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要命有一条,解药嘛,休想!”那笛冷冷一笑,神情凛然地昂了昂头,脸上闪过一丝又喜又悲的神情,很快便被深沉的愤怒和绝望取代,咬牙切齿地望着吴夜遥,“自从我爹爹被你这混蛋害死之后,我那笛无一日不想食你的肉,喝你的血,一月前,我得知你将去汀州,就猜到你必定会在滦南县歇脚,果然没有枉费我一片心机,到底还是让我等到你了!”
“我只恨当初没有再狠狠心,将你这不知死活的贱人一起杀了,如今也不会有这许多事!”腹腔里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就像有一窝小虫在不停拱动一般,再看看卫风等人,一个个也捧着腹部,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吴夜遥深知这个疯女人没有在骗她,也知道封灵寨的蛊术有多厉害,冷冷地望定她,顿了顿,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我再问你一遍,你拿还是不拿?”
“休——想!”那笛恨恨转过了脸,索性再不看他一眼。
“秋灵,你别犯傻,和城主作对,可没有你好果子吃!你还是——”
“来人哪!”不等想做和事佬的邱广平话说完,吴夜遥脸色一沉,冷冷一声厉喝,“给我扒光她的衣服,吊到房梁上打!什么时候她肯交出解药,什么时候放她下来!”
那笛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为了替父报仇,她虽早已抱了必死之心,可当众被扒光衣服的屈辱于她来说,显然远甚于死,但她又不屑于向吴夜遥求情,嘴角讥诮地微微上扬:“好可怜好卑鄙的人,居然也只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一个弱女子么?就凭你这样的人,也凭统领三军,打胜仗做城主吗?”
“你是弱女子?为了报一己之仇,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在饭菜里种蛊,连自己的同屋姐妹都不放过,在这样密封的房间里用能置人于死地凶险之极的迷香的人,也算得上是弱女子吗?”吴夜遥冷冷看她一眼,懒得再与她废话,面无表情地手一挥,“给我上!”
“是!”几个一身黑衣的壮汉立刻应声而上,三下两除二便将那笛的衣服扯得烂成几片,眼看着就要衣不蔽体,那笛始终一声不吭,只是扭过了头紧紧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毕竟同是女人,李潇桐不忍再看,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拉拉吴夜遥的衣袖,求情道:“相公,再试试其它办法,看能不能让她拿出解药吧,好不好?”
“是啊,城主,这样对付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女子,若日后传出去,只怕对城主您的英名不利啊!”邱广平连忙也趁机求情,“还望城主三思哪!”
“混账东西!若非你如此疏忽大意,将乱臣之女收留进府,怎会闹到如此田地?”吴夜遥强忍着腹内难忍的疼痛,咬牙切齿地训斥道,“你今日若不能想出法子让她拿出解药来,我明日便抄了你的家!”
“——是!”邱广平擦擦额头的冷汗,虽然不过短短半月,但他也早已瞧出那叫秋灵的丫头的倔强性子,一时之间愁得不知如何是好,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温婉轻柔如空谷回音般的声音。
“城主请息怒,且让奴家来试一试。”
众人顺着说话声看去,只见门口慢慢地走来一个身穿湖绿色衣衫的少妇,一张鹅蛋脸上两只漆黑的大眼睛里透出沉稳历练的目光,那是只有岁月才能让人拥有的沉静眼神,眉眼间隐隐地透露出一股淡淡的高雅气质,丝毫不像这小小的南蛮之地的普通女子。
不仅仅是其它人,就连吴夜遥也像被雷击中一般,目不转睛地只是看着她轻移莲步,缓缓地走到自己面前,深深地道了个万福,抬起头似笑非笑地对上吴夜遥错愕的眼神,一开口,便惊呆了在场所有人:“小遥,真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婉清,你——你疯了!你怎可直呼城主名讳?”首先反应过来的邱广平,连忙大惊失色地将爱妾往身后一拉,惨白着脸,扑通一声跪在脸色一瞬间千变万化的吴夜遥面前,“城主息怒,乡下婆娘,不懂规矩,冒犯了城主,还望城主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他十几岁时,便由父母做主,与邻村一个专门给人放牛的女子订了婚,虽然那女子无福,只活了十五岁还未嫁进他邱家的门便死了,但按照族规,他毕竟也算是娶过亲的人,因而在河边看上的浣衣女婉清便只能屈居为妾,但,他待她却是疼爱有加,专情地很,当了几年县令,再未纳过一房小妾,平日里对她也是言听计从,从不敢粗声大气,此时见爱妾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怎么了,居然敢前言不搭后语地冒犯城主,将吴夜遥惹得脸色大变,一时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低着头不敢看他,吴夜遥一开口,他却惊得霍得一声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看,又狐疑地盯着侍妾婉清看看。
“莫姐姐?怎么会是你?”微微怔了片刻,吴夜遥有些不敢相信地站了起来,表情里惊喜交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
“我没有死。”不等他说完,婉清便微微一笑,言简意赅地打断了他,显然并不想再提起那段往事,习惯性地伸手摸摸他的头,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小遥都长这么高了呢,时间过得真是快啊——”她顿一顿,然后转过身,对那几个围在那笛身边,停了手也愣愣看着她的壮汉笑一笑:“你们先住手——馨兰,你去给秋灵披上这件衣服。”
她的声音并不大,温柔地甚至有些像是在商量,但是却像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叫人想要顺从的力量,那几个黑衣壮汉愣愣地看着她,愣愣地住了手,愣愣地让出一个地方让她的贴身婢女馨兰过去。
“夫人——”那笛一眼看到莫婉清,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没有忍住,嘴一扁,便抱着身旁的馨兰痛哭失声。
“傻孩子,人生最大之苦便在于执念太深,若一念放下,万般自在。”莫婉清叹息着轻轻摸摸她的头,“我能理解你失去最亲之人的心情,但你父亲若九泉之下知道你为了他受这样大的委屈,也要伤心的。更何况,冤冤相报何时了?小遥虽杀了你父亲,但,他毕竟后来也有所愧疚,还是将你父亲的头颅还给你,入土为安了。听我的话,把解药拿出来,不要再让更多人卷入这无止境的怨恨中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