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西外的三十公里处,一辆无人驾驶的马车停靠在树旁。
司马吹雪亲自把月幽香送去那辆马车,深情的眸瞳久久的停留在她绝美的脸颊上,幽幽的月光斜射在她凌乱的柔发上,下面一张镇定自若的脸孔平淡如止水,宛如出水芙蓉般委婉动人。
“走吧,永远都不要回来了,皇上不会放过你的,离开铭月国,你一定有更好的去处。”
司马吹雪隐忍着心底的哀伤,看向了她的目光无比温柔,好似一弯深不见底的海洋足够让人心甘情愿的溺死。
月幽香抬起手触碰着他冰冷的脸颊,满心的感激,满眼的担心,“吹雪,真的不要紧吗?你这样为了我牺牲,万一……被皇上迁怒了,该怎么办?”
司马吹雪凄美的笑着,“傻瓜,我自然是奉了媚妃的命令杀掉你,她会处理好一些后事,你只管不要回头的彻底离开,我会回去复命,‘已经杀掉了月幽香’,我是丞相的公子,不会有事的,你不用牵挂着我。”
月幽香咬咬牙,眼睛蒙上一层浅浅的雾霭,她何德何能?要让司马吹雪冒着生命危险做出了牺牲,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快走吧!”司马吹雪把她推进了车厢里,脸上绽放着迷人的笑容,“保护好自己!”
月幽香点点头,颤颤的缩回了手,“谢谢你,吹雪。”
马蹄声踏破了黑夜的寂静,驰骋在僻静的小路上,月幽香上下颠簸着,无声的泪水从脸颊静静地流淌,本以为回国后能够安稳度日,但是结果呢?
好在是保全了母后,父皇和母后在祠堂朝夕供奉,也算是了却了她作为女儿的心愿。
如今她孑身一人,无牵无挂,没有羁绊,死活都无所谓了……
司马吹雪傻愣愣的站在幽暗的月光下,注视着远去的马车渐渐变成了看不清楚的黑点,心仿佛撕裂般的疼痛。
这一次离别,恐怕永远都无法相见了……
如果,如果月幽香心中有他,哪怕说一句‘一起走吧’,不管天涯海角,是生是死,司马吹雪都愿意放弃一切的守护着她,陪她浪迹天涯。
只可惜,最后月幽香的担忧和牵挂,只化作了一句浅浅的谢谢,踏着滚滚红尘绝情的离去了。
‘我在想什么?她走了,保全了她,便是最好的选择。’
司马吹雪遗憾的苦笑,在冷冽的夜风中孤独的屹立,周身散发着英姿飒爽而又神秘高傲的气息,紧抿的唇瓣勾起了危险的弧度,他是铭月国的杀手,以后亦是如此。
一路上颠沛流离,月幽香终于到达了叶火国。
她听说了铭月国皇后失踪,龙颜大怒举国上下搜索她的事情,还好没有牵连司马家族,只是抹杀了看守城门的一大群奴才和太子府的宫人。
看样子媚妃早就有了保全司马吹雪的法子,找了一群命薄如纸的奴才当做替死鬼,她或许当真以为,自己早就命丧黄泉了。
再度回到金碧巍峨的皇城,风景依旧美好如初。
好似她刚来的那一天一样,晨曦的余辉洒在她柔弱的身子上,仿佛是仙界的天使般纯洁耀眼。
去恭亲王府,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考虑着身份的特殊,唯恐牵连了夜恭成,还是放弃了幼稚的想法,躲在叶火国的皇上身边,才是最安全最妥善的归宿。
看守皇城的侍卫定睛一瞧,来者竟然是被废黜的香妃,个个傻眼了。
她不是私自逃离出宫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身上的银子花光了,没出去了吧!?
“你先等着,容我去通传一声。”把守的侍卫冷冷道。
夜尔罗正在书房斋批阅奏折,如今的他整日颓废,不再踏入后宫半步,月幽香抹在他心底的伤,已经彻底的溃烂了,根本无法治愈。
批阅大量的折子,成为打发时间治疗伤口最好的良药。
当听到了宁公公来报,‘香贵人在皇城外候着,又回来了’!夜尔罗的心彻底的凌乱了。
是愤怒?是憎恨?是埋怨?复杂的心情瞬间爆发了,夜尔罗千丝万缕的思绪完全彻底的纠结在一起,把他整个人的身心完全的绕在其中,任由他如何的挣扎,都无法摆脱一个恨的根源。
“让她进来,朕有话问她。”最后,夜尔罗低哑的命令道。
宁公公不敢多嘴,乖乖的派人把月幽香带去了书房斋,然后自己领着左右的宫人纷纷退下,守在门口听候宣召。
此时的夜尔罗仿佛是一头在睡梦中被人激怒了的猛兽,任何人都无法浇灭他的怒火,熊熊燃烧的火焰随时都可能被月幽香带来的阴风刮向每一个人,谁都不敢惹火烧身。
月幽香平静的站在夜尔罗的面前,淡然的气息仿佛含苞待放的栀子花,圣洁而不沾染分毫尘埃。她面如止水,镇定自若的直视着夜尔罗愤怒的目光,清冷的脸庞美得慑人。
“香妃?不,是吴香?不,朕应该叫您,铭月国的三公主?或者月幽香公主?你告诉朕,你到底是谁?是不是上天派下来耍弄朕?折磨朕的魔鬼?”夜尔罗阴狠狠的声音下隐藏着无尽的悲伤和痛苦,他最爱的女人,骗他最深。
月幽香幽幽的眼眸仿佛被泪水笼罩了,隔着层层迷雾看向夜尔罗,楚楚可怜,“对不起,尔罗,我不是有意的欺骗你,我有难以言表的苦衷,这次回来,甘愿受罚。”
“苦衷!?朕不要听你的苦衷!天大的痛苦,为何不与朕明说?月幽香,如果当初你告诉朕,你就是铭月国的公主,你需要火种去解救铭月国的危机,朕会毫不吝啬的成全你!只要你一句话,朕的江山都可以双手奉上!”
夜尔罗咆哮的怒吼声劈头盖脸的攻击着月幽香,他帅气的脸庞因狰狞而变形,阴鹜的眸瞳喷发着恐怖的烈火。
月幽香垂眸,他的爱当真是如此的炽烈吗?可以抛开了一切对待自己?
是真是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月幽香愿意坦然的背负她亏欠夜尔罗的债,复而扬起了绵密的长睫,宛然一笑,“尔罗,我不会跪地求饶,我知道自己欠你了太多,若是你想要处死我,我也不会责怪于你,了却的心事已了,该做的事情做了,我现在孤身一人什么都不在乎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夜尔罗阴沉的脸仿佛是地狱的魔鬼,冰冷的声音犹如魔鬼的恶嚎,“该做的事情!?月幽香,你错了,你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你曾经作为朕的妃子,有太多事情没有做好,没有做对!
朕,不会杀了你,朕已经下旨清除了关于你的一切消息,以你偷偷出宫为由贬为香贵人,从今往后,你要留在宫中好好的侍奉朕,朕会派人严加的看守你,让你插翅难飞!”
月幽香被他冰冷无情,充满了憎恨的眸瞳吓坏了,她从未见过夜尔罗如此的可怕,好像是被魔鬼附体了一样让她感到畏惧。
过去的他,总是温柔的对待自己,宠溺着自己,宽恕着自己。而如今的他,就连眼神都被恨意填满,周身散发着冰冷的可以冻封住整个皇宫寒气,咄咄逼人。
“尔罗,你当真只是贬为贵人,就愿意善罢甘休吗?”月幽香不相信他会轻易的饶恕自己,总觉得夜尔罗话中有话,透着危险的诡异。
果真,夜尔罗扯着嘴角邪恶的笑了,“朕说过,要让你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做好了,月幽香,以后你就是朕的香贵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如果你敢违抗忤逆朕,宫里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无门,朕会好好的陪你玩。”
月幽香讪讪的退后了几步,像是承受不了夜尔罗可怕的气息而不得不妥协,“尔罗,我们真的要如此吗?你变了,我真的是诚心诚意的向你悔过,我已经不再是铭月国的公主了。”
“没错!朕变了,朕当初为了爱你而改变!如今为了恨你而改变,你走了后,朕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朝堂的笑话,朕背负了多少的痛苦,你永远不会懂。
所以,你对朕来说,就是香贵人,过去是谁都不重要,朕的话说的很清楚,你退下吧。”
夜尔罗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等月幽香开口,便大声的传召道:“小宁子,把香贵人带下去!多派一些人看守她,人再跑了,朕就要了你们的脑袋!”
宁公公恭顺的应着,瞄了一眼死灰般惊愕的月幽香,作揖道:“皇上,锦香阁现在住着莫贵人,香贵人她安排在哪个寝宫合适呢?”
莫贵人!?月幽香又是一愣,宫中什么时候多了个莫贵人?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难道是她?她没事,更没有逃走?成为了贵人!?
夜尔罗放下手中的折子,冷冽的目光扫了一眼诧异的月幽香,仿佛被提醒一样,“哦,对了,香贵人的贴身侍女倒戈投诚,背叛了她的主子,被朕封赏为贵人。
罢了,后宫没有空闲的地方,就让香贵人继续回锦香阁,她们姐妹今日平起平坐,一同侍奉朕,必定有很多高见相互讨教,就让香贵人住回以前的寝殿,让莫贵人搬去旁边的偏殿。”
“诺,奴才告退。”宁公公走到了月幽香的跟前,伸手拉了拉她的水袖,冰冷的声音夹杂着鄙夷和嫌弃,“香贵人,还愣着呢?走吧。”
而夜尔罗从始至终都没有再抬起头看她一眼,任由着月幽香被奴才拉拉扯扯的带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