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宇儿已经死了吗?”姜家内院,一道听起来带着几分苍老,却威势极重的声音低沉的响了起来。
姜恒微低着头,脸上带着一抹恭敬,束手立在那儿,在他的面前,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眼中精芒闪闪,正圆瞪着他,刚刚的声音,显然正是他发出来的。
这位老人正是姜家的现任家主,姜恒的父亲,姜弥坚。
在老人的面前,姜恒没有了一丝霸气,反而恭顺的像一只绵羊。
“父亲,我已经查清楚了,宇儿的确是已经被人杀了!”
便是在姜弥坚的面前,他不能太过表露心中的感情,可是此刻,依旧有一抹难以掩饰的悲伤涌到了他的眼中,微微有着一丝湿润,便是声音也都带着一丝压抑之下的微颤。
“啪!”姜弥坚一巴掌狠狠的拍到了桌子上,直将桌子上那油光滑亮,看起来不是凡品的紫砂茶壶震落在地,碎成了无数片。
里面的茶水溅了出来,地上腾腾着淡淡的雾气,也使得他的面容看起来,更增添了几分阴森之感。
“好,死的好!”姜弥坚更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突然一声大喝,竟是不怒反笑,只是声音中,却透着一丝浓浓的激动:“这个不孝子,告诉他不要去镇海,不要再去找那个柳嫣,他却是不听,镇海这地方,真的是那么容易去的吗?”
声音一开始怒气十足,但到了最后,却透着一抹浓浓的悲怆。
姜恒身体一震,牙关却是紧紧的咬了起来。
姜弥坚像是没有看到他的表情,而是声音中断,接着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片刻之后,他才缓缓的坐下,眼睛看向了姜恒,目光紧紧,一字一顿:“说,是谁杀了宇儿?”
说着,他又杀气浓浓的补充了一句:“不论他是谁,我姜家的子弟的血,都不能白流,我要让他血债血偿,杀他全家!”
姜恒目光闪烁,悲愤的看着父亲说道:“是一个叫虚度的和尚!”
“和尚?”姜弥坚微微一愕,眼中闪过了一抹疑惑:“他为什么要杀宇儿?”
姜恒看了看父亲,眼中突然露出了一抹犹豫。
姜弥坚是何等人物,自儿子这短暂的表情变化中,已经知道了事情不是想像的那么简单,顿时双目一眯,身上那本来散开的气势,却是在瞬间收了起来,目光幽幽:“这个和尚莫非是那个人的弟子?”
姜恒犹豫了片刻,却是终于狠狠的点了点头:“是!”
沉默,良久的沉默,瞬间便笼罩在整个书房中。
直让这一小间书房,变得阴气森森,极为可怖。
姜弥坚在沉默了良久之后,浓眉却是突然皱起,眉目之间,煞气浓浓,直让在他身前的姜恒全身都禁不住颤了颤,骇然的看着父亲。
可是姜弥坚却并没有看他,而是重重一哼:“智通老秃驴,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今天你竟然惹到了我的头上,真的便以为,我姜家怕了你不成!”
姜恒有些讶然的看着父亲,显然不是太清楚父亲为什么突然提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看着他眼中的疑惑不解,姜弥坚突然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似乎在瞬间,苍老了几分。
姜恒被震住了,他错愕的看着父亲,在他的印象中,父亲一向是运筹帷幄,可是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刚刚父亲说出的那个名字?
那人到底是谁?
他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却是想起了,在调查虚度身份时,虚度的师父,不正是就叫这个名字吗?
难道是他?
可是智通不过是西山寺一个普通的和尚,又有什么值得重视的?
莫非这其中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还是哪个智通,有着其他的身份不成?
他越想越多,却是情不自禁的联想到,为什么当初柳嫣哪儿都不躲,却非要躲在镇海,而且当时父亲更一力阻止,不让去寻找柳嫣。
更在这一回,自己前去镇海调查宇儿的生死之际,父亲的表情更是古怪。
着重叮嘱自己,千万不可以在镇海乱来,让人无论查出了什么结果,都必须第一时间赶回来向他汇报。
这一切的一切,莫非是父亲早有猜测,宇儿的死正是与智通有关系?
所以父亲才会如此重视,如此紧张。
想到此处,他心中却更加疑惑,眼神迷茫的看向了父亲:“爸,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你要怕他?”
“啪!”
一记耳光重重的扇到了他的脸上。
他被打的一怔,接着却是醒觉,自己刚刚,心思已经乱了,问出来的话,也实在是有些过分。
姜弥坚打出一巴掌之后,脸上的煞气稍去了几分,但面色依旧凝重之极。
却是轻叹了一声,缓缓说道:“恒儿,你可知道,当年柳如云的事情?”
“知道。”
当年,柳如云未婚先孕,这一件事情闹的沸沸扬扬,让柳家颜面丢尽,更使得柳老爷子暴然大怒。
不过之后,那孩子却是生了下来,柳家虽然一直说,那孩子被送了出去,可是却都知道,柳嫣正是当年那个女孩。
而柳如云也因此一生再也未嫁,一直住在柳家的别院。
或许因为内疚,柳老爷子对柳嫣格外宠爱,便是当年,自己儿子与柳嫣订婚,柳嫣逃婚,柳老爷子也并没有太过责备柳嫣。
可是父亲今天突然提起这事,却与那个智通有什么关系?
恍惚间,他脑海突然被雷击中了一般,震惊莫名的看向了父亲,喃喃问道:“父亲,你是不说这个智通,便是当年那个人?”
姜弥坚目光闪烁,却是缓缓的点了点头:“没错,他正是柳嫣的父亲,所以当年柳嫣逃婚,我才不让你们去寻找的!”
“可是……”姜恒还想说什么,但被姜弥坚打断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如果那个智通只是一个普通的和尚,我也不会如此,可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和尚!”
话语淡淡,却是回忆起了当年的往事,也让他的眸子中多了一抹深沉:“相当年,柳嫣也不是没有动过心思,曾经出动过好几名高手,可是都被智通打了回来,不过还好,智通明显顾忌着与柳如云的感情,所以并没有下杀手,只是打伤了柳家的几位高手。”
说着,他目光斜睥,却是淡淡的看着儿子:“难道你以为,柳老爷子真的那么好说话吗?真的那么容易罢休吗?他是没有办法啊!”
姜恒一惊,震撼的看着父亲,眼里涌起一抹浓浓的失落之色。
姜弥坚知道他的心思,却是突然冷哼道:“相当年柳家只是想让智通知难而退,所以出的是明招,而我们要的是他的命,出的暗招,所以……”
姜恒的眼睛,终于是渐渐的亮了起来,稍瞬,他双手紧紧握拳,却是声嘶力竭的大叫了一声:“我要虚度死,更要他死!”
显然二人,都误会了,错以为虚度是受了智通的指使。
西山寺内,智通正拥着杜鹃,在无尽的夜色下浪漫,却是突然感觉鼻子一阵痒的厉害。忍不住揉了揉鼻子,疑惑的看了看天空那一轮明月,心里却是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莫非距离这般个远法,我偷个情,她也能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