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韩小米最恨开学,那心情就像是要被迫面对世界末日,看着日历上那个用红笔勾起来的快要到来的日子就觉得心惊胆颤。那红色印迹,在韩小米看来彷佛是恐怖片场景里鲜红的血扑簌簌的要喷出来的惊悚,但她面对那赤裸裸的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死亡却也无能为力。
韩小米就只好眼睁睁的继续肆无忌惮又带着强烈恐惧的日夜狂欢,珍惜着黑暗前仅剩的一点点悲惨的自由。
这一点点愉悦眨眼即逝的时间也不过两周,这是高一末的暑假,韩小米无心学习,把作业抛在一边,整天去一家书店借各类小说读。
每天中午,韩小米都要去家里的餐馆帮忙,到午后,就直奔书店借书,一次能借五本,欢喜地装在背包里带回家。趁着父母都在餐馆忙碌,家里没人,韩小米能大大方方的看一下午,到了晚上,偷偷摸摸拿出来看一会儿,第二天早上再开开心心的看一上午直到中午去餐馆。
那书店与韩家餐馆隔着一条街,韩小米需要从前街一直步行到街角,韩小米总是走的飞快,一方面也许是心中那期盼太急切了,另一方面,她也怕被父母看到,读这些无聊的小说在高中这样一个高危时期是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韩小米只好把翅膀折叠起来颤颤巍巍的如同走钢丝一般的去触摸这禁区。
书读的似云游般舒畅却也如烟花般易逝,悠闲的假期一晃而过了。
又开始上学的心情果然如同上坟,最可怕的,在这高二的开学,还有文理分科这件惊心动魄的大事件。韩小米本来不想学理科,看见那些莫名其妙的科学家的奇怪名字就无比头疼。
但高一期末那次该死的文理分科测试,诡异的事情发生,小米的理科综合成绩与名次居然远远高于文科之上,无奈的她将进入万恶的理科班。而且对于患有重度人群恐惧症的韩小米,不仅要面对课业压力还要面临着认识陌生新同学的烦恼。
本来韩小米算是活泼开朗的性子,与人交往毫无障碍,初中时也是好友一大帮。可是自从进了高中之后,韩小米身边的同学,都是埋头苦读,韩小米只顾着看小说,全然没有认真学习的情绪,一来二去,便与身旁同学没有话题聊,渐渐变得没有朋友。
韩小米时常觉得孤单,也慢慢变得不想再理会身边的人,有时她就怀疑,自己是得了重度人群恐惧症,而且大概病的不轻。
午后的阳光有点刺眼却不温暖,已经是夏末初秋了,天气还是这样叫人不省心,韩小米心里抱怨着这鬼天气,但还是无奈的穿了件绿色衬衫奔到学校。
分班的名字贴在公布栏里,刺眼的是名字完全是用名次排出来的。可能是天气太热还是她跑的太急太累,满头大汗的小米终于在理科A班名单的尾巴上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她很想吐一口血来表示某种情绪,因为,她赫然看见自己是倒数第三个。也许是人心本向恶,眼睛不自觉的顺便记住了倒数第一的名字,陈光。
不容韩小米无聊的猜测,陈光是男是女的时候,晚自习铃声响起,公布栏前的人们都急匆匆回到教室。座位是随便选的,有几个男生去抢占倒数第一排,有个男生大叫:“哇,陈光那小子好奸猾,早都抢到了。”
这时候韩小米恍惚看见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有个安静的男生抬起头微笑,虽然离得很远,但小米还是依稀看见他眼中那无害而灿烂的眼神,像是一只刚来到世界的可爱小兽。
还有更多的人抢的是前三排的位子,那些孩子们早已经坐在那里看起了书,书桌上是一摞摞的课本和习题。韩小米脑子彷佛瞬间冻结了,她像是一个走错教室的孩子,端详着周围的一切,这就是传说中最好的理科班?心中不禁寒气直逼过来,心想得赶紧找个位子坐下来,定了定神,依稀发现自己还活着。
沉思了一会儿小米终于想起来要紧的事情是暑假作业,还没做完,天杀的,她是上辈子得罪了什么神仙,这辈子要遭这些罪。
韩小米很快借了同桌的暑假作业拿过来抄,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同桌,这个看起来胖乎乎圆圆脸还个子高高没有腰的女孩子居然,各种作业都写完了。
她把一摞整整齐齐的作业摆在小米面前时,还微笑着真诚的嘱咐了小米一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小米瞬间想撞死在那一摞作业上,那样,她就可以脱离苦海了。
但现在,小米必须抄这比旧社会还丑陋的作业。
韩小米看见了作业封面,同桌那豪放大气的名字,秦雅。
可她依然很难将这个高雅的名字与眼前这胖胖的女孩子联系起来。
但没时间研究这些了,重点是作业,作业。
阿门!小米埋头奋笔疾书。
同桌女孩神奇的做着一本自己买的习题,是高考英语。韩小米瞟了一眼之后,感受到又一股寒冷的风吹过来,南极是要爆炸了,天杀的,知不知道,现在是高二,离那该死的高考那么远。可秦雅同学彷佛鼻子比较长,老远就闻到了高考的血腥气息。
秦同学一路得意的微笑或皱眉,翻页,再翻书,凛冽的眼神专注,这些片刻,韩小米依旧在不动声色,脑子也不转弯的做她的职业女抄人,敬业的高效率的抄作业。
抄作业所谓最高境界,就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抄了什么,只见那书,所有空白瞬间填上了答案,更绝妙的是,全是正确答案。
深夜,韩小米还是勤奋异常,继续抄作业,过了12点之后便睡意全无,抄完作业后活力四射的跑到客厅悄悄看了一会儿电视剧,无聊中还用白色指甲油在指甲的外边边画了一道道印迹,喜欢这种神奇,又好看又遮丑。
感谢那个电视台,午夜剧如此好看。看完之后悄悄潜回卧室睡觉,太累了,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闹钟响了之后,赶紧跳起床,喝个牛奶吃面包。把堆在桌子上混乱的书本塞进书包,胡乱洗脸刷牙,面对又短又倔强的可笑发型韩小米只好假装无所谓,一路狂奔到学校,路上看见自己那脏脏的眼镜片,才开始悔恨忘带了眼镜布的龌龊事实。
早操的时间,全班人在操场集合排队,大个子前面小个儿后面。韩小米身高170,,站在女生队伍的第二个,第一个便是她的同桌,秦雅。
韩小米又无聊的目测,发现秦同学大概比自己高出6或7厘米,转头看看其他女生,高个子的并不多。
秦雅旁边的男生队伍领头是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身高大概185左右。是人人皆知的校草郭栋梁。
秦雅撇撇嘴对韩小米说:“高一时对人事漠不关心的我就听说过他的名字,只是见到真人,感觉与传说中不同,完全是误传……”
可韩小米怎么能没看见郭同学眼神里有某种温和的谦逊。
韩小米不禁笑笑。秦雅悄悄指着郭对韩说:“看,皮肤那么黑,跟包拯哥哥有的一拼,可是他又没有那脑门上的月亮。”
韩小米扑哧笑了,忘掉了她自己也是小黑妹的真相。
小米低头笑的时候回头望了望那些男生,在快队尾的地方看见昨天那个无辜小兽的身影,很瘦很干净又略微单薄。她记得他叫陈光。
他们就保持这个队伍在操场跑了几圈,还喊了一些荒谬的口号。跑完之后,班主任让大家保持这个队伍回教室,说要按照个头儿的大小重新排座位。
韩小米一边用手摆弄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边扶了扶眼镜,心里隐约对这个消息感觉有点哀怨,她宁愿是用成绩名次来排位,虽然自己都是要坐在最后一排的,但也许身边的人会有不同。
身边的秦雅却很兴奋,拉着韩小米说:“那我们很可能继续是同桌呢。”
韩小米抬眼傻乎乎的笑;“是啊,肯定是呢。”
郭栋梁似乎也很高兴,转过身来对秦雅说:“说不定你和我同桌,哈哈。”
说完看着韩小米,默契一笑。
韩也回望一眼,笑着没说话。
果然奇迹没有出现,天没有下雨,还是晴空。
韩小米和秦雅同桌,角落的倒数第二排。
后面是郭栋梁,最角落空着一个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