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回事。”夜朝华默认,事实上,如果顾子兮拒绝,他会动用一切力量将顾子兮强留下来,顾子兮的身份他了如执掌,夜朝华是个神人,花千魅形容的没错。
“那个人……还在么?”凤倾歌似想到什么一样,美眸微闪,声音低沉。夜朝华怔了片刻,方才意识到凤倾歌所指之人。
“可惜楚铭轩死在金銮殿上,否则朕会用他的血祭奠……朕的影子。”森冷的目迸射着绝顶的幽寒,夜朝华皓齿狠咬,手中的茶杯砰然碎裂。
“如果不是倾歌与皇上有过交易,皇上的影子不会消失,这是倾歌欠皇上的。”凤倾歌忽然觉得心痛,她该恨无情,如果不是顾子兮,她必命丧无情之手,可时过境迁,她却恨不起无情,若自己分明活着,却被尘封十几年,或许会做出比无情更疯狂的事!
“这是你留下来的原因?”夜朝华有些诧异的看着凤倾歌,不以为然道。
“虽然倾歌不知道皇上为何要留住顾子兮,可倾歌看得出来,皇上并没有伤害顾子兮之意,否则,倾歌纵是拼死,也不会让顾子兮受半点威胁。”凤倾歌坚定开口。
“神医顾子兮岂是浪得虚名,朕还不傻,自然不会与他为敌,朕说过,只是请你们来小住。”夜朝华正色开口,旋即退出清宛宫。
待夜朝华离开,凤倾歌缓身而起,眸子环视四处,与大越皇宫相比,大楚皇宫除了建筑风格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同。
当意识到自己再度想起那个冰冷的皇宫时,凤倾歌突然摇头,似要将那些记忆从脑子里晃出去,可无论她如何努力,还是会情不自禁的想起楚铭轩砰然倒下的顺间,他双手被剑刃割裂,胸口还插着一把匕首……
“楚铭轩……倾歌不欠你的!那些都是你罪有应得!罪有应得!”凤倾歌痛苦的揪着桌幔,一滴泪,悄然划落没入鬓角,凤倾歌却不得而知。
初夏的钟山绿荫葱葱,泉水淙淙,隐于万花丛中的一间复古阁楼传来铮铮妙音,琴声合着泉水叮咚,合着虫啾鸟鸣,别有一股世外圣音之风,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阁楼上,一男子端坐瑶琴前,十指灵动间谱出旷世奇音,雌雄莫辩的俊颜在看向躺在阁楼正中间的男子时,传来一阵叹息。
“你若一直这样逃避下去,便枉怀袖一片苦心了,皇兄呵,是不是该醒了,这琴弦都断了好些根,你难道想累死怀袖不成?”楚怀袖十指抚住跳跃的琴弦,长叹口气。
“门主,依属下看,就算你再弹多少遍往生调,楚铭轩也不会醒过来,凡听往生调的人皆有求生之念,可楚铭轩……恕属下直言,他一心求死。”赤鞭老叟寒峰低声道。
“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查出凤倾歌的下落了么?”楚怀袖眸色微闪,狐疑开口。
“回门主,属下查到顾子兮与凤倾歌正在楚宫小住,短期内该不会离开楚宫,就算他们想,夜朝华也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寒峰笃定道。
“到底是夜朝华,他竟早早知道含烟城的存在,甚至已经知晓了顾子兮的身份,也罢,无忧便走一趟楚宫!”楚怀袖狠吁口气,眸光似有深意落在楚铭轩身上。
“属下斗胆问一句,门主可是要带楚铭轩一起去?莫说夜朝华不会欢迎,怕凤倾歌也不想再见到楚铭轩了。”寒峰好意提醒。
“如今这世上能救皇兄的只有凤倾歌,她若愿意自然好,若不愿……那便是皇兄的造化,怀袖尽力了,去准备马车。”楚怀袖长叹口气,挥袖道。寒峰见楚怀袖心意已决,自不多言,悄然退了下去。风起,带起阁楼四边的白色轻纱,吹散阁楼内弥漫许久的悲凉。
“你该是不甘心的吧?怀袖便成全你……”看着那双紧闭的双眼,楚怀袖淡声开口。
若说楚宫唯一吸引凤倾歌的地方,便是御花园。与大越不同,大楚的御花园包罗万象,不仅占地面积大出十倍,里面的奇花异草也是凤倾歌见所未见的,似乎比起风庄的花园还要让人眼花缭乱。
此刻,凤倾歌正抚着一株绿草发呆。只见眼前这株草,左面叶大如盆,右面叶细如针。
“这叫双心草,难得的珍品,左面的大叶可细化伤疤,不留半点痕迹,右面的小叶可以止血,只要将其捣碎涂在伤口上,血即止。而它最难得的地方在于其荎,可以救心。”不知何时,顾子兮已然走到凤倾歌身后,细心讲述。
“救心?”凤倾歌起身,狐疑看向顾子兮。
“食其荎者,只要还有一息尚存,便会转危为安。”顾子兮薄唇浅笑,清澈的眸散着比日光还要绚烂的光芒,他曾不止一次幻想过会与凤倾歌光明正大的站在一起,比翼蝶飞,如今终是如愿。
“这么神奇?”凤倾歌惊讶回眸,玉指再度抚上双心草。
“嗯……倾歌说的是双心草,还是子兮?”顾子兮深情款款的看向凤倾歌,眼中无限期盼。凤倾歌闻声,面颊顿时一片潮红。
“自然是双心草了!”凤倾歌陡然起身,一本正经道。
“哦……”顾子兮敛了眼底的期盼,尴尬哦了一声,却在下一秒感觉到了手的温度。
“不管是神奇的顾子兮,还是平凡的顾子兮,只要那个人叫顾子兮,倾歌便喜欢。”凤倾歌轻拉过顾子兮的手,美眸迎向眼前的男子,每一个字都说的极为清晰,每一个字都进到了顾子兮的心里。
“倾歌……”万花丛中,顾子兮深情揽着凤倾歌,花香四溢,彩蝶萦绕,美人在怀,顾子兮从没有一刻如此渴望时间静止。
“咳咳……似乎打扰两位的好事了。”夜朝华的出现实在恼人的很,幸而凤倾歌修养极好,否则定会冲上去命他立刻消失!
“皇上有事?”凤倾歌从容自顾子兮怀里退了出来,带着极冷的音调问道。
“有故人想要见两位,朕若知道两位忙,便该回了他,只不过……”未等夜朝华说完,那抹逶迤的红裳已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只不过见不到美人,怀袖是不会罢休的呢!”美貌无双的楚怀袖依旧一袭红裳,手中折扇在胸前展开,极风雅的走到凤倾歌面前。楚怀袖的出现着实在凤倾歌意料之外,她曾想过这辈子都不会再见这个人了,不是因为楚铭轩,而是他们,真的没有再见的必要。
“你是找倾歌报仇的?”这是凤倾歌的第一反应,而这样的反应着实挫败了楚怀袖,楚怀袖曾以为,就算自己不说,凤倾歌也该感觉到自己的心意,即便不能接受,可至少该是知道的。
“在楚王和神医面前,怀袖若是点头,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了。”楚怀袖微微勾起薄唇,眼底抹过一丝苦涩,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楚怀袖终于深有体会,此刻,即便心伤,他却做不到楚铭轩那样哀莫大于心死。
“那你来做什么?”凤倾歌声音渐缓,狐疑问道。
“自然是关心一下美人,只不过这里人太多了……”楚怀袖狭长的桃花眼掠过顾子兮和夜朝华,意图十分明显,可惜没人应合。
“咳咳……怀袖想与倾歌单独聊几句,不知楚王和神医可否行个方便?”楚怀袖轻咳两声,奉上最灿烂的微笑。夜朝华闻声耸了两下肩膀,继而转身离开,顾子兮却似没听到一般,依旧立在凤倾歌身侧。
“子兮,便容他说两句,相信在楚宫内,齐王还不致做出什么过分的动作,是吧?”凤倾歌转眸看向楚怀袖,挑眉开口。
“当然,怀袖可不是来找死的。”楚怀袖狠狠点头,目光无害的看向顾子兮。顾子兮虽不情愿,却也扭不过凤倾歌,转身离开。
看着顾子兮的身影,楚怀袖唇角荡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你这是什么意思?”注意到楚怀袖的神情,凤倾歌不以为然问道。
“皇兄对倾歌你的深情可不比顾子兮少呢。”楚怀袖收回视线,转身走到凤倾歌身侧,悠然开口。
“楚铭轩怎可与子兮相比,你来若是说这些,恕倾歌不能奉陪!”凤倾歌柳眉紧蹙,眼底顺间寒凉,只是提到那个人,凤倾歌便觉心底似被什么堵住,憋闷至极。
“难道倾歌就不好奇皇兄的下场?”楚怀袖料定凤倾歌不会离开,遂不阻拦,果然,在楚怀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凤倾歌陡然停下脚步,清澈的眸子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楚怀袖。
“他还会有什么下场,那么长的匕首刺入心脏,倾歌不相信这个世上会有奇迹!”凤倾歌蓦然回眸,冷冷看向楚怀袖。
“是啊,那么长的匕首,他竟毫不犹豫的戳进自己胸膛,为什么呢?”楚怀袖似有深意看向凤倾歌,低声开口。
“那是他罪有应得!”凤倾歌利目如刃,可楚怀袖分明看到在她那双冰冷的目光下,隐藏的却是惴惴不安。
“身为一国之君,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弹指一挥间,人命如沙,纵是再英明的君主,手里也会有个把无辜的亡魂。”楚怀袖手抚着双心草,淡淡道。
“你想说什么?”凤倾歌冷眸看向楚怀袖,声音清冷无温。
“怀袖想说不是每个刑刀之下的幸存者,都有像倾歌你这样复仇的机会。你之所以成功,是因为楚铭轩那个傻子那么爱你!爱到舍了江山,舍了命。”楚怀袖说的云淡风轻,可这话的分量却似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