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袖是真心恭贺倾歌封后,若美人不受此礼,怀袖会心碎的。”楚怀袖妖娆浅笑,那笑容如月华初绽,娇异异常。见楚怀袖如此说,凤倾歌竟有些不忍心了。
“那倾歌暂且收着,若哪日齐王觉得送错了人,大可找倾歌要回便是。”凤倾歌轻描淡写道,心底却荡起一丝暖意,楚怀袖明知自己重回大越皇宫的目的,却没有揭穿,甚至不再插手,这份情谊,她自是明了。
“那可说好了!别怀袖索要的时候,美人舍不得呵!”楚怀袖正色回应,凤倾歌闻声,额头顿时浮起三条黑线。
“本宫只是随便说说!”凤倾歌突然失声笑道,楚怀袖总有这样的本事,在自己心情最不好的时候,他还能让自己发出会心的微笑。
“放心吧,怀袖既然送出去,就不会收回。”便如怀袖的心,既然寄在倾歌那里,就不会轻易收回来。看似张扬不羁的楚怀袖,当遇到爱情的时候,竟比木讷的顾子兮还不知表达,他甚至没让凤倾歌知道,自己是那么在乎她,在乎到将母妃留给他唯一珍贵的东西送给了她。
待楚怀袖离开,凤倾歌默然坐在梳妆台前,玉指抚弄着耳边的青曦幻幽坠,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愧疚。
碧月阁,苏修若看着坐在桌边自斟自饮的楚怀袖,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师兄若想喝酒,当去万花楼,那里的酒可比修若的茶好喝多了。”师兄妹那么长时间,苏修若自是了解楚怀袖,想来他必是遇了烦心的事儿,才会如此茶酒不分。
“师妹越发小气了,怎的喝你点儿茶水竟心疼成这样?”楚怀袖魅眼如丝,笑看苏修若。
“说吧,什么事?”苏修若不打算与楚怀袖斗嘴,于是悠然坐到楚怀袖对面,肃然问道。
“是凤倾歌。”楚怀袖轻搁下茶杯,复抬眸看向苏修若,其间光芒锐利如鹰,他可以无限度的纵容凤倾歌,却不代表,他可以让凤倾歌身后的势力为所欲为。
“我已经暗中监视凤倾歌很久了,只是从未发现有宫外的人与她联系。”苏修若据实应道。
“原本怀袖也要放弃了,可就在刚刚,我才一踏进凤栖宫,便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陌生感,当我制服洛月儿冲进凤倾歌内室的时候,虽然没看到人,可我能感觉到,有人去过。”楚怀袖笃定道。
“如今凤倾歌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修若劝师兄还是少去为妙,尤其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去,否则于人于已都没好处,至于师兄口中的人,修若会留意。”苏修若淡然开口。在听到楚怀袖去找凤倾歌的刹那,苏修若原本以为自己心里多少会有些不舒服,可出奇的,她的心,竟没有丝毫震动,原来五年的等待也不过如此,物是人非,他们都回不到从前了。
“师妹……过的还好?”楚怀袖眸光肃然,正色问道。
“好与不好有什么分别?在这后宫,只要能安稳度日,便已是幸运了。”听闻楚怀袖的关心,苏修若只觉怅然,事过境迁,如今的她,除了为父报仇,无再任何奢望。
“如果师妹想离开皇宫,怀袖自有办法。”楚怀袖坚定道。
“作为‘无相门’的掌门人,修若当然不会怀疑师兄的能力,只是离开皇宫,修若还能去哪里?”苏修若抬眸看向楚怀袖,声音竟透着一丝凉薄之意。感觉到苏修若的刻意排斥,楚怀袖只觉心底隐隐作痛,或许一开始,他与师傅就不该刻意隐瞒这些事。
司制房,绣室……
菊儿见董璇芯描眉涂腮,对镜梳妆,不由好奇上前,狐疑问道。
“芯儿,你画这么漂亮这是给谁看呐?该不是昨个儿来的李公公吧?”
“李公公?”董璇芯透过铜镜看向菊儿,狐疑挑眉。
“是啊,就是新来的公公,俊眉星目的,看着就招人喜欢!”菊儿双手握于胸前,一脸春色无边。
“哼!”董璇芯嗤之以鼻,自己乃千金贵体,会喜欢一个公公!见董璇芯不以为然,菊儿悻悻耸肩。
“怎么?你还看不上?别以为长的有几分姿色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别忘了,你和我一样,姓宫,叫宫女。我们都是宫中最低贱的奴婢,可别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硬要飞上枝头做凤凰,回头闯了大祸,丢了脑袋,到那时才认清自己的身分就迟了!”菊儿瞥了眼董璇芯,冷嗤道。
“看你,我只是想稍稍整理一下,然后带着九彩飞凤到凤栖宫给凤妃再瞧瞧的,若素颜朝天的也不恭敬不是!”董璇芯隐忍住心里的狂怒,嬉笑着看向菊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有朝一日她飞黄腾达,必撕烂菊儿的嘴!
“你上次不是去过吗?而且雪妃的飞鸾翔凤已经送来了?”菊儿狐疑看向董璇芯。
“娘娘的意思,是用雪妃的绣样做朝服,其实娘娘大可用这九彩飞凤做内衫啊,好歹我也熬了好几个通宵,这么丢了怪可惜的。”董璇芯搪塞开口。
“哦,我猜到了,你是想引起娘娘注意,盼着娘娘给你调到凤栖宫,那可是个好差事,娘娘正得宠着,不日封后,若能留在娘娘身边,他日必是好处多多呢!”菊儿自作聪明猜测。
“嘘……我就这么点儿小私心,菊儿姐姐就成全了我吧?”董璇芯说话间将百两银票塞到菊儿手里,讨好般乞求。
“罢了罢了,不打扰你梳洗了,别说我没提醒你,最好适可而止,凤妃虽说脾气好,可若你打扮的太扎眼,难免让人以为你有别的企图,到时候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看在银票的面子上,菊儿好意提醒。
“芯儿多谢姐姐提醒。”董璇芯唇角的弧度越发的深了几分,眼底却溢出星点寒芒。待菊儿离开,董璇芯眸光复转到铜镜前,看着铜镜里的花容月貌,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自己这一次,定会得到皇上的青睐。
思及此处,董璇芯缓身而起,摇曳着走到桌边,将上面的九彩飞凤小心翼翼的托在手里,继而离开司制房,朝御雄殿而去。
入春之后,天气渐暖,花房的花被陆续搬到御花园,整个御花园仿佛顺间百花争艳,香气宜人。只是这些对后宫的女人来说,没有丝毫的吸引力,在她们眼里,只有那抹明晃的龙袍才是这世上最美的风景,她们机关算尽,明争暗斗的目的,只是为了多看一眼那身着龙袍的男子。
此时,董璇芯匆匆绕过御花园,许是太习惯,当走到熹宸宫的岔路口时,便莫名其妙的拐了进去直至看到熹宸宫外贴着的封条,董璇芯方才意识到自己竟不知不觉的绕到这里。
看着昔日风光无限的熹宸宫,董璇芯心底渐渐涌出一股莫名的酸涩和愤恨,托着绣样的手渐渐收紧,素色指甲嵌进绣样里,她却浑然不觉,心底的愤怒仿佛巨大的火球在胸膛翻滚,不停灼烧她的肺腑。
一夕之间,她从高高在上的皇后,突然成了冷宫废后,甚至还要自毁容貌成为最卑贱的奴婢,这一切都是拜凤倾歌所赐!
董璇芯发誓,她重邀皇宠之日,必将凤倾歌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加倍的偿还给她!
思及此处,董璇芯狠抹了眼角的泪水,强迫自己微笑,旋即转身,毅然走向御雄殿。就在她走回到雨花石铺砌成的通道上时,忽然与迎面而来的青鸢撞个正着。
四目相视间,董璇芯竟忘了施礼,只怔怔的看着青鸢,不知该说些什么。
“大胆奴婢,见了雪妃还不施礼?”一侧,何劲生见董璇芯如此无礼,不由上前训斥。
“呃……奴婢芯儿叩见雪妃娘娘。”董璇芯闻声,急急俯身,垂眸间,终是决定隐瞒自己的身份。原本她曾想过找青鸢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二人珠联璧合,再如上次一样,打个凤倾歌措手不及。
可近几日,宫中传言,雪妃几次将皇上拒之门外,久而久之,雪妃已不似从前那般受宠,正是这样的传闻,打消了董璇芯此前的念头。凡是靠自己,才无后顾之忧,董璇芯如是想。
“起来吧,你是……司制房的宫女?”青鸢清眸扫过董璇芯手中的绣样,狐疑问道。
“回娘娘,奴婢是司制房新来的宫女,名叫芯儿。”董璇芯恭敬应道。
“嗯,这是什么?”青鸢优雅着走到董璇芯面前,玉指抚过董璇芯手中托着的绣样,眸子下意识看向董璇芯。
“这是……这是司制房给凤妃绣出来的小样,奴婢正要送往凤栖宫。”董璇芯慌乱回禀。
“看来还真是新来的,凤栖宫在南边,你走的方向是东,照这么走下去,不知要走多少冤枉路呢。”青鸢唇角启笑,温和道。
“呃……奴婢新来没些日子,还弄不清各宫所处,谢雪妃指点,奴婢这便送去,迟了怕凤妃怪罪。”董璇芯恭敬开口,旋即转身朝凤栖宫的方向而去。
待董璇芯离开,青鸢柳眉微蹙,不发一语。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何劲生狐疑看向主子,忧心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她的背影有些熟悉,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劲生,你觉得她是真的走错方向了么?”青鸢眸色微闪,狐疑问道。
“这个……奴才猜不透。”
“跟上去瞧瞧。”青鸢忽然来了心思,脚步轻移着跟在董璇芯身后,经过御花园时,何劲生眼见着董璇芯的身影转了方向,继而佩服看向自家主子。
“娘娘果然料事如神,想来这宫女该是去御雄殿。”何劲生恍然看向青鸢,眼底透着丝丝温情,自与凤倾歌解开误会之后,娘娘便刻意疏远皇上,以致皇上已有半个月未来鹿寿宫了。
更让何劲生受宠若惊的是,主子不仅给他绣了荷包,还做了两双靴子,而且每顿膳食都会让自己同桌共用,何劲生本就是聪慧之人,何尝不知道主子的心思,只是他已经是太监,这是不争的事实,如何能接受主子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