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恨他么,这里是匕首,把它插进楚铭轩的心脏,你们就都解脱了。”楚怀袖说话间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匕首塞到凤倾歌的手里,眸子瞥了眼榻上的楚铭轩。凤倾歌愕然看向楚怀袖,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无语,楚怀袖只呶呶嘴,凤倾歌见此心中大怒,登时握紧匕首,大步跨到楚铭轩面前,猛的举起匕首,暴风雨般的动作却在这一刻停顿下来,凤倾歌举起的手陡然停滞在空中,看着榻上纹丝不动的楚铭轩,枯槁蜡黄的脸上,颧骨突起,面容消瘦,干裂的薄唇渗出血迹,从未见过楚铭轩这样狼狈的时候,原来他也不是神……
“忘了告诉你,跟在他身边的周公公在听到宫变之后,在齐王府等了我三天三夜,之后告诉我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依着周公公之言,当日楚铭轩的确下旨抄斩凤府,可却在暗中命魏谨偷梁换柱,将凤府之人换作死囚。可惜魏谨并没有按着他的意思做,偷偷处决了凤府满门。这件事直到魏谨叛逆那日他才知道真相,这也就是为什么那日大雪,他却将你拒之门外。”楚怀袖淡淡说着,好看的桃花眼暗中注视着凤倾歌的神色变化。
“呵,这就是你为他找的说辞么?”凤倾歌忽然扔了手中的匕首,冷然转身看向楚怀袖。
“可你还是被震撼了,不是么?”楚怀袖自信回应,
“那已经不重要了,自金銮殿之后,我与他再无瓜葛,能活着,是他的造化。”凤倾歌冷冷开口,旋即欲离开房间。
“就这么走了?如果周公公说的是真的,凤倾歌,你不觉得你亏欠了他么?”楚怀袖急步拦下凤倾歌,悠悠开口。凤倾歌闻声抬眸,眼底透着冰晶似的寒光。
“亏欠他?不管是谁的错,现在凤府一百三十条人命的的确确因为他的一道圣旨全都下地府!”清冷的眸子透着难以言喻的寒意,凤倾歌狠狠瞪向楚怀袖,似被他的话激怒了。
“我只想你知道,他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无情……”不可否认,凤倾歌的话是对的,不管谁对谁错,她到底受了伤害。
“你叫倾歌来,到底想说什么?该不会只为了让倾歌看他一眼吧?”凤倾歌敛了眼底的怒意,正色道。
“他没有醒过来,是因为有心结,怀袖请你来,是想你解开他的心结。”楚怀袖直言请求道。
“呵,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让倾歌救他?楚怀袖,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不杀他已经是对他格外开恩了!我会救他!”凤倾歌冷嗤一声,旋即推开楚怀袖走向房门。
“倾歌,一国之君为了一个女人而向群臣下跪,为了一个女人甘愿放弃江山,更将匕首插进自己胸膛,倾歌,你或许忘了,他是皇帝。”楚怀袖的声音如珠落玉盘,字字珠玑,每个字都似雨点落入凤倾歌的心里,化作细雨霏霏。
无语,凤倾歌只停顿了一下,便走出内室,看着凤倾歌的背影,楚怀袖长叹口气,唇角抹过一丝苦笑。
“皇兄呵,怀袖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只看你的付出到底能换回什么……”
离开内室,寒峰已在正厅等候多时。
“送我回去。”凤倾歌径自走到寒峰面前,冷冷开口。没有拒绝,甚至没有犹豫,寒峰登时揽过凤倾歌,转身没入夜色,这是他的任务。
回到清宛宫,凤倾歌默然坐在床榻上,脑海里反复闪着的皆是楚铭轩枯槁的面容。
“凤倾歌!你在想什么!他是楚铭轩!是你曾经想要拔皮抽筋,挫骨扬灰的人!你居然想救他!我看你真是疯了!”凤倾歌狠狠摇头,自言自语着掀起被子,猛的盖在身上。窗外,夜朝华薄唇微勾,看来楚铭轩当真没死,好事呢。
翌日,顾子兮在御花园找到了凤倾歌。
“刚刚去清宛宫,你不在,我猜你是到这里了。”嫡仙般的顾子兮迈着轻巧的步子走到凤倾歌身侧,眸子顺着凤倾歌的目光瞄到一旁的双心草。
“子兮,你说这草茎真的可以医人心?”凤倾歌垂眸盯着双心草,似是无意开口。
“嗯,难得的珍品。”顾子兮长眸微垂,应声道。
“子兮,你说一个人若是不愿意醒过来,用双心草会有用吗?”凤倾歌忽的抬眸,晶澈的眸子虔诚般看向顾子兮。
“这个很难说,要看那个人为什么不愿意醒过来。倾歌,你没事吧?”顾子兮忧心看向凤倾歌,狐疑问道。
“呃……我没事啊!”凤倾歌扬声回答。
“真的没事?那为什么要问这么古怪的问题呵?”顾子兮轻吁了口气,柔声问道。
“只是好奇罢了。”凤倾歌尴尬微笑,旋即刻意避开顾子的视线,朝御花园内走去。
“倾歌,如果你在这里呆的不开心,我们可以离开……”
“还是再呆几天吧!”顾子兮还没说完,凤倾歌便急急否定,感觉到顾子兮眼中的疑惑,凤倾歌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
“我的意思是……哪里都一样,既然答应了楚王,便多留几日吧。”凤倾歌敛了眼底的慌乱,淡淡开口。
“也好,你想如何,子兮都陪你。”顾子兮唇角轻扬,笑容如拂面而来的春风,沁人心脾,让人顺间忘记烦恼。凤倾歌就这样凝视顾子兮,久久都未移开视线,以致于顾子兮以手触脸。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子兮,倾歌何等幸哉,此生有你垂怜,已无遗憾。”凤倾歌眼底闪出光彩,玉指轻抚上顾子兮的面颊。顾子兮顺势将凤倾歌揽入怀里。
“子兮亦是。”顾子兮的声音不惊轻尘,落在凤倾歌心底却掷地有声。
适夜,凤倾歌独自坐在桌边,双手紧捂着茶杯,清眸直视杯中荡着涟漪的茶水,思绪烦乱。就在这时,寒峰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你来做什么?”凤倾歌警觉看向寒峰,冷声问道。
“老夫奉命到这里来接倾歌姑娘。”寒峰据实回应。
“我没说过再去!”
“寒峰知道,不过门主的意思是让老夫每天晚上过来一次,直到倾歌姑娘离开这里为止。既然今晚倾歌不想去,那老夫告辞!”没有任何劝说,寒峰未等凤倾歌反应过来,便以如光闪般的速度消失在她面前。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凤倾歌望着那抹消失的身影苦笑,若真不想去,为何要徘徊在双心草附近,为什么要问顾子兮那样的问题,凤倾歌呵,你到底在想什么?
夜风吹拂着顾子兮墨色的长发,凌乱的发丝在空中扬起绚美的弧度,顾子兮清澈的眸溢出淡淡的苦涩,这一刻,他感激凤倾歌没有离开清宛宫。
“凤倾歌这次不去,不保证下次不会去,少主,你若不想失去这个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带她回含烟城!”顾子兮身侧,莫彦玉好意提醒。
“就算去又能代表什么,不管你们做什么,我现在都不会回去,待该回去的时候我自会回去,你们把我的话原原本本的禀报城主便是。”顾子兮淡然开口,旋即转身走向玉坤宫。
“少主若这样看轻这件事,那彦玉也无话可说,只怕到时候少主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莫彦玉无奈叹息,默然退了下去。
悦来客栈,楚怀袖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花千魅,只是物是情非,如今两人相见却是相顾无言。沉默许久,还是花千魅先打破僵局。
“自那日开始,他就一直这样昏迷着?”花千魅摇曳着走到床榻旁,美眸扫过楚铭轩消瘦的容颜。
“早知是今日的局面,怀袖当日便不该放他回去。”楚怀袖薄唇微勾,眼底闪过一丝悔意。
“你又如何知道,今日的局面不是最好的?公子还在怪千魅吧?”楚铭轩不过是个由头,花千魅终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
“各为其主,彼时怀袖说话过了些,不管怎样,千魅帮了怀袖很多,怀袖感激不尽。”即便原谅,却依旧无法释怀,因此楚怀袖脸上无甚笑意。
“公子能这样想是千魅的福气,含烟城没有出兵大越皆要归功于少主,如果不是少主心系凤倾歌而说服城主暂缓出兵,现在的大越早已战火连连。所以想要保住大越,公子最好说服顾子兮。”花千魅樱唇勾起,神色肃然。
“这该是含烟城的秘密。”楚怀袖挑眉看向花千魅,淡淡道。
“千魅能说的都说了,言尽于此,公子好自为之。”花千魅悠然起身,未起步便听楚怀袖懒懒回应,
“大越没有如含烟城预想的那样内讧,这该是含烟城没有出兵的根本吧?”楚怀袖悻悻道,即便是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依旧美的绝色无双。
“公子该相信,如果城主想,现在便可出兵灭了大越,公子不该怀疑含烟城的实力,那是公子无法想象的强大。”花千魅眸色微垂,旋即走向窗口。
“不过若大越与大楚能够达成联盟,对含烟城来说却很棘手。”丢下这句话,花千魅陡然跃出窗户,瑰美的身影迅速没入夜色,只留下淡淡的余香。
“多谢!”座位上,楚怀袖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若有似无的悲伤。
一连三日,寒峰都无功而返,第四日亥时,寒峰一如既往潜入清宛宫,在看到沉默坐在桌边的凤倾歌时,只微微摇头便欲离开。
“带我去。”清冷的音色透着纠结后的坚定,寒峰诧异之余,凤倾歌已然走至近前。无语,寒峰登时揽起凤倾歌,跃出清宛宫。暗处,那抹紫色的身影踉跄着后退数步,心,似被一根银针轻轻的挑拨着,一点痛悄然韵开,顾子兮望着凤倾歌消失的方向,眸色渐渐沉寂下来。
“少主不打算跟过去一看究竟?”莫彦玉好意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