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别以为你装傻便可以什么事都没有,我可早就查得一清二楚了,人证物证样样俱在!”周紫萱冷冷地得意一笑,回头看一眼似乎有些发懵的李潇桐,恶狠狠地一语双关道,“你休想瞒过去!”
“哦?可在下实在不知你在说些什么,不知这位夫人所谓的人证是什么,物证又是什么?所要证明的事情又是什么?”林慕索性斜斜地倚在牢门上,隔了木栏与他们遥遥相望,津津有味地嚼着枯草,“问完了,我可还要睡觉呢,昨晚那几只该死的老鼠叽叽喳喳地,吵得我一夜没睡好,可没太多时间听你啰嗦——”
他翻个白眼,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极不耐烦地瞪着她,心里暗暗思量着为何吴夜遥会将李潇桐和她那个傻婢女也带到这潮湿阴暗的地牢之中,却是百思不得其解,想破了头也猜不出他们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而看那个李大小*姐一脸受惊莫名其妙望着他的表情,那副完全不认识他的模样,竟比他装得还要像,心中暗暗好笑着,忽然听到吴夜遥口中蹦出的一个名字,他差点惊讶地眼珠子掉出来。
“小蛮?你可认识他?”一直可怕地沉默着的吴夜遥从他身上收回目光,缓缓地回过头,审视地望定李潇桐,嘴角微微上扬,轻缓地甚至有些温柔地道,“你要跟我说实话,不然,我会很生气的,知道吗?”
那张脸分明是李潇桐,为何,吴夜遥却会唤她作什么——小蛮?小蛮?这个已经是第二次听到的名字,那又是谁?难道自己只躲在山里养了一个月的伤,再出来时,竟已经山中一日世上已千年了,发生了这许多他不知道的事情了么?
林慕此时心中的疑惑简直比滚滚长江水还要泛滥,愣愣地看着李潇桐噘着嘴,看看他,又看看周紫萱,最后攀着吴夜遥的胳膊,委屈地道:“相公,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何我会觉得你在怀疑我什么一般?这个人他是谁?为何你要带我来见他?”
“你果真不认识此人么?”吴夜遥的语气里明显松了一口气,见李潇桐满脸的委屈和无辜,甚至还有一丝难以抑制的愤怒,他的心一软,差点就打算就这样不了了之算了,不管她从前是否与这个幽灵派中唯一还活着的盗墓小贼有何瓜葛,都不再追究,可一看对面牢里那个长得比女人还女人的家伙那张绝对可以轻而易举迷倒天下绝大部分女人的脸,心中立刻便蹿起一股莫名的嫉妒和愤怒,一想起他或许曾用这张脸将六年前的李潇桐骗到手,而最近,不知为何又和李潇桐重新联系上,便更是没来由地火冒三丈,哼一哼,转过了脸,不再说什么,只是向周紫萱轻轻挥了挥手。
“哼,我早就猜到你不会承认!”得到了他的许可,周紫萱立刻胜券在握地粲然一笑,她显然是有备而来,深知吴夜遥眼睛里揉不进一粒沙子的暴躁脾气,若是知道了曾与李潇桐私奔的那个男人居然现在还和她有书信往来,必定会气急交加之下,顾不上掩饰她原来的身份,不顾一切地带她来地牢对峙,不然也不敢一抓到林慕,便如此迫不及待地告诉了吴夜遥。
她向一旁的木桃使个眼色,木桃立刻从袖中掏出一面手绢递了过来,她接过之后在半空中扬了扬:“静柔妹妹,你拿去看看,是不是觉得很眼熟啊?啧啧,这针脚,这构图,试问这整座城主堡中,除了妹妹你,只怕再也没有人能绣出如此惟妙惟肖地美人出浴图了吧?当然,更值得一提地恐怕还得算这封书信上的墨宝,啧啧,这一手虞世南的楷书,婉雅秀逸,当真是青出于蓝啊,如果,我没有记错,这笔迹与妹妹你的笔迹倒是有八九分相像呢,像这样的书信,我这还有好几封呢,有五年前的,有六年前的,哦,这儿还有一封就是不久前写的呢——”
她一口气说下去,丝毫不给李潇桐辩解的机会,事实上,听得一头雾水地李潇桐也完全不知所云,只是愣愣地从她手里接过手帕和那封显然已被拓印过一份的书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秀眉紧蹙,半晌都没有做声,吴夜遥看着她那样认真专注的表情,见她半天都没有做声,似乎真的已经想起了什么,心顿时往下一沉。
“怎样,想起来了吗?”他仔细观察着李潇桐的表情,不动声色地轻轻问。
“相公,我——”那手帕上的绣图的确像是她的针法,那封书信上的字也的确就是她的笔迹,难道,她失忆之前,真的和牢房里那个男人有过什么关系,一时之间,李潇桐突然有种百口莫辩的无助,捂着头仔细地想了又想,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抬头痛苦地皱眉望着吴夜遥,“相公,一定要小蛮想么?——”
“你最好可以想起来,否则——”吴夜遥面无表情地看着显然已经陷入现实与回忆的漩涡中,痛苦地打着转什么都分不清楚的李潇桐,想起当年候哥哥抬着空空的花轿从云城回来时,那样伤心的模样,目光落在周紫萱手中那封日期赫然就是半月前的书信,狠了狠心,咬牙道,“否则,他就得死!明天!明天我就将他送上绞刑架!”
“什么?”被吴夜遥的手轻轻一抬点到的林慕,像是被蛇咬了一口一般,惊得跳了起来,原以为只要自己不说漏了嘴,打死都不说出失窃嫁妆和那件扶夷金缕衣的下落,自己就还有机会脱身,万万没有料到事情竟远比他想象地要严重,他左右来回走动着想要看清楚李潇桐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无奈视线完全被监牢的木栏挡住了,气急之下,对着周紫萱便是破口大骂,“那是什么东西?——喂,骗子婆,你神神叨叨地在那自言自语了半天,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是觉得我和这女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吧?你这个脚底生疮背上灌脓的恶毒女人,我以为你真是腿被野狼咬断了,好心好意来救你,你却这样来害我?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这破手帕,便硬说我和这女人有瓜葛?”
周紫萱轻轻抚摸着怀中黑色小猫柔软的皮毛,静静地听他骂完,满不在乎地抿嘴一笑,不急不慢地道:“林公子,你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哪,我帮你找到了失散多年的旧情人,你非但不感激我,还如此谩骂于我,啧啧,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咪咪,你说对不对?你说这人是不是太坏了?”
“什么旧情人?你在胡说八道些什——?”
“够了!”吴夜遥的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威严气度,一开口,便叫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定定地望着他,他转过头,冷冷看着捧着头蹲在地上的李潇桐,“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便什么时候来找我,若是明日午时三刻,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我便只好将他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