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S城,Kiss酒吧。
“瑜姐……我真的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和我分手……他居然会和我分手……他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和我分手的……他为什么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龚祝瑜连连安抚着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孩,轻声道,“别哭了,清清,这个世界上谁都不是非谁不可的。”
谢清清哭得喘不上气来,“瑜姐……你知道吗……我身边所有的人……知道我们分手了……都一边倒得认为是我提出来的……在所有人眼中……任凭我做了多过分的事儿……他都不会跟我分手的……可是他却真的和我分手了……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将喝得烂醉,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孩拖回家,等她的情绪终于安稳下来,龚祝瑜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洗了个澡,窝在床上开始写日记。
写完之后又发了一会呆,起来看了看谢清清,已经睡熟了,才返回自己房间睡下。
第二天早早醒来,熬了粥,刚熬好就看见谢清清从房间里冲出来趴在卫生间的马桶上大吐特吐,心肝肺都要吐出来了。
龚祝瑜跟着过去帮她顺背,“难受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喝度数那么高的烈酒,简直不要命了。”
谢清清吐完之后才感觉稍微好受一点,“不敢了,再也不敢喝了,难受死了。”
“洗洗脸过来吃早饭,我熬了粥。”龚祝瑜将她拉起来,“振作一点吧,谢清清,再这样下去,连我都要嫌弃你了。”
“别,别,小瑜姐你最好了,要是你都嫌弃我了,我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怎么办?”
“找个歪脖树自行了断呗。”
“歪脖树?自行了断?”龚祝瑜狠狠的敲她的头,“谢清清你去给我找找看,全S城能不能找出一个歪脖树来。”
“小瑜姐,小瑜姐。”谢清清脑袋在龚祝瑜身上蹭着撒娇,“我不要找歪脖树了,我要喝粥。我都闻到了,好香。”
吃完早餐之后,龚祝瑜道,“我要出去一趟,你把碗洗了,就在家里看电视吧。”
谢清清点头,又问,“小瑜姐你是去看叔叔吗?”
“嗯,我估计中午回不来,午饭你自己解决。不准再喝酒了。”
谢清清乖乖点头,“遵命,姐姐。”
s城监狱在城西,龚祝瑜坐出租车用了一个小时,到时时间正好,在狱警的带领下到了会见室。
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身穿淡蓝色囚服的男人走过来坐下,拿起话筒,声音有些激动,“小瑜,没想到你还会来看我。”
“我不来谁还会来。”龚祝瑜顿了顿,问,“你在里面还好吗?”
龚建国点头,老泪纵横,“爸爸挺好的,能听你再叫我一声爸,还肯来看我,我就算再多判几年也值了。”
“你不要乱说,”龚祝瑜生气道,“十年,还嫌不够长吗。“
龚建国粗鲁的用手擦擦眼泪,“好,不说,爸听你的,不说了。“
眼前的这个人哪还有一丁点儿记忆中的意气风发,不到五十岁的人看起来就像七十岁的老头子,佝偻着背,眼神躲闪,哪里还是她小时候崇拜的父亲。
“蒋欣,她还好吧?龚建国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龚祝瑜斟酌再三还是说了出来,“蒋欣她一星期前结婚了。”
听到这个消息龚建国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难过,反而十分平静道,“那还不错。”
龚祝瑜忍不住冷笑,“你为了她抛弃了我和妈,我还以为你们有多相爱。如今你落难,她却迫不及待的改嫁,你难道一点儿也不生气吗?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值得吗?”
龚建国苦笑,“我们都是俗世中人,我没有任何理由要求她必须等我出来,她还那么年轻,还有她的路要走,我一点儿也不怪她,我唯一觉得亏欠的就是你和你妈妈,”龚建国的面上显出难耐的痛苦,“小瑜,这或许就是上天对我抛妻弃子的惩罚,爸爸,实在对不住你们。”
“所以你想用金钱来弥补,甚至不惜犯罪?”
龚建国慢慢低下了头,“小瑜,爸爸实在亏欠你和你妈太多,我不知道除了钱还能给你们一些什么。”顿了顿,又小心翼翼道,“小瑜,爸爸现在只剩你一个亲人了,你愿意原谅爸爸吗?“
事到如今,龚祝瑜已经不想再追究当初的对错,不管眼前这个人曾经做了些什么,他现在已经得到了报应,十年的牢狱,埋葬了他的晚年,那是她的亲爸爸,叫她如何恨下去。
龚祝瑜想了想,笑了,“你都这幅光景了,我还有什么不可以原谅的。”
龚建国闻言眼圈红红的,低头掩饰,“谢谢,谢谢你,小瑜。”
从监狱出来,心情难免沉重,看见一辆公车过来,看也没看就坐了上去,首发站,人特别少,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窗外一片荒凉,就像她现在一片荒凉的心。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和龚建国会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说话,自从他毅然决然的将她和陈玲抛弃她就决定再也不认这个人。这样,是预备一辈子的,只要知道他在某个地方过得好好的,她就心安了。可是那个人却在半年前忽然留给她一笔巨款,她还来不及拒绝就听说他因为制假售假进了监狱,判了十年有期徒刑,那笔巨款自然被没收,那时候她被叫到派出所谈话时遇到蒋欣,那个抢了她父亲的女人,还曾经大言不惭的邀请她与陈玲去参加她与龚建国的结婚典礼。很显然,龚建国这次犯罪,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她是气极了,出来就狠狠的打了那女人一巴掌,这个动作她很多年前就想做了。
蒋欣防不胜防,气极了,捂着半张脸就要打回去,两个女人就在大街上相互撕扯起来,都恨不得将对方撕碎,有过往的路人看不下去,将她们拉开,蒋欣披散着头发,扯着嗓子就开始骂,“龚祝瑜你算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打我,对,是我破坏了你的家庭,抢了你爸爸,可是那是龚建国自己心甘情愿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而且跟着他这些年我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就连到最后他制假贩假所得来的钱都一分不少的给了你,你才是让他进监狱的罪魁祸首,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恨吗?恨极了,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尽过一点做父亲的责任。到老了还把自己送进监狱,存了心不让她好过。
她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她到监狱探视,他看见她,足足愣了一分钟,听到她叫出那一声久违的爸,他一个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的,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等她得知蒋欣再婚之后,她就想,这个男人终于把自己搞得一无所有了。
“小姐,终点站了。“司机的提醒,拉回了她的思绪,才发觉车上已经只剩她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