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的没有一个不是想变脸,你既然是熟客,便该知道这里的规矩,说说吧。”白湛漠然绕过董璇芯,坐到温池一侧的竹椅上,准备好纸笔。
“你保证不会外泄?”董璇芯狐疑看向白湛。
“如今的大越,可有人知道你这天下第一美人的脸上动了多少刀吗!”白湛冷笑一声。
“没错,凭着这张脸,我成了大越第一美人,坐上了大越后宫人人艳羡的皇后宝座!可我所有的憧憬却毁在一个叫凤倾歌的女人手里……为了得皇宠,我不得不怀上孩子,既然皇上不给我机会,我便找了侍卫处的庄凌……冷宫失火,烧死的并不是我,而是一个宫女。如今这张脸已经不能示人,所以我要换张脸皮,重回皇宫。”董璇芯将自己的经历和换脸的理由和盘托出。
待董璇芯语毕,白湛搁下毛笔,缓身而起。
“你想要怎样一张脸?”听罢在董璇芯看来是天大的秘密,白湛脸上却没有丁点表情,在他这石洞里,再惊世骇俗的事情他都听过。
“美的,美的无与伦比的!”董璇芯坚定道。
“把衣服脱掉,躺在那儿!”白湛冷声道,董璇芯按着白湛的吩咐,缓身走到温池另一侧的架子旁,却在解衣时略有犹豫。
“在我眼里,再美的女人都和那些面皮有没两样。”见董璇芯迟疑,白湛漠然开口,随即点燃‘迷香’。当白湛握着小刀走到架子上一丝不挂的董璇芯身侧时,董璇芯已然入睡。
适夜,凤倾歌独倚窗栏,任凭春风拂面,凉透人心。
房门开启,洛月儿缓步走了进来。
“他走了?”凤倾歌漠然开口。
“娘娘,您刚刚对皇上是不是太冷淡了?”洛月儿犹豫片刻,终是开口。
“竹织死的那么惨,本宫没有心情跟他周旋,况且媚娘就快到了,我不想让媚娘等的久了。”凤倾歌暗自叹了口气,旋即看向洛月儿。
“可是……”洛月儿欲言又止。
“放心,本宫自有分寸,到手的鸭子,断不可能让它飞了。”凤倾歌冷声道。就在此时,洛月儿的眸子闪向窗口,眸色顿显谦恭,甚至还有些许畏惧。
“月儿叩见宫主。”凤倾歌闻声,蓦地回身,正看到那抹黑色的身影伫立在窗户外面,皎月明辉,那张银制面具散着清冷的光芒。
见无情不语,洛月儿无声退出内室。
“月儿说你找我?”房门紧闭一刻,无情倏的闪进内室。
“不要再派人入宫了,时至今日,我已经胜券在握,成事只是时间问题。”凤倾歌肃然道。
“竹织只是一颗小小的棋子,弃之无碍大局,亦不可惜。”无情漠然道。在听到棋子两个字时,凤倾歌只觉心中绞痛,猛然起身。
“棋子就不是人了?就可以随意摆弄利用,甚至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她还只是个孩子!”凤倾歌愤然怒吼。
“有些人生来就是棋子,这是上天注定的命运,既然是棋子,就该争做最重要的那一颗,只有那样……或许才会改变命运。竹织显然没有那个机会了。”无情声音冰冷,黑袍无风自动,此时此刻,他俨然地狱阎王般的存在,赫然站在凤倾歌面前。
“董璇芯的事你也该听说了,倾歌一直不明白,楚铭轩何以那么肯定董璇芯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他甚至没传唤御医!”凤倾歌敛眸转换话题,像无情这样的人,又怎会同情一颗棋子。
“对于后宫无人诞下子嗣之事,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过往三年,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呵!”无情冷嗤开口,虽然带着面具,可凤倾歌仍然感觉到那张面具下的鄙夷和嘲讽。
“倾歌的事,无需你来评判。你若想说,倾歌洗耳恭听。若不想,那你现在可以走了。”凤倾歌漠然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玉指端起茶杯,用茶盖叩了几下杯缘。
“我记得曾经告诉过你,这后宫之中,怀上孩子的女人都该死,不管是不是楚铭轩的!”无情的声音变得异常沉重,其间似是蕴含着隐隐的痛苦。
“为什么?”凤倾歌不以为然。
“跟在楚铭轩身边这么久,你难道没发现他的龙袍有问题吗?”无情恢复彼时的语调,肃然开口。
“龙袍?什么意思?”凤倾歌柳眉紧蹙,狐疑看向无情。
“楚铭轩的龙袍上有一种不该有的味道,那味道是从麝香和藏红花中提炼出来的香气,虽然很淡,淡的几乎让人嗅不到,可威力却非同小可,只要那身龙袍搁在内室,便没有妃嫔可以怀上龙种!”无情一语惊人,凤倾歌愕然怔在一处,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很奇怪?”看着凤倾歌的表情,无情冷笑道。
“为什么?他是一国之君,难道他想让大越江山止于他手?”凤倾歌费解看向无情,不可思议追问。
“他自有他的理由,我告诉你这些,是不想你重蹈董璇芯的覆辙,免得引火烧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无情并没有再往下解释的意思。
“不对……那雪妃为什么怀了龙种?我敢肯定那孩子是楚铭轩的!”凤倾歌笃定道,不只因为楚铭轩对青鸢的态度,更因为她知道青鸢对楚铭轩的感情有多深。况且这后宫之中,不是谁都有那个胆量敢挑战极限,董璇芯也算是极品了。
“人都有打盹儿的时候,偶尔一次意外,并不能代表什么,而且……青鸢的孩子不也没保住么!”无情似有深意道。
“你……你的意思是青鸢失子,楚铭轩是罪魁祸首?也就是你刚刚说的,就算怀上楚铭轩的孩子,也难逃噩运?”凤倾歌双目瞠大,愕然问道。
“这个我不敢肯定,但至少,青鸢的孩子是没了,而且到现在为止,后宫还没有一人诞下龙子。这是事实。”无情漠然道。
“这太匪夷所思了!根本有悖逆常理!”凤倾歌下意识摇头,握着茶杯的手颤抖不止。
“这个世上匪夷所思的事又岂止这一件,在别人眼里,进了冷宫的女人都能重新封妃,这也是她们始料未及的。能说的我都说了,不过……或许楚铭轩爱你到了极致,会允许你怀上他的孩子也不一定。”看着凤倾歌震惊的表情,无情似有深意道。
直到无情离开,凤倾歌仍未从震惊中清醒,她无法想象楚铭轩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如果没有子嗣,谁来继承大越江山?这其中必有原因!
“娘娘,媚娘来了。”洛月儿进门时,只见凤倾歌目光凝滞,手中茶杯里的水溅洒大半却浑然不觉。
“呃……请!”洛月儿的声音打断了凤倾歌的思绪,终有一日,她会揭开这其中的秘密,只是现在,她要先为竹织报仇!
“真是好久不见了呢,上次的药可还有效?”媚娘一袭浅绿色长袍,摇曳着走了进来,如丝媚眼光芒璀璨,其间少了以往的敌意。
“鬼医出手,自然事半功倍。”凤倾歌敛了刚刚的震惊,眼底流露出一丝笑意。
“举手之劳罢了。”媚娘樱唇微勾,缓身坐到凤倾歌面前,似初见般上下打量凤倾歌,或许只有这般的倾城国色,才能配上顾子兮的绝世无双。彼时,她从未想过要将顾子兮让给凤倾歌,可现在,她除了默默祝福,还能做什么呢。原来爱到深处,真的可以做到无私。
“倾歌有问题吗?”见媚娘如此盯着自己,凤倾歌狐疑开口。
“没有,是我的问题,说吧,这次要对付谁?”媚娘收起眼底的悲凉,怅然问道。
“雪妃。倾歌想知道,这个世上,有没有一种毒,是以乌金为解药的?”凤倾歌正色道。
“乌金?你的要求可是越来越高了呢。”媚娘眉梢上挑,浅笑嫣然。
“倾歌是坚信媚娘的能力。”
“就冲这句话,就算没有,我也会给你研制出来,怎么个下毒手法?”媚娘细细问道。
“膳食里,潜移默化最好。”凤倾歌提出要求。
“这个不难,明晚我自会交到月儿手里。”媚娘自信开口,旋即起身欲走,却在走至窗口时停了下来。
“大仇得报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媚娘似有深意看向凤倾歌,狐疑问道。凤倾歌闻声默然,她心知媚娘对顾子兮的情谊,所以不知如何回应。见凤倾歌不语,媚娘哑然失笑。
“你是怕我伤心?还是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你?”
“都有。”凤倾歌坦然回应。
“呵,你多虑了,如今的媚娘已非彼时心境,反倒是你的迟疑,让媚娘安心了。”媚娘唇角微勾,眼底分明流露出一丝悲凉。
看着媚娘离开的身影,凤倾歌终觉愧疚,只是她那么艰难才下定决心接受顾子兮,便不想轻易放弃。
离开凤栖宫,媚娘身形矫捷的避开巡视侍卫,倏的跃进安乐宫内。此时的莫彦玉正欲就寝。
“看来那个神秘人有些道行,中了我的毒居然可以安然无事呢。”媚娘悠然坐在椅子上,单手把玩着手中色彩斑斓的蜥蜴。
“你居然还敢来?”幽冷的目光透着掩饰不住的敌意,莫彦玉随手拽过华裳,警觉看向媚娘。
“呵,我为什么不敢来?说吧,为什么要找那个伤我的人?你知道什么?”媚娘笃定眼前女子绝非一般嫔妃,她甚至怀疑过此人或许是和凤倾歌一样的存在,不过是代表另一股势力罢了。不过她自信没有哪一股势力会比幽冥宫强大,便也不放在心上了。
“你既然这么问,似乎已经知道这其中的奥秘了,当天本宫为你号脉,你体内分明有两股真气对峙,如果不是顾子兮救你,你怕早就命陨黄泉了。这种伤人的方法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莫彦玉缓身而起,正欲走向媚娘,却听房门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