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她偏脸看去,只见年九龄笑眯眯的看着她,偏偏那长睫半覆下的眸子,又清亮如湖水,辩不清究竟是蛊惑还是纯真。她感觉自己的意志力面临崩溃了……可是……他是太监,吃不到更难受。
冷月吃过早饭,蓄足了底气冲着军官嚷了一嗓子:“出发!”年九龄扶着她很麻利的进到车厢内。车帘放下的一刹她偷眼向后瞄了一下,正看见龙威冷着脸从士兵手中劈手夺过一匹马的缰绳。
上了车尚未坐定,年九龄便没有骨头一般倾覆在她的膝上,一脸的满足样儿。
车驾缓缓启动了,她的心中却有些忐忑,魂不守舍的样子惹得他很是不爽。他就捉住她的手,往衣襟里塞去:“莫不是想阿九了?”低沉暧昧的语气,水波荡漾的眼神儿,再加上手心结实光滑的触感,搅得她一阵耳热心跳。
冷月忙往回抽手:“我……不是在想这个……”他稍用力便按住了她试图挣脱的手,将她的手心更密实的贴在心口,两眼一眯,却是寒光闪闪,语调也凉了几度:“那月儿是在想什么?”她无奈的唤道:“年九龄……”他此番出现,变化太大了。
说到此处,抬手撩开了车窗帘子,笑笑的向车外望去。
冷月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车外骑在马背上的龙威。龙威迎着他的目光看回来,眸底有若寒潭,脸上却毫无表情。
年九龄一笑,放下帘子。日幕时分,前方探路的士兵来报,说再往前走几里地,就到达一个小镇了。
那小镇不过千余人口,这样一支庞大的队伍开过去,恐怕会惊扰百姓,冷月遂令队伍就地扎营。自己则与年九龄共乘一骑,进入镇子去买衣服。方青卓谨慎的要派了几名身手好的亲兵随行,却被冷月拒绝了。而龙威一声不吭的,自行骑马跟了上来。
冷月扫了一眼龙威,心情慢慢的阴郁。
小地方的衣服没有什么好料子的,挑剔如年九龄也无可奈何,拿了一件件的白袍在身上比划,让冷月替他看。
“都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冷月由衷的表达观点。
他笑了,易容成平凡容貌的脸,也因这一笑灿烂生辉。——下车时他特意易了容。“阿九是月儿的,不能让别人看了去。”这家伙变得极自恋的说道。
她配合的点头:“也好,免得引起广大妇女围观。”选好了衣服,冷月注意到他挑的全是白衣。随口说道:“我还以为你也喜欢穿红色的衣服。”他的眉间隐隐起了阴霾。“我最痛恨红色。”她愣了一下,专注的看了他一眼。他脸上的阴霾一闪即散,她也不再深问。不动声色的另扯了几套男装过来,让老板单独包好。年九龄扫了一眼,知她是买给龙威的,也不说什么,只是有些不爽的撇了下嘴角。
走出成衣铺子时,她在门边顿了一下脚步,看了一眼立在门边的龙威,将那包裹递向他,说了一个字:“给。”他忽然抬眼看着她,一对墨瞳饱含了郁郁的忧伤。手指一凉,被他握住了。
她怔怔的看着相握的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的手好冷啊。
袖子被毫不客气的扯了一下,转头对上正在散发危险气息的年九龄,赶忙撤回自己的手,只将包裹留在龙威手中。
龙威手心空空的手,在半空中悬了很久,才慢慢的跌落。
年九龄不着痕迹的移换了一下位置,将她方才被龙威碰过的手握在手心,狠狠的揉捏,似乎如此能把别人留在她手上的触感彻底蹭掉。蹭了半天还未解恨,道:“有空时需得给月儿配制点防身的药物,胆敢擅碰月儿的,手就烂掉。”一面说,眼锋向龙威扫去,脸上的表情,像只护食的凶巴巴的猫。
他忽然扶着她的手,略略弯着腰,呻吟了一声。她赶忙搀住他,紧张道:“怎样怎样?伤口疼吗?”“唔……”他手捂着伤处,蹙眉道:“步行的久了,扯得有些疼痛。”她左右张望了一下,恰巧路边有家小客栈,就扶了他走进去,坐在桌前歇息,肚子也饿了,遂叫了饭菜来吃。她满心的希望龙威能过来一起吃,一转头却发现龙威已落座在角落处的座位上,郁郁的喝着茶。她飚到嘴边的招呼又咽了回去。
还是算了,这两只如果坐在一起,这个砍过来一刀,那个扔去点毒药,这饭也不必吃了。
整个用餐的过程中,年九龄都恹恹的靠在她身边,似是很没有精神。搞得她担心起来,吃完了饭,便急着要回营地让他休息。
他却哼哼道:“不愿动,动一下便疼。”眉尖微微蹙着,楚楚可怜。
“哎……”她犯愁道,“那怎么办?”瞅了瞅这家客栈还算干净,犹豫道,“不如,就在这里住一晚吧。”“听月儿的。”他利落的应道。……回答得如此痛快,语气中透着得逞的暗爽,使得冷月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他眸中似有狡黠一闪即隐,再定睛看时,只有满脸的无辜。冷月心中一沉:怕是又着了他的道了。
在要好了房间,备好了洗澡水的时候,他往她的耳边一趴,可怜兮兮的说自己身上有伤,洗澡不方便,要她帮他洗的时候,门边一暗,有人挡住了光线,投下一个阴冷的身影。
龙威阴侧侧的声音传来:“不如我来帮你洗。”手指扶在腰间的剑柄上摩挲着,仿佛准备用它来给年九龄洗洗澡。
年九龄眼中一寒,杀气毕露。冷月见势不妙,急忙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回房好好洗洗,我给你们守门,免得被人偷看了去!”不由分说就跑了出去,顺便把龙威搡出去,几把推进隔壁他的房间,自己则小狗一样,蹲守在门口。
身后的屋内传出轻轻的水响。她顾不得去想像此刻屋内美人出浴的香艳画面,蹲在地上发愁的画着圈圈。
过了一阵,忽然的,有对话的声音传进耳朵,引得她顺着声音的来源摸了过去。对话声来自龙威的房内。咦?她方才明明看他是一个人进到房间里去的,此时不是应该在洗澡吗,是在跟谁讲话?或者是一边洗澡,一边讲话……“……隔阂如此深重,牵绊至此,毫无意义。……了断那份伤人伤已的心意吧……你们二人之间的隔阂,并非那个人……即使没有他,也难有善果……”话音断断续续的,听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是男声。话题倒好像探讨的很是交心,听起来关系很不一般啊。
沉睡良久的腐女的心苏醒了,她猥琐地摸到窗边,舔破了窗纸,往里面望去……没有想像中的香艳画面,那桶洗澡水被晾在一旁孤单的冒着热气,龙威衣冠整齐的坐在椅上,静静的低垂着目光。身前立了一个黑乎乎的斗篷人。冷月不想听下去了,难道龙威还没改性,还是想要这个江山?此番带自己出来是另有目的?她不想想下去了,算了吧,她这一生被利用的还少吗?就当是个梦吧,别打碎了……忽然,房中传来年九龄的惊呼,冷月撞开房门冲了进去,一眼看见年九龄蜷坐在浴桶中,一只手紧紧扒住桶沿,似乎是为了不让自己滑倒在水中。额头搁在这只手的手背上,黑发湿湿的垂下,看不见表情。
她心中一紧,奔了过去。注意到他的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她原本以为是他不小心扯痛了伤口,却注意到包扎在腰腹的绷带早已解下,被丢在不远处。他本伤的不重,再加上他自制的灵药,应该没有大碍了。不是伤处疼痛,心口倒疼起来了,是怎么回事?双手小心翼翼的落在他的湿发上。脸上已惊吓得失了颜色。
他动了一下,慢慢抬起脸来,随着他的动作,湿发从她的手中滑走,润泽的脸颊落入手心。眼神安然,只是面色有些苍白。嘴角荡出一笑,醉迷的笑容顿时缓解了神气的惨淡。
她略略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问道:“不舒服了?”他忽的笑开,方才的一丝慌乱顿时散去。
冷月不自觉的也笑了,问:“伤口愈合得怎样?”他略仰了身子,用旖旎得滴水的声线道:“月儿自己看呀。”明知有陷阱,她还是忍不住透过迷蒙的水色看去,心里默念着“只看该看的不看不该看的……”严格管束着自己的目光扫描范围,隐约扫到一道暗红色的细细疤痕。看来愈合的不错!医仙的药就是好啊。
冷月舒心的道:“很好,我放心了,您继续洗吧,我先出去……”正欲溜走,他冷不防探出手臂,一把捉住她的腰,稍一用力,将她和衣拽进了浴桶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突然落入水中,她本能的扑棱着爪子稳住身体,入手处却皆是滑不溜手的光洁肌肤。一手攀住他赤裸的肩膀,一手抹去脸上模糊了视线的水渍,刚睁开眼睛,迷蒙的视线捕捉到了他眼中忽然溢出的湿气。还未看清,却被他按住了后脑勺。
他的身体玉般微凉,桶中的水倒还是略烫的,在热水中浸了这么久,为何也温暖不了他的身体?静静的伏了一会,再抬脸看他的眼睛时,方才在他恍惚看到的他眸中的那一片湿气已然滤净。
她的手指爬上他的胸口,用温热的手心小心翼翼的捂住:“你是不是有些冷?”冷月觉得胸腔里隐隐的胀痛感折磨得她好难受,像要爆发,却又找不到突破点,与体内那股莫名的渴望交织碰撞着,强烈的空虚感让她焦躁的轻呓了一声,扭动着身躯想要摆脱这种说不上是难受还是舒适的感觉。
“月我要你。”年九龄的理智彻底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