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兮,你看这个好看么?”楚城大街上,凤倾歌拉着顾子兮的手,亲昵的询问着小摊前一支翡翠珠钗,眼底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锦上添花而已,即便是素颜无饰,你的美都是天下无双。”顾子兮薄唇抿笑,旋即拿起凤倾歌看好的珠钗,轻插在她的发髻上,微微浅笑。这样赞美的语句出自顾子兮之口,便觉真诚无比,凤倾歌脸颊渐染酡红,娇羞垂眸的模样令人浮想联翩。
心,似被一条巨蟒缠绕着,眼前的场景多看一眼,心便被拧紧一分,楚铭轩无声跟在凤倾歌身后,默默承受着那样温情的对白给他带来的心痛,如果没有九阙之乱,如果没有魏谨的自作主张,此时陪在凤倾歌身边的,该是他。可这世上最廉价的便是如果。
楚宫,御书房……
“朕做梦都没想到楚铭轩竟然有个双生子的哥哥,当真让人匪夷所思。”御案前,夜朝华以指腹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儿,冷笑着开口。
“楚王不也一样么。”楚怀袖似有深意看向夜朝华,有些事谈开些比较好。
“既然齐王知道,就该知道,朕的影子是怎么死的!”夜朝华眸色骤凛,声音低戈深沉。
“逝者已矣,而且皇兄现在的状况你也看到了,该算是报应了吧,怀袖斗胆求楚王不计前嫌,莫要为难皇兄。”楚怀袖开门见山道。
“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江山,连命都轻贱了,楚铭轩也不过如此,朕可以答应你饶他一命,但要看看你能回报给朕什么。”夜朝华薄唇微勾,心底掠过一丝狠决,有句话叫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只要楚铭轩留在楚宫,他自有办法让楚铭轩生不如死。
“楚王果然爽快。如果怀袖没猜错的话,楚王留下顾子兮的目的在于牵制含烟城,对不对?”楚怀袖直截了当道。
“你也知道含烟城?”夜朝华稍显愕然看向楚怀袖,狐疑问道。
“如果没有足够的本钱,怀袖可不敢登门造访呢。虽然怀袖还不清楚含烟城的真正实力,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含烟城的实力断在大楚与大越之上,单单是它在五年之内连灭西域四国,可见一斑。”楚怀袖正色道。
“所以呢?”
“留下顾子兮只是权宜之计,而且以顾子兮的能耐,若他想离开,你也未必留得住,最根本的还是两国结盟。以两国之力共同对付含烟城,或许会有胜算!若幸运的话,或许含烟城会忌惮楚越联盟而打消攻入中原的计划,那更是皆大欢喜。”楚怀袖提议开口。
“齐王提议确是不错,不过现在大越的皇帝可不是楚铭轩,朕听闻那个无情性情偏执,不知道齐王有没有把握说服他?”夜朝华言外之意,已然答应楚怀袖的请求。
“这个怀袖自有办法,如果楚王点头,怀袖即刻动身回大越,定会将同盟诏书带到楚王面前。”楚怀袖自信道。
“好!既然齐王如此说,朕便等齐王的好消息!”夜朝华眸光陡亮,拍案道。
差不多两个时辰后,凤倾歌方才在顾子兮的陪同下回了清宛宫,而楚铭轩则被凤倾歌止在宫外。
“两位好兴致呢,害怀袖等了这么久。”就在凤倾歌与顾子兮踏进宫内之时,久坐在桌边的楚怀袖慵懒的伸了伸手臂,之后将手环于脑后,挑眉看向二人。
“这里不欢迎你。”凤倾歌瞥了眼楚怀袖,冷冷道。
“这话好无情啊,怀袖就要走了,有些话若憋在心里,走的可不安稳呢。”楚怀袖眸光无害的看向顾子兮。
“倾歌,你先歇着,子兮晚些再来看你。”顾子兮唇角含笑,淡声开口。凤倾歌本想留下顾子兮,可见楚怀袖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得点头。
待顾子兮离开后,凤倾歌漠然走到楚怀袖对面。
“有话快说,倾歌不是很有时间陪你闲聊。”凤倾歌只气楚怀袖不该将楚铭轩带来,语调里透着火气。
“咳咳……也没什么,只是想求倾歌善待皇兄,人非圣贤,谁能无过,皇兄已经很惨了,若你再欺负他,他怕是真的活不起了呢。”楚怀袖妖娆的笑容带着淡淡的苦涩,言语中大有哀求之意。
“是谁把他带来的!”凤倾歌挑眉反问,大有埋怨之意。
“咳咳……反正在倾歌眼里,怀袖就从没做过一件好事,索性坏人做到底,而且就算我不带他来,他自己也会找来。”楚怀袖悻悻道。
“既然你离开,把他也带走,我真是一刻钟都不想看到他!”凤倾歌说话间,眸子下意识瞥向宫门处,此刻,楚铭轩正如一座雕像般矗立在门口,纹丝不动。
“这得你跟他说,怀袖可没本事说动一块木头。怀袖来,只是想求倾歌姑娘,不管你怎么折腾他都好,留他一条命……”楚怀袖声音渐沉,眼底流露出淡淡的不舍。
无语,凤倾歌从没看过楚怀袖如此肃穆的模样,心底微有一震,到底是手足兄弟,楚怀袖的心思她能理解。只是曾经恨的那样刻骨,如今又岂能敬如上宾。
“你想我善待楚铭轩是万万不能的,不理便是。如果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凤倾歌淡声开口,脸上掠显疲惫。
“多谢!”楚怀袖微微点头,旋即起身走出清宛宫。
门口处,楚怀袖缓步走到楚铭轩身侧。
“皇兄,你真不打算与怀袖一起回大越了?”楚怀袖不甘心问道。
“我不想他坐龙椅时觉得心不安稳,若他问起,便说我已经死了。这是我欠他的,也是大越欠他的。”楚铭轩薄唇轻抿,苦涩道。
“既然如此,怀袖走了,你多保重。”楚怀袖没有过多的言辞,因为他知道,如今就算用绳子绑,他这位皇兄也不会离开凤倾歌半步。
晚膳十分,顾子兮走到清宛宫时,楚铭轩依旧站在那里一动未动。此刻,顾子兮很想上前说些什么,可走至近前,却觉得无话可说,即便淡薄高雅如顾子兮,也无法对情敌释怀。
“子兮,你来了!”就在这时,正厅内的凤倾歌瞄到顾子兮出现时,刻意迎到宫门口,亲昵挽着顾子兮的胳膊走入正厅。整个过程,她甚至没看一眼楚铭轩,根本视他为无形。
正厅的翡翠方桌上摆满了美味珍馐,凤倾歌挽着顾子兮坐下,旋即提壶为其斟酒,正欲开口间,忽然听到外面天空一阵闷雷,紧接着便是细雨如霏,簌簌落下。
“倾歌……”眼见着酒溢出铜雕的酒杯,顾子兮柔声轻唤,心底悠悠荡出一丝不安。
“呃……被雷吓到了,这该是咱们到楚国之后遇到的第一场雨吧?”凤倾歌陡然回神,眸子下意识瞥向窗外,彼时还是牛毛雨,此刻已有渐大趋势。
“楚铭轩还在外面,不如……”顾子兮淡声开口,却被凤倾歌拦了下来。
“是他自愿的,若不想淋雨,大可以离开啊,没人逼他!”凤倾歌刻意放大音量,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凤倾歌在入正厅时,并未关紧宫门,只半敞着,此刻,楚铭轩已将凤倾歌的话全数听进耳朵,被雨水打湿的脸少有的一丝动容,心,说不出的疼。
雨越下越大,随着一阵连环的响雷,飘泼大雨仿佛是从天上倒下来,粗大的雨点狂暴的撒落在地,只是一顺间,楚铭轩便已被浇个彻底,雨水顺着发丝汩汩流到地面,白色的长衫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入骨的寒意自脚底陡然窜至周身,原本就虚弱的楚铭轩身体开始发抖,胸前的伤口渐渐传来一阵隐痛。
“倾歌,外面雨大,还是让他进来吧?”顾子兮自楚怀袖那里知道楚铭轩的伤势,身为医者,即便他不愿楚铭轩与凤倾歌在一个屋檐下,却也不能见死不救,楚铭轩那一刀已入心脉,虽初愈却受不得寒气。
“子兮,你等下。”凤倾歌美眸微闪,旋即起身走向宫门,这一刻,顾子兮心底似有块重石压在上面,原来,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大度呵。
宫门处,凤倾歌冷眸看向楚铭轩
“你走吧,不必守在这里。还有,你走之后,再也别出现在倾歌面前。”幽寒的声音仿佛这冰冷的雨点,没有一丝温情的落在楚铭轩耳畔,楚铭轩忍着胸口的剧痛抬眸,目及之处,却是一扇紧闭的宫门。
“我不会走的……倾歌,我不会走的……”滂沱的暴雨淹没了楚铭轩的声音,掩住了他的视线,无情的雨点砸在楚铭轩的身上令他无力抗衡,身体颤抖的越发剧烈,可脚下却稳如泰山,楚铭轩忽然在想,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在凤倾歌面前,这样,她或许会真正笑一次。
回到桌边,凤倾歌深吸口气,旋即看向顾子兮,眸光闪出一丝歉疚。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顾子兮闻声微怔,继而薄唇轻扬,眼底视线如月光温柔。
“我不该去见楚铭轩,更不该拔双心草给他,子兮,我这么做,只是想知道魏谨的下落,因为楚怀袖告诉我,楚铭轩当年曾暗中下旨给魏谨,让他放过我的家人,可魏谨却没这么做,如果真是这样,那魏谨便该死!”凤倾歌解释着,目光闪烁着看向顾子兮,她不想因为楚铭轩的出现而让顾子兮误会,因为在这个世上,她最在乎的人是顾子兮,至少现在是。
“傻瓜,你做的又没错,为什么要向我道歉?”顾子兮抬手抚过凤倾歌的鬓角,眼底尽是宠溺。
“因为倾歌不想你误会,因为之前倾歌到底是他的妃……”凤倾歌美眸微垂,再欲开口时,却被顾子兮抚住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