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听见有女子和着箫声颂歌:“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何处春江无月明!……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昨夜闲潭梦落花,……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仔细听来居然是《春江花月夜》的曲词,这女子好有闲情逸致啊。
月玲儿欢笑道:“萧哥哥,你看,玲儿背过这首诗了!”
萧剑秋亦笑道:“好好,我的玲儿现在也可以做诗人了。”
月玲儿嗔怪道:“哼,我才不要做什么诗人!我就要和我的萧哥哥在名川大山里快活地玩!做诗人多没意思,你看我们能携手走遍大江南北,阅尽人间美景,岂不是痛快啊!哈哈……”
她飞舞起来,在草地上旋转跳跃。长发飘飘,衣袂飞飞,她如花的笑颜真让一向冷漠的萧剑秋沉醉。他凝望着深爱的女人,唱呀,说呀,跳呀,蹦呀,那无边的热情与活力,让他十分羡慕。如果不是她,他早就对人生无望。
月玲儿忽然奔到帐篷前,闪亮的眸子正对上云清扬睁开的双眼,她惊喜道:“萧哥哥,你快来啊,云大哥醒了呀!”
萧剑秋闻声飞来。他伸手摸着云清扬的脉搏,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恭喜云大哥,你已经度过了危险期。过几日,大哥的伤势会好转了。”
云清扬的嘴角扯出一丝艰难微笑。“萧先生,不要安慰我。我亦深懂医术,恐怕会成为废人。”
萧剑秋一愣,随即笑道:“大哥,放心,我已替你接好断骨,对小弟的医术你起码也有点信心吧。”
“呵呵,谢谢你替我用真气疗伤,我感觉好多了。哎……真希望早点能活动筋骨……”
“会的,会的,一定会的。”月玲儿连忙点头,扬脸笑望萧剑秋:“我的萧哥哥,连死人都能治活,何况你这样的半死之人呢!”
云清扬与萧剑秋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
“你呀,这张嘴就是快,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把死人治活的?莫不成你以为你的萧哥哥会还阳之术嘛!”萧剑秋怜爱地抚着月玲儿的头发,宠腻如斯。
看着眼前这对爱侣,云清扬的心忽然一阵绞痛。他的眼眸忽然暗淡了下去。他的目光飘在了空中。
目光里出现了一个美丽的女子的面容。她的舞儿……
“云大哥,你在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萧剑秋看到了他眼底的悲伤。
“哦?是吗?”他闭上双眼。他会喊谁的名字呢?
“好象是一个叫舞儿的名字。”月玲儿笑道。
云清扬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舞儿,一个不同寻常的女子,一个他曾经救下的女孩,一个与他朝夕相处了多年的女子,一个他强行占有却深爱不已的女子。
“她是你的爱人吗?”月玲儿好奇的问。萧剑秋却叹息一声,一个痴情的男人。相必那女子一定美若天仙,绝代风华。
“哎……她为我受了很多苦楚啊……。”云清扬那幽幽的声音仿佛从地底上传出,“如今身陷囹圄,生死未卜。”
月玲儿的眼里有了泪水。听着他凄凉悲伤地语气,忽然心情亦一落千丈。
萧剑秋连忙拉过妻子,捧着她的脸,安慰道:“丫头,你答应过我不随便哭的哦。怎么忘了吗?”
月玲儿可怜似地望着萧剑秋,又忍不住掉下一颗眼泪来:“我不嘛,云大哥太惨了。人家忍不住了呀!”说完就挣脱他的手,跑到溪水边兀自呜呜地哭起来。
萧剑秋只好叹息着摇摇头。
“对不起,我惹弟妹了。先生不会真的要掐死我吧。”云清扬半开玩笑地道。
萧剑秋抚抚发疼的太阳穴,笑道:“算了,哪能真得掐死大哥,只是戏言而已。我这娘子哭的时候越劝哭得越厉害,过一会儿自己就笑了。”
云清扬的面容有些凄凉。“先生,我能求你一件事情吗?”
萧剑秋一笑:“请讲。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一定尽力!”
突然一阵嘹亮的唳鸣声,一个黑影俯冲而来,云清扬正惊异着,那飞翔的庞然之物已落在萧剑秋的肩膀上,那是一只巨大的鹰。
“喂!鹰奴!”月玲儿兴高采烈跑过来,一把抢过那唤作鹰奴的大鹰,抱在怀里,百般呵护,那慈爱的模样堪比母亲。
“你这个小畜生,今天才找着我们,你到底去哪儿疯了?找了女伴,难不成就把主人忘了?”她喃喃的嗔怪着,指指点点,本性凶残的鹰奴却洗耳恭听般低垂着脑袋,连翅膀亦不敢抬。
云清扬惊讶,望着这所谓的主奴,心中说不出的感觉。
“玲儿,快放了鹰奴,它还有任务去做!”萧剑秋走上前,抱过鹰奴,在他的脚上栓了一物,又在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那鹰奴便展翅腾空,向北方飞去……萧剑秋面露微笑,一种胸有成竹的微笑,让云清扬感到一丝欣慰。尽管不知对方如何做,但他明白萧剑秋在帮助自己。
成功与否,在于天算。有些事,可遇而不可求矣。
「三」
阴暗的大牢里散发着腐臭的气息。阵阵恶臭让人呕吐不止。
北宫舞儿亦不知自己身处哪个大牢,总之走走停停,终于在一处偏僻县城落脚。她的身上除了加重的枷锁以外,日日送来的饭菜均是发霉坏掉的东西,北宫舞儿几乎难以下咽。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少,才知道偶尔吃过的饭菜里添加了化功散。从此她很少进食。几天的光景,人已瘦骨嶙峋。
“师妹!”一个鬼魅一样的声音从牢外传来。
师妹?在此处居然有人称呼她师妹,北宫舞儿麻醉的神经,突然蹦跳了起来,她缓缓抬头,见是一熟悉的面孔在眼前一晃。
南宫凝?追日!此时他居然身穿锦衣卫官服,站在牢门之外!
北宫舞儿的目光中没有欣喜,反而迸射出一丝杀机!
“我不是你师妹!我不认识你!”绝情的话语出自深陷囹圄的她,追日听起来格外锥心。
“对不起!”追日的眼里有泪。那是悔恨的泪水么?北宫舞儿没有一丝同情,正是眼前这个人摧毁了整个密杀令,害死了所有密杀令的师兄弟们,他还有何面目来见自己?大哥云清扬的死居然对亏眼前之人所赐。
“你来做什么?!难不成你还要毒死我么?”北宫舞儿冷冷得问。
“师妹!我……”追日一双苍白的手抓住冰冷的铁棂,额头重重得磕在冰凉的铁杆上,顿时鲜血淋漓。北宫舞儿憔悴的面容上没有一丝同情或不忍,在她心中追日是不折不扣的叛徒与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