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不行,我们就换个地方,天下之大,总有我们可以容身的地方。”这么说着怎么感觉像古装片里被朝廷通缉的钦犯,可是她一点儿也不怕,比起失去王子杰的痛苦,其他的都不算什么。“他工作不工作都没有关系,我可以养他,我一定会将他照顾得比任何时候都好。”
“好,好,那我就看着,你们究竟能走多远。” 这便是赵静荣最后的话。
回去的时候,路边有僧人打扮的人在兜售护身符,宣称是寺院里开过光的,非常灵验。
围观的人将那僧人打趣一番便陆续离开,最近电视上经常播放类似的受骗案件,这种把戏已经无人会信。
最后只剩下龚祝瑜一人蹲在摊前,拿起一个护身符,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白头偕老,翻过去,又是四个字,一世平安。形状是观世音菩萨的坐相。
“姑娘,喜欢就买上一个吧,我也不跟你多要,你捐上10块钱就行了,观世音菩萨定会保佑你与你的爱人白头偕老,一世平安的。”那僧人殷勤劝道。
虽然知道是骗术,但是她还是买了,护身符握在手里,好像真的就能心安了。
猛然间听见急促的刹车声,下一刻,她就被撞倒在地。
一个男孩紧张的站在她面前。“姐姐,你没事吧,真是对不起,我女朋友刚学会骑自行车,她不是故意的。”
就是摔了一下,倒也没受伤,她说,“没事,你们走吧。”
站起来,却发现手中的护身符不见了。
她四处搜寻,最后在马路中间发现了那个绿色的护身符,一定是刚刚被撞到时甩出去的。
她正要走过去捡,却见一辆黑色的轿车疾驶而过,一眨眼的功夫,再看,那护身符已成绿色的碎末。
她的心不由得慌了起来。
电话响了,是杨深深。
“哥,玲姨她……快不行了,你过来见她最后一面吧。”
哽咽的声音一字一字的传至耳膜,王子杰费力的将这些字连成句子,然后去体会它们所表达的意思,过了一会儿手开始剧烈的颤抖,手机滑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键盘上有水渍滴下来,快速渗透进去。
终于,走到头了吗。
萧潇听见里面传来刺耳的响动,心里忽然升上一种不详的预感,还来不及细想就看见王子杰开门出来,脚步踉跄的往门口走。
她惊呆了了,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慌乱,想张口叫住他,迟疑的功夫,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追出去,刚刚赶上电梯闭合,最后印在她脑子里的是一张她从未见过的,悲痛到绝望的脸。
她几乎是在那一瞬间确定,她所害怕的事情怕是真的要发生了。
L市,三月,春暖花开,景致宜人。
可是对于正经历生老病死的人来说,触目只是荒凉。
L市人民医院的门口,杨深深等到他,跟他说了什么,然后两人飞快的上了住院部四楼。
在一扇虚掩的门口,两个人同时顿住了脚步。
杨深深泪眼朦胧的凝视着王子杰,有些话不必说出来但是却知道他懂。
她知道玲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王子杰,可是她还是自作主张的将王子杰叫了过来,她知道,若就此错过,王子杰一定会遗憾一辈子。
纠缠了半辈子的恩怨,在死神面前,是该有个了结了吧。
轻轻推门进去,却看见原本躺着的陈玲自己起来坐在了床沿看向窗外,窗外是怒放的桃花,生机勃勃的粉红色,带着春意盎然。
杨深深心里一阵翻腾,说好了不哭的,可是却忍不了,连忙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深深你看,外面不知是谁家种的桃花,开的多漂亮啊。”
陈玲没有回头,声音透着干涩,却异常平静,可怕的平静。
“玲姨……”杨深深颤着声叫。
陈玲听到她的声音,缓缓的转过身来,本是一脸安详的神色一看到王子杰,却瞬间惨白,浑身都开始哆嗦。紧接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他来干什么!谁让你叫他来的!杨深深……”
杨深深吓坏了,不知道她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急忙跑过去抱紧她颤抖的身体,眼泪滴在陈玲的肩膀上,好容易才发出声音。
“对不起玲姨,我对不起你,可是你总该让他来见你最后一面吧,他毕竟是瑜姐深爱过的人啊。”
一提到龚祝瑜的名字,陈玲彻底歇斯底里,双手狠狠的捶打着杨深深:“你还敢提小瑜,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小瑜怎么会那么早就没了,我又怎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眼泪一滴滴落在斑驳的地板上,王子杰看着那个被杨深深抱在怀里的女人,心里是一阵阵惨烈的疼。
三年的时间,那个原本精干漂亮的女人如今瘦的皮包骨头,头发全白,一声声惨烈的控诉耗费精力,使得她看起来像风中飘零的黄叶。
他知道,也许是下一刻,她就会归于尘土。
怎会忍心。这个一辈子被苦痛折磨的女子,在最后的时刻都这样悲痛,如何忍心。
“您不要太激动了,我这就出去,这就出去……”他艰难的转了身,泪落了一地,几次张口,终于还是叫出了那一声,“妈……”
您是小瑜的妈妈,就是我的妈妈。虽然您恨我,可是,我还是想当面叫您一声妈,现在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我也少了一点遗憾。
那么,妈,再见。
他关紧了门,将重叠的哭声挡在门内。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医院。
墓园里,他的小瑜明眸皓齿,冲着他笑。旁边就是花坛,不知名的花开得纯白如雪,映衬着女子的容颜更加娇艳。
他跌跌撞撞的跪在墓碑前,泪落了一地,几次张口想叫出那个名字,却怎么也无法发出声音。
小瑜,小瑜……曾经心口的甜蜜如何就变成了现在的悲痛。王子杰,都怪你呀。
颤抖的手附上女子的脸,另一只手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他妄图微笑。
“小瑜,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就是……你马上就可以见到妈妈了,坏消息就是……用不了多久,你也可以……见到我了。”
“小瑜,妈妈那么恨我,我该怎么办,她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急促的哽咽声里,有什么在响动,他拿出来,看到上面的名字,瞬时眼泪汹涌。
抬了眼,隔着层层水雾看着心爱的女子,开口。“小瑜,妈妈来找你了,你开心吗?”
按了接听,听筒传来杨深深绝望的哭声。
“哥,你去哪儿了?玲姨她……已经……没有了……”
他缓缓的合上手机,凑近颤抖着吻了那个女子的脸,扯出一个微笑。
“小瑜,找到妈妈了吗?你乖乖的,等着我来找你,好不好,对不起,你无论如何要原谅我,小瑜,我真的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