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芒是不想回到那个家,可他所谓的仇恨已经被时光消耗殆尽了,是什么时候,他觉得他错了呢?是那个单纯活泼的叶芝华变成了利欲熏心的叶芝华,还是叶芝华的死压垮了他支撑下去的最后一根稻草呢?
过去的五年时光中,他一个人生活在新西兰,远离名利,逐渐习惯了没有叶芝华的世界,渐渐理清了一些事,明白了许多道理,成长了不少,但心底那道伤口始终无法缝合。
直到他遇到了罗小黛,他发现她的身上也带着一道伤痕,血淋淋的呈现在他面前,他想要试图治疗她,没想到他一点点被她治疗了。
他在家里来回踱着步,看了一眼挂着的时钟,抓起了车钥匙出了门。他发誓,他只是想把罗小黛带回来,绝不会在那个家多呆一秒。
哪知道罗小黛一看见他,就拉着他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气氛变得特别怪异。眼前是七年不见亲人,在时间的阻隔下,他以为他们会变得陌生,但是一看见方建中鬓角斑白,爷爷的皱纹又加深了些,他终于明白,就算他们分开的再久,身体里留着的血液都出自一脉。
方柔知道万芒有一天会回来,但她不知道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一激动把盛汤的勺子掉在地上,她想要弯腰去捡,被万芒阻止了。
“姐,你身体不方便就不要捡了。”他眼神里的小冰块慢慢融化成水,他向厨房的方向看去,“春姨,麻烦你再拿一个汤勺出来。”
“好的。”春姨应道,接着说,“芒小哥要吃南瓜粥吗?像以前一样,不放糖只放盐给你端一碗出来?”
“不用了,我吃过饭了,我来是带小黛回去的。”方建中眼神中的喜悦减弱了下来。
在万芒进来时,罗小黛就发现方家一家人是有多么渴望能与万芒坐在一起吃个饭,但是万芒说他只是来带自己回去时,方家一家人眼里的期待变成了失望。午夜梦回时,她会梦到那个男人抛弃她和她妈妈的场景,这么多年来,一家人坐下来吃饭的场景只存在于她的记忆中,那依稀的记忆中也仅仅只有几次。
就算他是个坏人,罗小黛还是会想象和他不是作为一个坏人,而是作为一个父亲与她们一起吃饭时场景,她的这种心情就好比现在的方家一家人。
“走什么走?我还没吃饱,今天饿死我了。”罗小黛顺手一拉,将万芒拉下来坐下,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在他碗里,“吃吧。”
万芒看着碗里的糖醋排骨一愣,记忆一下涌现出来,高中时春姨每天都会给他做糖醋排骨,让他带到学校里去吃,叶芝华本来是不喜欢吃甜食的,但尝过春姨的糖醋排骨后,就爱上了这道菜。
“吃吧,吃吧,很好吃的。”罗小黛舔了舔嘴巴,万芒拿起筷子时,让每个人的心都悬了起来,他只轻轻咬了一口,这个不变的味道伴随着往日的回忆一下涌现出来。
有人吃出了情感,有人吃出了感情,不变的是,食物是载体,装载了一大箱的回忆。
万芒吃进嘴里的一刻,爷爷感到心脏前所未有的轻松,方建中看见了许多年前那个固执的自己向现在的他低下了头,方柔肚子的孩子动了一下,这种幸福感岂能用语言来表达,万芒离开那时,还没有大宝,现在回来,肚子里的小宝都快要出世了。
罗小黛满嘴食物,对他笑了一下,他白了一眼她,筷子没有停下,两个人当着大家的面吃完了大半桌食物,春姨没有再询问万芒,直接从厨房里端出两碗南瓜粥,一碗给了万芒,一碗给了罗小黛。
“谢谢。”罗小黛没有挑食的毛病,小米粥配着柔黄色的碎南瓜,颜色太吸引人了,她是一口喝了个底朝天,吸食的声音很大,让细嚼慢咽的万芒颦眉。
“小声点。”
罗小黛停下来,复发出更大的声音,万芒无奈,下一秒,他也学着罗小黛喝出了声,两个人的较量,以万芒是个男生,肺活量更强获得了胜利。
爷爷笑出了声,万芒对上他的眼神,也笑了笑。
饭后,他们被留下来吃武想在热带国家出差带回来的水果,罗小黛尽管吃的已经装不下东西了,但还是塞了一个大芒果进肚。
爷爷问:“你们认识多久了?”
进食的罗小黛与万芒相互对视了一眼,万芒正要说出他们认识几个月的话,就被罗小黛抢了话:“我们认识很久了,是不是?”她给万芒递了一个眼神,让他别说实话。
如果家里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只是在欺骗大众,万芒与家人这样和睦的关系怕是立马就要碎裂了。
“哦,对。”万芒不知道为什么罗小黛要撒谎,既然这个谎说出来了,他只好跟着圆谎。
“你们认识很久的意思是?”方柔不懂,她在新闻里看到两个人认识是因为罗小黛是万芒经纪人的高中同学,他们难道不是因为这样才认识的吗?
“我高中以前读过的学校和万芒读的学校是友好学校,高中时,我见过他,他也见过我,我们只知道对方的存在,要说认识,还是要说万芒经纪人白西西的关系。”
万芒吃惊,以为自己神经出现了错乱,他什么时候在高中时知道她?记忆里压根没有她这个人。
罗小黛用一只手遮住万芒的脸,对大家说:“我是A中的,学校离梨花一中只有一条街的距离,很近。”
她只能借日记中得到的线索编造两个人的故事。
不出所料,方家一家人的表情都与万芒的表情一模一样,万芒拿下她的手,惊讶问:“你是A中的!”
罗小黛点点头,方柔、方建中与爷爷三个人交换一下眼神,思索着谁把话说出口,万芒则在一边追问她真的是A中的学生吗?问她还记不记得A中的校花是某某某,那时他兄弟倒追那个校花,被校花男朋友追杀了几条街,后来,因为这件小事引发了A中与梨花一中著名的“世纪大战”。
罗小黛来了兴致,作为A中的学生,怎么能不知道这场世纪大战呢?爱热闹的她还坐在墙头看两对人马厮杀,后来警察赶到,她跳下墙一溜烟就跑了,在跳下墙时撞到一个奔跑的穿着梨花一中校服的男学生,两个人相视一笑就向着两个相反的方向跑走了。
两个人的笑总让罗小黛想起一句话,虽无关,但有意:一笑泯恩仇。
正当两个人找到共同话题打开了话匣子,爷爷咳了一声道:“你们两个人什么时候去把结婚证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