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上的王者举起右臂,铁拳一握,地上的白骨一排排站起,“咔咔”声传来。鸢羽屏声敛气,却见他们迈着步伐走向火焰,整齐划一的动作不输于任何一支军队。
“哎!”鸢羽想要出声制止,一些白骨已然走进了烈焰。她皱起眉头,蓦地张大了眼睛:浴火而焚的一幕并没有出现,相反,那些用过火焰的白骨在走出火焰的一刹那,从头到脚都在迅速生长的血肉!
她震惊得牙关打架:这是什么邪术?不但能生死人,还能肉白骨!看着红兮兮的肉从白骨上长出,直到覆盖住整具骨架,鸢羽心底一阵恶寒。于是,此时长满肉的骨架从头颅开始,慢慢修复肌肤!一个个活灵活现的人类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组成了一支庞大的北冥铁军。
仰头,龙尊之上冷酷异常的男子是她从未见过的。他比之她心中的人,多出的邪佞与深不可测!
紫色的身躯一跃而至,抛开眼前的纠结,鸢羽绽开一个苍白的笑容:“龙!”轻轻的唤道。
却换来龙尊居高临下的鄙视:“本座的名字也是你可以随意叫唤的?”
心,“咯噔”一下,她皱起眉头:“难道我们之间的契约联系也是假的吗?战场上,我们是亲密无间的伙伴,是可以以命相交的战友,而你,龙,更是我的朋友!”然而说完这些后,连她自己都觉得很可笑。人家都不认你了,当你是小丑一般可以戏耍着玩儿的,你还要继续“认真”下去吗?
没有回答她的话,龙尊紫色的双目缓缓闭上:“拜托,本座好歹是神兽至尊好不好,再有下次,能不能别让本座出演那样蹩脚的角色,你不觉得那样的龙尊脑子是用草堆成的吗?”
“委屈你了!”赤焱淡淡地说道,“没有下次!”
是的,她从来只想过自己是不属于北冥的,总有一天会莫名奇妙地从北冥域消失,还曾经苦恼过,一朝离去如何实现自己对它的承诺?但没有料到当先背叛血之契约的会是它!
“呵呵……什么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那什么才是真的?”她苦笑着,一把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凄凉的声音回荡在这片雪地上。身体左侧腔好痛!似乎那里的主人不是被自己献出去的,而是被自己心爱的人和在乎的人生生撕碎的!
“原来这才是神给我的惩罚,才是我叛离神殿应得到的报应!”冷冷地说着。她费力地从雪地里站起来,转向连飞,双目却令人意外的波澜不惊:“你们是如何知道我一定会来到北冥的?”
“切,知道?是王上动用了北冥所有人残余的灵力,轰击了空间缝隙,才让你掉进来的!”连飞毫不在意的说道。
眉心一颤:阴谋!原来都是他们计划好的!这回她再也不用惊诧了,点点头,淡淡地说道:“其实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假的,你接近我,不过是想让我心甘情愿的把心献给你,帮你修改命运,复活北冥!”她忽然转过身,清澈的眸子对上高空中的他。霎时间,所有的画面都在她的脑海里闪过,却如同江水东去,一去不复返。
“哼,否则你以为本尊会去引诱一个丑八怪吗?”他冷冷地说着,眼底的厌恶深深刺痛了她!这样的他比当初见面时候的他更让她难过。
“你……”心下一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被她猛吸一口气给挡了回去。咬唇道:“我的灵力之所以没有办法恢复,完全是因为你在我身上动了手脚吧,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清灵咒是本尊在给你疗伤的时候种下的,不让你灵力尽失你又怎么会老老实实待在本尊的身边,让本尊达成目的?可笑,你到最后也没有发现!”
鸢羽没有再出声,紧蹙的眉头,垂下的眼帘,让她看起来痛苦无比。
“不过,梦境中的东西而已,都是假的,出了梦境就再也没有了!”他意味深长的说着,毫无意外,也让她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是啊,不止是清灵咒,消失的还有她埋葬在一万一千年前的爱情,以及那个躺在冰川下沉眠的,她的爱人。
“没用的,已经不是身躯的你,确定可以逃开吗?”连飞缓缓举起手中的冰锥,双目中寒光四射。
鸢羽一怔:“已经如你所愿,我把心给了你,你为什么还要杀我?”她看着赤焱,“是我助你复活,助你复活了北冥,让你可以走上复仇之路,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你们的恩人的?”死死地盯着他,她要一个说法!
“因为你是本尊可耻的过去!”
身子一颤,他说什么,和自己在一起让他丢脸吗?颤抖着声音,悠悠地问道:“我就那么让你讨厌?”
“用引诱这招是本尊迫不得已的,但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用你的血,洗去本尊的不堪,再好不过!你还等什么?”他转过身去,眼角的冷酷扫过一边的连飞。
“是,陛下!”冰锥高高举起,上面鲜红的血迹尚未干涸,看得鸢羽一阵晕眩。
“受死!”冷喝一声,冰锥朝着她的眉心刺去。
好狠!鸢羽染血的右手一抖,通体雪白的逆天神器格住了凶神恶煞的冰锥。这一幕怎么那么像曾经洛迦追杀自己,那时候的她狼狈而无助,一如现在重伤未愈频遭残害。灵台一片清明之下,竟然恍然大悟:一切恶果都来自于自己种下的恶因!
连飞剑眉一蹙:“很好,你还有胆子反抗啊!难道你不是应该伤心欲绝,任人宰杀的吗?”
鸢羽眉梢一挑,这些家伙……然,眉心一沉长生诀飞纵而出,将她的身子包裹,修复着伤口。
“想要疗伤?门儿都没有!”冷喝一声,冰锥被他一把捏碎,粉碎的冰渣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悉数朝她身体各大死穴飞去。
“啪”护体神光一现,白色的光圈将她罩住,全部挡住了那些棱角分明的武器。
连飞“蹭”一下抽出随身佩戴的长剑,剑尖所指依旧是她的眉心。“困兽之斗,你何必呢?”
“哼,还是我自己的灵力比较顺手。所以我打算为此一搏,如果处处都让你们得逞,顺了你们的心,那还得了?”这话说出口,刺激的是他们,伤心的却是她自己。
“那就让本帅领教一下命运女神的厉害!”话出口是,长剑如虹,死黑色的雾气从他的脚底窜起,方圆数十丈的冰层都被掀翻,全部向着她涌去。
鸢羽身子一荡向后掠去一丈,原先站着的雪地炸开,冰层翻飞,只见她左手坚决捏起,清澈的双目微微一沉,翻开的冰层下立刻升起一个白色的光圈。
光圈飞速旋转,中间的八卦印缓缓现出,八条白线飞射而出,钉住四方八位,一个巨大的“困顿之笼”瞬间形成。这就是本体灵力的优势,如此高深的修术连吟唱都不用就可以转瞬之间布下。
连飞纵身飞跃,与那些冰块一起撞向鸢羽。“铿”长剑一撞之下,连飞身子一震便被弹出,白色的“困顿之笼”展现在眼前。“好厉害!不愧是神殿出来的。不过,你今天必须要留下你的命。”
双臂翻转,一个巨大的黑影从他的影子里分离出来,款步之下变成了一只四尾天狼,庞大的身体,矫健的四肢,身后还竖着四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仰头直视,鸢羽的眼神出现一瞬的闪烁。“原来它是你的神兽!”蓦然回首,一只巨大的脚掌兜头拍下,钢爪闪着寒光,在她的眼底映出暗芒。
不过眨眼的功夫,原本应该躺在四尾天狼爪下的人,竟然消失不见,唯余一地狼藉证明它力量的无懈可击。危险的眸子滴溜溜转,灵力放出去,全方位搜索目标。那女子却像是彻底从这片地方蒸发了一般!
“呃!”忽的,四尾天狼一个抽畜,整个身子咕噜噜反倒在地,白色的影子频闪,转眼它被捆成了一个大粽子,而且捆绑它的还是它自己的四条长尾巴。
“我不想杀你,所以我始终都留你一命。”说完一个纵身来到了连飞的面前。“想杀我,还得看看你这个北冥第一统帅有没有那个本事。只要我想,无论一万一千年前还是一万一千年后的今天,我都能办得到!”微微的怒气让她被血染红的衣衫瞧瞧扬起。
手中的逆天神器旋转起来,化成丝线的逆天神器尚未弹射而出,右臂陡然一滞,逆天神器退去了功力,安静地被她握在手中。
“嗯!”鸢羽双眉紧蹙,一只大手不知何时掐住了她的脖子,瞬间就让她涨红一张脸。“呼呼”好疼,没法呼吸的感觉真的好不舒服。如果是神躯,尚且可以撑住一段时间,但现在完全是血肉之躯,怎么……怎么能不去呼吸呢?
“你就那么厉害?命运女神,掌天下所有人的命运吗?是他赋予你的力量?哼!”赤焱冷冷哼出声,大掌微微一用力,让她在自己的掌下战栗着。冷眼旁观:“本尊倒觉得,命运女神也不过如此,蠢得不值一提。失去神躯的光环,比起一般女子还要笨上几个等级!”
原本涨红的脸迅速地变成了绛紫色,迷城一条缝的眸子里闪现出对死亡的恐惧!“哐啷”逆天神器在她的颤抖下被迫落在了雪地里,染满血的手颤抖着,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双臂,想要去阻止颈间的魔抓。
这一刻,她似乎能体谅在梦境里遇到的那两个女子——梦晚晴和青鸾。死在心爱的男人手中,那青鸾该是多么绝望无奈啊,如果可以,她自己了断,也不愿意他来动手!而梦晚晴,在得不到他的爱时,却又那么执着的想要他的爱,不择手段又求之不得,还要遭到他的厌恶与痛恨,与她而言,那又是一种怎样的折磨?
如今,她真的什么都能感觉到了!跨越一万一千年的爱恋,似乎是一场梦,似乎又是一场对她神躯的一次挑战,似乎还是一场对她灵魂的洗涤!
双手勉力一探,就要掰住他的大掌。却在一瞬之间,他抖开了手臂,她纤瘦的身子宛若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飘了出去。
风中凌乱,身体又累又痛,想要就这样算了却又一种莫名的动力要她坚持下去。是求生的本能吗?一个凡夫俗子的本能?呵,好像自从撇开了神躯,她真的怕死了好多!
“砰”一下子栽倒在了雪地里,冰冷的雪在身下融化,她整个身躯都在降温。好冷,真的好冷!这就是雪的温度吗?“嘶——”牙关打架,将她从恍然中拽了出啦。
抬头,前面站着一脸愤怒的连飞。长剑在她眼前闪着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睛。
方才的生死一线似乎让她失去了原先的力气,想要再凝聚灵力,莫大的疲惫袭来,直让她想要闭眼。
“去死!”冷冷说道,连飞右臂一动,长剑刺了下去。
“超然尘上的种族啊,缔造不老的神话啊,信奉自然之神,佑我灿烂的光明神殿——光华六击!”一个冷厉的女声扬起,六道白色的光带突然袭来,狠狠窜向连飞的手。
鸢羽蓦地一怔,眼神中的惊喜一闪而过。
黑色的身影连忙一个旋身躲开,“当”长剑落地,一条血线从手背滑下,鲜艳的液体滴落在了雪地上。连飞咬牙转身:“谁?”岂有此理,北冥域中还有什么人敢和他作对吗?再说他可以奉了陛下的旨意,谁敢抗旨不成!
目之所及,空无一人。赤焱也惊异的转过身来,寻找着出现过的女声。
未果,一个身影闪过,一把将鸢羽从地上拉起,在一个消失,出现在了一里地外!
“你是何人?”连飞咬牙切齿的问道。横插一杠的是个女人:一头银色的长发,红色的发带竖起,身淡蓝色的长袍,腰间系着红色的流苏。“叮铃铃”一连串的银铃声传来,诡异无比。
目之所及,她的脚腕上系着一串银铃。连飞皱眉:为什么?她行动的时候怎么没有听到银铃的声音。按理说,脚上的银铃该是她行动最致命的漏洞,随侍会暴露她的行踪而遭来杀生之祸,更不用说方才的偷袭了!
那一击,如果瞄准的是他的脑袋,现在他还可能或者吗?到底是什么人?他完全可以确定她不是北冥人,可是,这个神秘的空间还能有谁来呢?
“你要不要紧?”冷冷的问道。
鸢羽愣了半晌,盯着她的脸,确定眼前的人是真的!面对她的冷漠,她越发开心了:“是你,穆婉流萤,怎么会是你呢?你怎么会来?”
“鸢羽女神,这不像你吧。向来淡定不已的你,怎么会这般大惊小怪!”她依旧冷言冷语,“你的伤自己可以治疗吗?”言下之意,你要不行就我来。这个人,就连关心别人都是这样的态度。
鸢羽嘴边的笑容越发明显,在她发作之前:“我自己可以的!谢谢你!可是……”转而笑容在脸上僵硬,“你何必卷入这个横断时空呢?其实,你不需要来救我的!”
穆婉流萤抱臂别过脸:“你以为本座想吗?”
鸢羽哑口无言:“算了,还是谢谢你!”这人就是这样,虽然和她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她的事迹自己还是都听说了的。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她,竟然能屈尊来到这里,难道说……
“你是……”赤焱缓缓地开口,一双漆黑的眸子忽闪着,不知道盘算些什么。
“对不起,要让你面对他们……”鸢羽抱歉地说道。
穆婉流萤挑了挑眉毛,郁闷地指着远处的那些家伙:“本座会怕这些没有进化好的古人?”
“哈?”鸢羽嘴角狠抽一通,这个人果然如传闻中的一般,天不怕地不怕,连神君对她都很无语。
“银狐族这一代的大祭司吗?穆婉流萤,在银狐的地位甚至要凌驾于银狐王之上!”漆黑的眸子暗自闪动,最后目光落在她抱臂的右手虎口上。那里印着一只银狐的头!
连飞眉角一动:银狐族!
眉心一沉,微微眯起双目:“不错啊,你居然知道本座!说明你的修为也不低啊,不过就是邪乎了些,否则这些‘归魂之灵’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赤焱的脸色一沉,死黑色的雾气腾起在眼底:“你真是了不起,居然知道‘归魂之灵’!”
“呵,连一个乡巴佬都知道本座的名字,想必你也知道本座是银狐史上的天才。如果连‘归魂之灵’这样下三滥的招术都没有听说过,本座还配得上天才二字吗?”穆婉流萤扬起下巴,皱眉说道。
连飞双目一瞪:“大胆,你这只臭狐狸,居然敢如此跟陛下说话!”
鸢羽瞠目结舌,传闻中的穆婉流萤绝对没有眼前见到的真人这般让人惊悚!她……不是一般的自负啊!不过,即便如此,她也确实对得起银狐族史上第一天才的称号,这是她骄傲的资本。如果说自己博览群书而对各种修术有所研究,那么眼前的人绝对称得上是一本活动的修术秘籍!
传说,她对修术的领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所以银狐一族才能以修术著称人神妖三界。而银狐也是剩余下来,屹立不倒的唯一异族!
“败军之将,也敢在本座面前撒野。不想死的就躲远点!”
霸气!鸢羽斜着眼睛偷偷看了她一眼,呵呵,以前身在神殿从来听到的都是她的负面新闻,但心底却对她有着一种莫名的敬重,今日一见却忽然发现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异族!
“我们走!”穆婉流萤淡淡的说道。
“北冥之地,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连飞死死按住自己的右手,真是厉害,被她那什么光华六击伤到的伤口到现在还在流着血!身为北冥第一统帅,几时受到过这样的侮辱?
看着面色狰狞的男子,穆婉流萤眼中闪过直接的轻蔑。真是什么男人都比不上楚天歌啊!
“笑话,上天入地,本座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能够留下本座!”不过一晃之间,鸢羽和她就消失在了原地。无声无息!
“这……”放出灵力,全面搜索,竟然信息全无。“陛下!鸢羽伤重,那女人带着她肯定走不远的。属下带人去搜,翻遍北冥也要将那两人给杀了。”强忍着怒气,连飞颔首恭敬地说道。
“你不是她的对手,别说她故意要躲便不会轻易被人找到,就算被你找到,谁杀谁还指不定呢!她一身精湛的修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银狐的天才也并不是在吹嘘她,对她歌功颂德!如今北冥堪堪复活,我们要做的不是把大量的精力耗在一个女人身上。穆婉流萤护得了一时,护不了她一世!她的命,迟早要一并交回来。去,先查查穆婉流萤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照说,这个横断空间根本就没有出口和入口,如果说她耗尽全力撞击空间,应该不可能毫发无损的来挑衅!”
连飞一愣,恍然大悟:“属下遵命!”如果真的有入口,是不是表示他们可以毫不费力的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