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清宫,凤倾歌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离开方才知道,皇宫外未必有这里面安生,尽管面对孙嬷嬷极不友善的目光,凤倾歌仍觉幸运。
“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回到这里,老地方,你该不陌生了!”孙嬷嬷领着凤倾歌走进陋屋,狠丢下句话,转身离开。
眼见着孙嬷嬷的身影淡出自己的视线,凤倾歌心中怅然,彼时深秋未过已落白雪,如今寒冬将临,真正的寒冷如期而至,真正的命运逆转之轮亦刚刚开始。楚铭轩呵,到底是你帝王之尊的骄傲和自信,还是你心底对倾歌还有一丝留恋,才会手下留情?可不管是哪种,你都注定失败,彼时你该赶尽杀绝的,如今这后患会让你和你的大越王朝灰飞烟灭!
“娘娘!”清越的声音越发急促,洛月儿进来的时候,满眼惊喜,亦或是有喜无惊,相信无情早已告知洛月儿自己的动向,对于洛月儿口中的称呼,凤倾歌不再纠正,娘娘?呵,这一天不会太迟。
“孙嬷嬷怎么会让你过来?”清宫自有清宫的规矩,凤倾歌不想才回皇宫便节外生枝,她要筹谋,她要一招致胜!
“娘娘忘了,月儿是寻着关系进来的,孙嬷嬷对我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娘娘,你还好?”洛月儿上下打量凤倾歌,在确定无一处伤痕时方才安心,尽管听命幽冥宫,可洛月儿对凤倾歌的主仆情谊远比凤倾歌想象的要深。
“这段时间宫里可有事发生?”好?如果说活着便是好的话,她很好!
“宫里倒是风平浪静,不过月儿发现皇后董璇芯几次深夜出宫去了宰相府,很难想象,那么在乎前朝后宫避嫌的魏谨,居然对董璇芯没有丝毫避讳,难道是因为董璇芯救了他的孙儿?”洛月儿不解。
“魏谨……”回想金銮殿一幕,凤倾歌美眸微眯,魏谨的反应远比她想象的强烈,到底是怎样的缘由才会让他如此迫切的要致自己于死地?
“娘娘?”见凤倾歌神色异常,洛月儿忧心开口。
“没事,如今我回清宫,有些人怕是又要寝食难安了。”凤倾歌樱唇微抿,幽冷的弧度令洛月儿心底一阵恶寒,此番离宫回来,凤倾歌秋水明眸越发黑了几分,仿佛大海般深不见底,原本流露出来的恨意亦隐藏的无影无踪,眼前的凤倾歌似乎突然间脱胎换骨。能够拥有这样沉稳睿智的双眼,凤倾歌必会从容应对接下来的狂风暴雨,洛月儿深信这一点,只是结局,却无法让人预料……
熹宸宫……
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正厅内凡是带响的瓷器古董全数被董璇芯甩在地上,偌大熹宸宫竟无落脚之处,一侧,晴儿颤抖着偷瞄着自己的主子,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凤倾歌居然没死!魏谨真是废物!本宫还以为他有多想要凤倾歌的命呢,是本宫失算了!”董璇芯咬牙切齿开口,眼底迸发出的杀气足以让周围的空气降至冰点。
“娘娘打算去找魏谨?”晴儿小心翼翼询问,身体不动声色靠后。
“找他有什么用!手持利刃独闯金銮殿皇上都没治她的罪,魏谨一个小小的宰相又能做什么!”初时的恭敬早已烟消云散,如今在董璇芯眼里,求人不如求已。
“如今凤倾歌回到清宫,好歹也算是在娘娘眼皮子底下,总好过满世界的找。”晴儿分析开口。董璇芯闻声侧眸,斜睨的眸光带着一丝阴狠的味道。
“你可有吩咐孙嬷嬷?”阴恻的声音自董璇芯樱唇中悠荡而出,原本盛怒的双眸染上一抹绝冷的色彩。
“娘娘放心,奴婢已经去过清宫了。”晴儿心领神会回应。
“孙嬷嬷怎么说?”董璇芯不甘追问。
“孙嬷嬷自是以娘娘马首是瞻,不过……依奴婢看,孙嬷嬷未必有那个胆量敢将凤倾歌置于死地。”晴儿据实回禀,眸子不时瞥向董璇芯,生怕哪句话不对无端招祸。
“她当然不敢,凤倾歌三年荣宠,宫中无人不知,如今就算沦落清宫,往日辉煌仍在,孙嬷嬷身处皇宫几十年,愔知后宫生存之道,能时不时的找找凤倾歌的麻烦已经是她给本宫面子了!罢了,本宫也没指着她那里能出盘菜!”董璇芯冷嗤开口,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娘娘的意思?”晴儿狐疑看向董璇芯,百思不解,若不指望孙嬷嬷下手,这宫里还有更适合的人选么。
“当日凤倾歌被齐王带走,是谁急着到本宫这里告状的?”董璇芯阴眸闪烁,心底已作打算。心,片刻迷离,那抹红裳毫无预兆出现在晴儿的脑海里,明知不可能,明知没有结果,可却毫不犹豫的一头栽了进去,对晴儿而言,只是这么默默想着,已是幸福了。
“需要想这么久么!”阴蛰的声音打断了晴儿的思绪,晴儿闻声垂眸,将所有情愫隐忍于心,低低回应……
“娘娘觉得夏玉莹会再去清宫?”晴儿狐疑看向主子,有些怀疑。
“幸而这后宫总有这些愚蠢自大的女人,否则本宫要多费多少心思呵!”董璇芯眼底抹过一丝冷笑,笃定道。
深夜的万花楼弥漫着香艳的气息,浓妆艳抹的女子们使尽浑身解数让踏进门槛的客人留下身上所有的银子,老鸨脸上的胭脂因为过分迎合的笑簌簌而落,过往之人无不呛的掩面疾步几步。
梦仙居内,花千魅独倚在竹椅上,娇美无双的容颜宛如花中牡丹般艳压群芳,唇角那抹苦涩淡了茶的味道,竟品出淡淡的忧伤。
“小姐,无忧公子在外面求见。”秋水盈盈走至房间,低声道。手中茶杯轻颤,却在须臾间恢复如初,妖艳的唇渐渐抿起,花千魅侧眸瞄了眼房门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就说本小姐累了,今日不想见客。”轻柔的声音隐隐透着不悦,花千魅说话间优雅起身,抬步间,那抹红裳已然出现在面前。
“千魅哪里累了,本王替你揉揉。”清越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音调,绝美的红裳宛如地狱焰火,炙热的让人心甘情愿幻化成烟。一侧,如水侧眸看了眼花千魅,继而无声退出去的时候反手将门紧闭。
看着一脸明媚笑意的楚怀袖,花千魅终究没有狠心下逐客令,缓身坐了回来。
“千魅陋颜之姿,还不配让鼎鼎大名的齐王屈尊降贵。”花千魅斜睨了眼身侧的红裳,复端起茶杯随意啜了一口。
“千魅何必妄自菲薄,在本王眼里,这世上怕是没有比千魅更美的女人了!”楚怀袖潇洒走到花千魅身侧,纤长玉指提起茶壶,动作优雅的为花千魅斟满空了的茶杯。
“王爷这话说的连千魅都不相信呢,若有一日千魅血溅金銮殿,王爷会拼死相护?”花千魅不以为然,长翘浓密的睫毛下竟生出丝丝涟漪,彼时平静似水的心早已不复。
“怀袖不会让千魅身处那样险境,凤倾歌活着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而且本王亦想从凤倾歌身上揪出那个幕后主使,或许那个人便是我们一直想找的人。”楚怀袖神色肃然,潋滟的眸子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王爷没想过那个人也一样不会让凤倾歌有事么?”心动,所以身动,所以才会不顾后果的独闯金銮殿,如今楚怀袖所言有他的道理,却将最重要的原因隐忍于心。
“怀袖只是不想赌这个万一,不过怀袖终是算错了一人。”楚怀袖自顾取杯斟茶,声音隐隐有些失落。回想金銮殿一幕,若非放不开,大可任由凤倾歌血溅殿前,若非舍不得,又岂会执拗下旨将她贬回清宫!我的皇兄呵,你当真似表面看起来那般无情么?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将一切罪过推到一个女人身上!如今你可知道,你这一丝丝心软或许是你看似孤高至尊下的致命弱点。
“楚铭轩,对么?”花千魅语气坚定,眼底璀璨如星,梦仙居短短几句对白,花千魅便断定楚铭轩并非无情男子,若非帝王之身的牵绊,他的深情不会隐藏如此之深,阅人无数的花千魅坚信这一点。
“或许吧,千魅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怀袖很真诚的。”楚怀袖薄唇微勾,难辩雌雄的脸上荡起一抹蚀人心魂的原动之美,这样的美足以让所有女人如飞蛾投火义无反顾,花千魅亦不例外。
“冀州苏震庭的确死于非命,现场没有任何线索。不过我们的人只看到棺材入土,没看到尸体。”花千魅垂眸,品茶间低低道,此时的她,无法直视眷恋了那么久的楚怀袖,她害怕捅破这层纸,因为她害怕连这样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杀苏震庭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杀死我师傅的凶手,亦或者是其爪牙!本王现在很难想象他们的势力到底成长到什么程度!”楚怀袖说话间,眼中流泄出一道冷洌的寒芒,除了替授业恩师报仇,他更想知道暗中杀死自己封地重臣,掏空封地银库的人到底是谁!若不是楚铭轩,便是有一股神秘势力正在酝酿极大的阴谋。
“如今唯一的线索已断,公子觉得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从楚怀袖的眼睛里,花千魅感觉到了愤怒,那种自心底迸发的寒意衬的楚怀袖愈发妖异。
“凤倾歌。”淡漠的声音如石子投入深海,听不到一丝回声,这一刻,花千魅相信,楚怀袖在说这三个字的时候,不带一丝情愫。或许在大事大非面前,楚怀袖是理智的,花千魅如是想。
深谷温暖和煦,在云雾笼罩下四季如春,只是媚娘不喜蝶舞花飞,所以除了细长绿草之外,并无其他风景。
当顾子兮睁开双眼之时,忍痛起身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他身侧的紫裳抚在手里。
“你总算是醒了,否则媚娘这招牌岂不砸在你的手里了。”媚娘手端汤药走进内室,在看到顾子兮手中紫裳时心底抹过一丝苦涩,好几次想将那衣裳仍进池塘,可她却迟迟没有下手,那晚看到凤倾歌眼中绝望的目光,媚娘突然心生怜悯,这样的女人,纵然倾城无双又如何?所以留下这紫裳,或许某日她去,可以睹物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