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语和达奚宸就这样躺在床上僵持着，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安静得有些不真实，凝滞的空气让陌语感到窒息。
她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睛，静等着达奚宸从她身上离开，然后再迎来预想中的冷嘲热讽。
可是，达奚宸却只是将侧脸贴到陌语的肚子上，温柔地亲了几下，手有些瑟瑟发抖，不可置信地问：“伤口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陌语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达奚宸问的是她肚子上那道近十厘米长的伤疤，嗖地一下推开达奚宸坐起来，又一次缩到床角的地方，抱成一团的身躯掩盖了狰狞的伤疤。
“到底是怎么来的？”达奚宸有些不耐烦了，大声喝道。
如果最初看到那道伤口的时候他是忍不住的心痛才会那样示弱的放软语气和陌语说话，那这一刻看到陌语欲盖弥彰的动作，他又一次火气上涌。
陌语沉默，抱着双膝，散乱的发挡住了她的眉眼，也挡住了她眼中蓄起的泪水。
她是不愿意让达奚宸看到她身上的伤痕的，肚子上的伤解释了，那背上呢，手上呢，这些都要一一解释吗？那这样，达奚宸会不会很开心，开心她受到的所有折磨。
她所有的尊严和自由都被达奚宸剥夺了，她不希望连自己最后的倔强都变成达奚宸的笑话。
这些伤口，全都是在边国的时候因为怨蛇非人一般的训练留下的，而且怨蛇是一个狠辣的男人，他用药治好了陌语被毁掉的倾国倾城容貌，同时却用药故意腐蚀陌语身上的伤口，让它们变得更清晰可怕。
那种被药物腐蚀的痛，深入骨髓，像是被千万只火蚁围攻，痛彻心扉，陌语这辈子都忘不了。
陌语一直的沉默彻底激怒了达奚宸，他伸出修长的手臂，稍微用力而已就把陌语拉得跌倒在床上，他再一次欺身上前，这次却用手掐住陌语的脖子，残忍地问：“说，是不是因为你有过其他男人的孩子？”
陌语觉得脑袋一片空白，脸憋得通红，也有些喘不上气儿来，她干脆不再挣扎，任由达奚宸掐着她的脖子，睁大眼睛盯着面前的男人，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死了就好了。
当年就不应该活下来，死在去边国的路上，至少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恨。
当初只是恨达奚宸的薄情，而如今恨的还有他的嗜血和残忍，更多的是恨自己的多情和心软。
达奚宸收回手，有些惊恐地看着陌语躺着一动不动的样子。那双失去生气和魅惑的眼让他感到恐惧，没有了妖艳的迷离，他仿佛觉得自己的生命少了什么似的。
他有些焦急地抓住陌语的双肩拼命地摇晃，嘴里大声喊：“林陌语，你给我醒过来，我不许你死。”
陌语好不容易才得到新鲜的空气，慢慢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却被达奚宸这样大动作摇晃，竟是被空气呛到，使劲儿咳嗽起来。
达奚宸看她有了动静，迅速放开双手扔开她跳下床，背对着陌语过了好久，又重新调整了冷漠的声音说：“没死就好，穿好衣服，该跟我回去了。”
“达奚宸。”坐在他身后的陌语低垂着脑袋，闷声喊出了这个好多年都不敢涉及的名字。
达奚宸僵直了背站在那里，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这一声呼唤与众不同，和这几年跟在他身边的时候天天娇媚地唤着宸完全不同，好像错觉。
陌语见他不愿意转身，用力咬着自己的下唇，好半天才再一次开口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达奚宸这句话倒是问得爽快，直接了当，一点拐弯抹角的意思都没有。
“为什么这样对我？”陌语打破沙锅问到底。
是刚才达奚宸慌张恐惧的表情让她鼓起勇气来追求这个答案。
陌语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真的离天堂太近，不，她没资格到天堂，她只能进地狱。她在边国的时候为了抢一个馒头要打伤所有和她抢夺的人，最后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她没资格到天堂。
达奚宸觉得陌语的疑问好笑，呲之以鼻道：“这是要问我的问题吗？我爱你，给你婚礼，你却给我一把匕首，在医院还要赶尽杀绝，发现我没有死之后不但不悔改，还要跟其他男人逃跑，难道我不应该这么对你？”
陌语大哭出来，激动地冲着达奚宸大吼：“你爱的是我吗？你爱的是陆瑶。”
达奚宸呆愣住，第一次没有咄咄逼人地回复陌语的问话。可就是这样的词穷，让陌语感到心灰意冷，颓然地倒在床上，淡淡地说：“我懂了，所以我不听话，你就送我去边国，毁了我的脸。”
达奚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陌语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陌语，仓皇地跑出酒店房间。
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回答不了陌语的问话。如果不是陌语提起，他是有多久没有想起过姐姐，又是有多久没让姐姐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
陌语看着达奚宸逃出去的背影，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果然是这样的，达奚宸最终喜欢的不过是她的这张脸，这张和陆瑶如此神似的脸。
“瑶瑶，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我的脸变得越来越像你，如果是因为我占用了你的心脏，我还你好不好，还给你。”陌语这次是彻底失控，大喊大叫起来。
达奚宸离开的时候状态不太对劲儿，守在门外的单于煌和第五恒相互使了个眼色，单于煌跟上去，而第五恒继续守着房间门。这时候听到陌语撕心裂肺的大吼赶紧冲进房间去。
陌语手中握着一把水果刀，用尽全身力气刺向自己的胸口，脸颊上爬满了泪，嘴里哭道：“瑶瑶，我把心还给你，还给你，求求你，把他还给你我。”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模糊不清，已经算得上喃喃自语了。
因为她正满身是血地倒在铺满白色床单的床上，第五恒根本没有来得及拦住她的动作，眼看着她将水果刀插到了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