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老城主和少主都对这位来历不明的女医者颇是青眼有加,那禁卫兵的语气倒也还算客气:“他姓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送进来的时候好像中了什么毒,一双手血肉模糊的,请了城中最好的祁大夫来,才将他救活了——”
果然便是他了,李潇桐脸色沉了沉,略微一沉吟后,隐隐猜到了些缘由,连忙往前又走近几步,悄悄将一锭银子塞进领头的侍卫手中:“几位大哥请行个方便,那位林公子是将我从悬崖上救上来的恩人,并非什么坏人,你们一定是弄错了,不如先让我进去看看他,事后我再亲自向少主禀明此事,总之,决不会让几位大哥为难便是,如何?”
那几个禁卫兵只知道这位李姑娘和一般女子在府中的地位不一样,又不知道她到底是何方神圣,私下里都胡乱猜测定是哪个州城来做客的贵家千金小*姐,不敢轻易得罪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后,领头模样的禁卫兵掂了掂手里银子的分量,一咬牙,豁出去一般:“好吧,那李姑娘就快去快回,千万莫要让少主知道了!”
一边说,一边转身将门上厚重的铁锁打开,门一打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便迎面扑来,然而,女医者顺着推开的门缝往屋里只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而复杂,手指往空荡荡的屋里指了指,讷讷地问:“——里面,什么都没有啊——”
这一间屋子狭窄地只容放下一张木床而已,一目了然地根本不需要视线在屋里打个圈再反馈回来所看到的东西,而此时这间看起来铜墙铁壁一般,除了一扇被重兵把守的门之外再无其它途径可以出去的屋子,居然的的确确除了一张空荡荡的床,什么都没有!
“什么?不可能!”那几个禁卫兵初时还以为是李潇桐和他们开玩笑,在屋里找了一圈没见着人之后,又以为是那个送进来时分明昏迷不醒的男子与他们在开玩笑,床底下,门背后,任何它们觉得可能藏人的地方,又仔仔细细地找了一圈之后,他们始才惊觉,老天爷和他们开了一个致命的玩笑——他们居然就这样让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眼皮子底下溜走了,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还是夜遥少主亲自送过来的!
“吾命休矣!吾命休矣!”确定地底不会再冒一个人出来之后,禁卫兵头目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又不敢隐瞒,立刻便要派人去通知吴夜遥。
“严侍卫且慢,依我看,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地好,眼下正值少主大喜之日,要忙得事情一大堆,你若此时将这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晦气事去回禀于他,万一他一个不高兴,怪罪下来,只怕就不好了,不如等到少主新婚过后,心情正好,再将此事禀报,你看如何呢?”
李潇桐虽也觉得此事蹊跷,按照常理来说,人中了那样深的土黄连之毒后,绝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体力便恢复地如此之快,甚至可以从这样看起来绝不可能逃出去的屋子里成功地消失不见,除非,除非他一开始便没有中毒,至少他并没有像他看起来那样中毒之深,又或者——
这个男人——也很高深莫测啊!
李潇桐此时细细一想,才始觉惊出一声冷汗,自己居然就这样和一个连他真实姓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男子险些在荒郊野岭过夜,世界上从来就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奋不顾身和不计代价,他那样的拼尽全力救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呢——她已经不是十六七岁时那个什么都相信,觉得什么都美好的小丫头了,经历过太多的丑恶和算计,她已经不再相信单纯无一丝杂念的人心——然而,不管怎样,不管他是怎样的一个人,终究是他救了自己一命,而她能做的,也就是替他多争取一点逃脱的时间,按照吴夜遥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要留下的人居然跑了,只怕定是会不惜一切代价举全城兵力将其抓回!
而严侍卫仔细想想李潇桐的话,似乎也觉得有理,这个时候,全府上下都喜气洋洋的,自己若是将这等芥末绿菜籽的小事拿去烦少主的心,少主那样阴晴不定的性子,只怕搞不好自己的小命就玩完了,思及此处,连忙向李潇桐作个揖:“姑娘所言极是,多谢李姑娘提醒!”
从藤屋回来的路上,黎儿忍了一路,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拉一拉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女医者:“小*姐——”
“你是想问,那位林公子究竟是怎样从那间屋子里逃出去的,是吗?”李潇桐看一眼她,淡淡地笑了笑,“你听说过扶夷衣吗?”婢女一脸茫然地摇摇头后,她又接着说:“一百多年前,云城城主扶夷病逝之后,以金线缕结了一件殓服,据说穿在身上可使人隐于无形,也正是靠这件殓服,上百年来,盗墓贼们始终都无法找到扶夷城主的墓地,但就在三年前,城主的墓地竟然被人发现了,而且,墓中只剩下一具已经成为干尸的男子,那件却金缕衣早已不知所踪——在墓棺中,还有那个盗走金缕衣的盗墓贼留下的一枝枯萎的幽灵花,那是曾在云城盛极一时的盗墓贼幽灵派的标志。”
到底也是极聪明的女子,黎儿愣愣地听完之后,只略微一思索,便惊异地几乎跳起来:“哎呀!小*姐,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之前在哪里见过那位林公子了,几年前,官府剿灭幽灵派时,曾经张贴了通缉令,悬赏抓捕几个漏网之鱼,那上面有一个人和林公子长得很是相像呢!”
“如果你果然没有记错的话,那么,看来我的猜测便是对的了——除非那件随着幽灵派的覆亡一齐消失不见的扶夷衣在那位林公子身上,否则他绝不可能从那样的密室中逃脱——”
“小*姐你的意思是——”黎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探询地看着李潇桐,犹豫着问,“方才那位林公子一直便在那间藤屋里,只是我们看不见他而已?”
“至少在严侍卫将铁门打开之前,他应该一直都在——”李潇桐唇边逸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望着东方渐渐现出鱼肚白的天空,深吸一口气,连幽灵派的人都出现在这半月城了,看来,这里果然很快便要有一件什么大事发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