭他毫不温柔的侵入占领。
这一刻,她已等了千年万年。
年九龄紧紧将她禁锢在怀中,攫取着她口中的花香酒香,一想到刚刚她竟然与别的男子吻过,亲吻就变成了恨恨的啃咬,嘴里一阵咸腥,才知道咬破了她的唇,心头一疼,不由又温柔下来。
柔软的舌尖抵死缠绵,年九龄所有思维早已一片模糊,如果这只是一场梦,他宁愿永生不醒。如果这依旧是一个错,他只愿此刻一直错下去。
这一吻,像是惩罚又像是赐予。当他好不容易找回理智慢慢放开她的时候,一切都变得无可挽回。
踉跄退后几步,他满脸震惊的闭上双眼,绝望的仰起头,不再看她。冷月也不可置信的瘫倒于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从未在年九龄脸上看见过如此痛苦的神色,仿佛做了这世上最不可饶恕的事情。“对不起,娘娘请回吧。风月不适合娘娘,还是方将军能给娘娘幸福。”
时间停止。
刚刚才涌起的那一丝喜悦,刚刚才感受到重新跳动的心,就这样硬生生的被他剜了去,又是一次肝肠寸断……
“怎么可以这样?”喃喃自语的退了两步,为何明明爱着自己,却又要刻意把她推开?
“你怎么可以这样?”脸上两道血泪落下,大而空洞的眼睛茫然望着他,什么东西在体内像是要炸开一般。
年九龄紧咬牙关整个身子都疼的在颤抖。
冷月双手紧握成拳,咬牙切齿的退了两步。这辈子,不管在什么时候,哪怕是年九龄把他逼落山崖时候,她都没感觉到自己这么恨他。
他若真从未爱过她,也便罢了。怎么可以在她好不容易有勇气敞开心的时候,说出这样无情的话!?之前他做的所有事她都不曾怪过,现在却只留下怨恨了。再无半点理智,脸上的愤怒只化作一片妖到极致的冷峭邪魅,狰狞而恐怖。“年九龄,你会后悔的!”
年九龄伸出手,却抓不住她的背影,眼睁睁,无力的看着她消失……“老天,我只是个太监,什么也给不了你……灭阳的解药没有了,我拿什么给你幸福?我爱你,所以……伤了你……”
十日后,是珈蓝国进攻的日子,冷月身边只有方青卓,年九龄不知去向。
冷月站在高城上冷冷的看着珈蓝大军,加蓝太子一身黑铠端坐马背。冷月忽然想戏弄他,于是说道:“拿弓箭来。”
侍卫递上一把弓箭,冷月取来三支箭,拉开弓射了出去,就见三支利剑夹着呼啸直奔加蓝太子,他一惊,慌乱之中从马背上滚落下去,狼狈之极,可是他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一笑。
不知为何,看见她,心中那种空虚就会被填满,甚至是很快乐。
一阵阵的号角声,兵器的碰撞声……
撕杀声,凄惨的尖叫声,乱成了一团,两军开战,马蹄下翻滚的血,除了敌人的,就是自己的。多少的烈士,为这“天下”二字枉送了性命?
只见轰隆隆的军队蜂拥而上,拿着盾牌,挥着神斧,开始互相撕杀。看不清谁和谁,只有杀与不杀……
从天明战至天黑,再至天明,人们早已分不清自己身处白天或是黑夜,因为冲天的火光,映得天地间尽是一片火红,也没有人知道自己究竟是身处地狱或只是做了一场恶梦,成堆的尸骨堆砌成墙,猩红的血水在地上缓缓流动,周边只听得到两种声音,一种是冲杀的声音,另一种便是死前的哀嚎。珈蓝国的将士愈战愈退,最终四处流窜退回了珈蓝国内城。攻破四门后,冷月下令不再进行进攻,只将内城层层围住,并且控制了都城附近的农田,保障了粮食的供给。
此次双方是有备之战,珈蓝国内城之内应该已经备下了充足的食物和军需,若要等待圣龙军粮尽投降,那会托缓整个战程,甚至有援军前来的可能。若此刻便穷攻内城,且内城里居住着许多百姓,战争历来是要有流血的,不过,百姓却是无辜的。
上兵伐谋,下兵伐勇。此时,冷月的脑中闪现出另一个计划。她要不费一兵一卒拿下这座城,还有珈蓝国的太子,最后再一鼓作气,拿下珈蓝的整个国家!
少时,冷月便身处在内城文府的书房内。
“文大人。”冷月端坐在书房内望着文维说道。
“你是?”当他推开门的一瞬间,惊讶地望着她,却仍是轻轻的合上了门。
“冷月。”
“是你?”文维的脸上闪过一瞬的错愕,便恢复如常道:“堂堂圣龙的太妃,不知为何要到在下府上。”
“为了全城的百姓。”
“哈哈……笑话!你冷月数万铁骑踏我疆土,如今你却又如是说。”
文维的脸上满是嘲讽之色,冷月仍是继续说道:“文大人,我今日找到你,就是不想再看到这内城之内血流成河,无数的百姓再受流离之苦。”
“您说的可真是冠冕堂皇。”
“但我说的是事实,我冷月大军定能强攻下内城,作为守城的将领,你应该最清楚可不是吗?可到时这里定会是一片的尸骸,你能想象出浮尸遍野的情景吗?”
文维缓缓的低下了头,屋内一片的沉静,然后在他的眼中又闪现出一丝的激动,“你进攻了我的国家,现在却像了救世主一样,好像很关心我的百姓,你又知道吗?这实在是荒谬。”
“当你们珈蓝大军踏上我圣龙朝国土的那一刻,就应该有这样的自觉,准备好迎接全力的进攻。”
“哈哈……假如我们不先出兵,尊贵的太妃,您就不会侵犯我们吗?不要把理由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当然不会,一统大陆是我冷月一定会去做的事情。”冷月直视着他的眼睛沉声说道:“不过,如果你们没有出兵的话,绝不会这么快,而且我做的不是侵犯而是统一。”
“统一?那和侵略有区别吗?”文维冷笑着望着她。
“当然有,侵略的话我在攻陷城池之后,便会屠城、会掠夺,不会善待任何的士兵或是百姓,因为他们都将是奴隶。而统一的话,今日珈蓝的臣民也将是我的臣民,我会尽我所能得让我的臣民过上富足安康的生活。”
“我们珈蓝的臣民现在的生活就很好,不需要你的统一。”
“不,在这片大陆上,一日不能统一就会存在着国与国之间的纷争、战乱,百姓不可能真正的过上安乐的生活,你应该明白的。”
“你今日冒险进城找到我,就是说这些?”
“让你选择,这城里百姓的未来。”
“你的意思是让我……”
“放弃抵抗,打开内城。”
“那我就是珈蓝的罪人。”
“或者是你救了全城的百姓。”
书房内又陷入了一片沉默,如墨的夜色,只有烛光点点。
“你会善待珈蓝的百姓,我相信,但是……珈蓝王呢?你会铲除他们?”
“我有这么想,不过不会这么做。我知道残暴是一种手段,怀柔是另一种手段,使用什么样的手段是次要的,达到目的才是根本所在,而且是花最小的代价达到目的。眼前的形势你比我更清楚,如今只有投降这一条路可走。迟艳国已经是我圣龙的附属,你不知道吗?”
见到文维缓缓的点了点头,冷月的唇角不禁上扬。只是他此时却又幽幽说道:“攻入珈蓝或许并不困难,可是你若想真正的统治珈蓝,绝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