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达奚宸动了动微微麻木的手，轻手轻脚地下床穿好衣服。
离开房间的那一刻，他回头再看了一眼陌语，带着深深的眷恋却不自知。
最终，他还是没忍心走出房间去。而是走回陌语的梳妆台，在一堆儿化妆品里找出卸妆水倒在卸妆绵上，轻敷在陌语的眼睛上。等了十多分钟，取下卸妆棉，细心地帮陌语卸妆。
动作里的轻柔，他自己一点也不察觉。他只觉得，这一刻，仿佛让他回到了四年前。
那时候姐姐病重在床，却爱美地喜欢化妆，想靠着化妆掩饰因为生病而苍白的脸。
那时候的他，每天早上帮姐姐化妆，晚上帮姐姐卸妆。
有谁会想到，堂堂达奚集团总裁，竟然会做这些女人的事儿。
“你这女人，难道不知道带妆睡觉伤皮肤吗？”达奚宸小声责怪熟睡的陌语，扔了卸妆棉，又把卸妆水放回原处。
再看陌语的脸，卸了妆的她，没了那份娇媚，倒多了些清新的感觉。那份清新，更像姐姐。
他整理了自己的心情，站起身来，走出房间，细心地带上了门。
下楼，周管家正候着他。
“先生，小赵已经备好了车。”她从衣架上拿过达奚宸的大衣递给他，再说，“先生是要现在启程吗？”
达奚宸点点头，披上了自己的大衣，临走吩咐周管家：“帮林小姐准备点补品，不要去打扰她休息，让她自己睡醒了再端给她。”
陌语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刺眼得厉害。她抬起手挡住眼睛，另一只在床头摸出遥控器，对着落地窗的位置摁了几下，窗帘自动拉上。
扔开遥控器，她烦躁地翻了翻身，这才感觉到身边的空旷。
她闭着眼，伸手探了几次，最终失望地把手收了回来，却怎么也不肯睁开眼睛。
“林小姐醒了吗？”周管家一直站在门外，听到房间里有动静，出声问。
陌语应了一声，翻身起床，忽然发现自己全身光着，脸咻的变红烧起来，赶紧跳回床上，用被子掩住身子。
又想到周管家还在外面候着，轻咳了两声，镇定心情说：“有什么事吗？”
“先生吩咐给林小姐炖的燕窝。”
“哦。”陌语说，“我这就下去。”
确保了周管家不会推门进来，陌语才又从被窝里出来，双脚落地的时候再一次感觉到了久违的酸痛。她坐在床沿几分钟才缓过来，穿好衣服，坐到梳妆台前打算卸妆。
她昨天是累，但是还没有恍惚到不知道自己没卸妆。
可现在镜子里她的脸，哪里有一丝脂粉的痕迹。一张脸干干净净，清爽无比。她迟疑地摸着自己的脸颊，满眼都是惊诧。
不过，她并没有给自己太多时间去假想，不想让自己生活在自己的想象中。
不用出门，陌语自然也懒得再往自己脸上刷刷画画，直接用水冲了脸，在毛巾上蹭了一下就下楼去了。
她刚在沙发上坐下，懒散地摁开电视机，周管家就端来燕窝放在茶几上：“林小姐，你最近累着了，趁热喝了吧。”
陌语点点头，冲她笑笑，问：“先生呢？”
“先生昨晚就出门了。”周管家并不答达奚宸的去处，只是告诉陌语他外出，以免陌语上三楼去找。
陌语沉默了一会儿，端过燕窝一口一口喝起来，整张脸像埋进了碗里。
接近达奚宸以前，她对他做了这么多调查并没有白费。昨晚她并没有想到，这时候才想起来算，这日子又是达奚宸该去西郊公墓的时间了。
据说达奚家两位老人尚在，也不知达奚宸这几年如一日地看的人是谁。
她也只能在心里盘算盘算，并不敢问周管家。她在这别墅近十年，又是达奚宸信任的人，定然是知道那墓地的主人是谁的。
她问了，明天估计就得被扫地出门。
“你忙吧。”陌语不再问，淡淡地喝着燕窝，只让周管家忙自己的去。
“是。”周管家不是个讨厌的人，临走之前只问了陌语一句，“林小姐午餐想吃什么，我这就让厨房准备。”
“随意弄点清淡的吧。这几日在外面都吃的速食，肠胃不太好。”
周管家很细心，听陌语这么提了两句，就拿了几片肠胃药，兑好温度适宜的水留给陌语。
陌语斜靠在沙发上，瞥了一眼桌上的药，皱了眉头。想她林陌语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吃药。可这几片药是人家周管家好心好意给的，不吃像是在给她下马威，不知道的人还当是自己嫉妒达奚宸身边有个她。
于是，她四处张望了一圈，没看到有其他佣人，麻利地抓起肠胃假装放到嘴里，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的同时把药揣进了衣服兜里。
一气呵成地做完这件事，她松了一口气，再一次心不在焉地看起电视来。
这天晚上，陌语呆在一楼等了又等，也没见达奚宸回来。时钟走到十点，周管家走到哈欠连连的陌语身边说：“林小姐，累了就上楼休息吧。”
陌语强打起精神摇摇头，笑着说：“我不是睡成午后才起来嘛，哪有这么快困了的。”
周管家并不反驳她的话，退开了几分钟，拿了一张珊瑚绒毯盖在陌语身上，细心地说：“林小姐，入夜天凉，别感冒了。”
其实这样的四月天里，你说凉倒不会，周管家的贴心却让陌语感动起来。从小到大，除了妈妈和陆瑶，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
她感激地说了谢谢，突然对周管家好奇起来。或者不是单纯的好奇，而是想要去了解这么一个女人，舍弃了外面的花花世界，而愿意呆在这山中近十年。
这怕不是一个宅字能解释的。
“大家一直叫你周管家，其实你叫什么名字呢？”陌语柔柔地问。
周管家素来平静恬淡的脸上出现一丝惊讶，很快又消失，淡笑着答：“周若然。”面对这个这么多年唯一走进这栋别墅的外人，她一直善待着陌语的，别的佣人或多或少会有两句闲言闲语，都被她及时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