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救援船的那一刹那,叶真差点就生起丢下了身后那帮大兵冲天而去的念头。不过他总算还有一些底限,没有冷血到视他人生命为草芥的程度。
但视野中的救援船已经离地面数百米了,眼看着即将进入加速阶段,叶真不禁还是着急起来。他必须赶上这趟‘班车’,不进入轨道上的某一艘战舰,他在地面根本救没办法寻找自己的队员。真要等到全体返航再去搜寻的话,那已经是下下之策了。
要两全其美地达到目的,不使用一些力量是不可能了。叶真跳下即将爆炸的坦克虫,眼神逐渐坚定,他救这些大兵救定了。
砰!爆裂的虫体汁液四散喷射,冲击波将另一头坦克虫也逼出了地面,令还活着的大兵们得以绕到它的身后加以攻击。雷迪带领的小队看来与坦克虫已经打过交道,对付这只庞然大物显然有了些经验。
但大兵们的敌人可不仅仅只是两只坦克虫而已,仿佛蚊鸣般的振翅声陡然间从天而降,两个刚刚翻滚躲过坦克虫体液的家伙还未反应过来,他们的脑袋已经嚓地一声离开了身体,赤红的鲜血好似喷泉般疯狂喷洒。
“小心天上飞的家伙!”雷迪离这两人最近,滚烫的鲜血几乎洒了他满头满脸。但他顾不得擦拭一下,冲着振翅声消失的方向狠狠扣动扳机。
“我们死定了,我们死定了……”一个看起来才刚刚毕业的小家伙,没有向已经垂死的坦克虫射击,也没有举枪追踪刚刚带走了两条生命的飞行虫。他的眼睛只直愣愣地盯着平整山峰的下方,那里,海水一般的虫潮已经布满了山体的一半,它们简直无穷无尽,根本不像之前猜想的那样只有几万只。
“现在不拿起你的枪,你就真的死定了!”本杰明在射杀了一只飞行虫的空隙一巴掌拍在小家伙的头上,他已经被恐惧击溃过一次,这一次的忍耐力明显要好过不少,也可以教训一下别人了。但当他重新逼得差点崩溃的新人重新扣动扳机时,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找不到帮助自己的那个华人士兵了,他不相信对方已经死了,但山下的虫子却不给他去寻找的机会,它们终于爬进了高速步枪的射程。
山顶的中间是两只坦克虫和数只飞行虫的尸体,山顶之外是浩瀚无边的外星虫海洋,歇斯底里的大兵们夹杂在两者间做着最后的,也是唯一能做的誓死抵抗。而此时,叶真在做什么呢?他现在却身在坦克虫爬到山顶的隧道之中,打算救一把山顶上那些拼命挣扎的灵魂。
双手覆盖在隧道内的岩石层上,叶真的念力瞬间就以几何级的速度渗透进岩石中的每一个角落和每一丝空隙。在基地中锻炼自己和被人研究的两个月时间里,他最终掌握到的,是自己想都不曾想过的知识。虽然将理论转化为力量还需要很长时间,但现在,他已经可以使用其中的皮毛来做一些很震撼的事了。
在研究者们的理论中,念力应该是没有体积,也没有质量的纯粹能量。而纯粹的,又可以被人为指挥的能量,理论上应该是可以和任何一种数量级的物质发生互动,岩石?金属?不不不,应该是分子,原子,乃至中微子,夸克。
叶真所能掌握的能力当然还远远达不到那么夸张的程度,经过一个月的特殊训练,他还只能触摸到‘共振’这个阶段,也就是与分子的互动。那可是真正的物质分子,而非仅仅只是气体控制的延伸。
与原本的控制气体的力量有什么不同?复杂的东西说起来就太过复杂,而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同样级别的力量消耗下,叶真可以达到共振频率的分子数量,要整整十倍于他所单纯控制气体的数量,这是一个质变的过程。
他的意念在延伸,渗透进每一块岩石,每一粒沙土的分子构造中。意念的速度远远超过现实意义的时间概念,数以亿兆记的分子控制只不过是一个瞬间。就是这一个瞬间,叶真的念力已经充斥在方圆一公里的每一寸土地之下,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振动’它们。
改变原子,就可以改变一种物质的状态,气态或者液体。而改变分子,就只能改变物质的形状,方形,或者圆形,又或者三角。
“地震了么?开什么玩笑,上帝,我们的运气还能再坏到什么地步?!”
无从预兆的,脚下的大地突然颤抖起来,身在山峰顶上的雷迪小队和本杰明几乎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动。运输艇失事,队员几乎全灭,被虫子围攻,现在又在外星球碰上地震,确实没有比这更坏的运气了。不过在下一分钟,‘上帝’就在雷迪和本杰明面前以绝对强硬的姿态展示了自己的存在。
大地的颤抖只持续了几秒钟,随后,就像是被施放了上古的魔法,无数尖刺从泥土岩石中拥挤而出。无论是泥土,岩石,抑或黄沙,这一刻全都化成了尖利的岩笋,以无可匹敌的威势破开虫潮,展露于地面之上。
虫子濒死前刺耳的尖叫比它们移动的声音更为凶残,犹如台风过境一般,吹得人从心底深处泛出刺骨恶寒。但这一波尖叫也是它们最后的攻势了,从山顶向下,方圆一公里的地面上,再看不见一只活着的钳形虫和坦克虫。天空中还剩余的几十只飞行虫又哪里还称得上什么威胁,一轮扫射后便半只全无。
简直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好似奇迹一般。不,这就是奇迹,这是神的杰作!雷迪拥抱着着自己的队友,本杰明则疯狂地和完全不认识地人相互拥抱。活着,是他们此刻最真切感受到的事。美中不足的是,还是有不少熟悉的面孔阵亡了,又或者失踪了。
此时此刻,他们失踪的‘神’已经以突破音障的高速恰恰好乘搭上已经进入加速的救援船。叶真没什么好的办法能让密封的船只重新打开大门,所以他只能防护好全身,躲在最安全的角落,期待可以早点熬过穿越大气层时要经历的高温环境,那可真是如炼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