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的‘灰心散’，已暂时被我的血控制住，命大的话可能已经为你解了毒。你不会遭受锥心之痛，但是你的最后一丝功力都被那‘灰心散’吞没了，如果想恢复，非得三月之久。你可以安心修养。”
“安心休养？”他的额头冷汗淋漓，他如何能安心休养？他的弟子，他的爱人，现在生死未卜，他恨不得立刻能站起……只是，力不从心。
“为何？”他喃喃问了一句。
白衣人随手撕下一幅衣带，包扎左手的伤口，反问道：“为什么？”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讥诮，“因为你比较倒霉，碰到了我！”白衣人恨恨得道，“我正与自己的爱妻四处游逛，逍遥自在，你想死为何偏偏不死得远一点，干嘛非得死在我们的头顶上？”
他一怔。
白衣人将目光挪开，投向远天，洁白的面具掩盖了他急剧变幻的表情。良久，他平静下来，轻轻笑道：“几日前，我看到了人世间感人的一幕。一个丰神如玉、风仪优雅，片尘不染的男子，为了一个女人，不惜承受‘灰心散’之苦，抛弃自己的生命，坠崖而亡。而后，看到他的死亡，那女人疯狂麻木，无力反抗。很多人在锦衣卫中，舍身忘死，奋力拼杀，寡不敌众，终于落入魔爪。”
他的心中渐渐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随即无言，他没想到那一战，竟会是这样的结局。
“最感动人的是，这些人宁可严刑加身，亦未吐露半字，那个女人更是铁嘴钢牙，一字皆无。锦衣卫指挥使准备将这位美丽的女人，先送到京城诏狱，好好‘招待’那个女人，清除她身上的磐石般的坚硬心性。”
受伤的他禁不住坐起，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袖：“你说什么？！”
白衣人猛然一挥袖，他几乎完全无力抵挡，重重地跌了出去。
白衣人站起身，轻轻整理衣衫，冷冷道：“现在的你，失去了一切力量，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我的鲜血是五毒血液，自然可以以毒攻毒，望你老实一点，别浪费了我的心血。”
他勉强支撑起身体，鲜血呕出，再度沾湿了他的衣衫。良久，他止住喘息，缓缓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这是哪里？你到底是谁？”
白衣人似乎为他的固执一怔，目光突然变得温柔。他俯下身去，轻轻替他拭去脸上的血迹：“我是个已死亡的人。”
他默默凝视着伤重的男子，让眼中的温度慢慢冷却：“你好好在这里休息吧。”云清扬不休息也不行，浑身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白衣人看着他臂上的刺青，魔邪中又带着令人窒息的鸷冷。
那是青蛇与神龟的交缠的图案，好奇怪，这样的图案他还未见过，但又似曾相识。
“密杀令……”白衣人暗自沉吟。他自然知道江湖上几乎与五毒教同样齐名的杀手组织。他叹了一口气，已看透了世间的凶恶本性。看来这个人来头可不简单。他早闻江湖上鬼影大名，眼前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居然就是锦衣卫风长音追捕的“鬼影”云清扬么？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疼痛又将他唤醒，又是那袭白衣落入他的眼眸，云清扬想撑起身，却发觉双臂各被一根两指长度的银针贯穿，动弹不得。“你是谁？”
“一个被你打扰到安宁生活的男人。”白衣人面对云清扬的询问，似乎有点埋怨的口吻，“我已经和娘子说好，除非从天而降的病人，否则我都可以选择不救！而你，好死不死正巧挂在那根树枝上晃荡，你若是再移动个三尺，我就能省点力气，继续自由自在的生活下去。”因为三尺之处是块坚硬的巨石，撞上它，你肯定就没得救了。
“你不愿救我，我也不愿让你救，既然如此你锁着我有何意图？”胸口又有鲜血流出，导致云清扬脸色苍白。
白衣人没立即回覆他，缓缓踱步到他的身边，重新掏出另一颗药丸，双指轻松将之捏成粉末，又硬塞进了云清扬的嘴里。
“哈，云清扬，你想死，还得问问我肯不肯。就算我肯，我的娘子不肯，说到底，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你现在要是魂飞魄散了，我的娘子会伤心哭泣，她一哭，我就死定了。你若是敢让她掉下一颗泪，我就先掐死你，再救活你、再掐死你、再救活你——反覆五六次以上。明白告诉你，我要救的人，黄泉的阎王也不敢收！反而我想杀的人，连一点活命的机会都不会有的！”面具后面炯炯的眼神，陈述着他如何折磨云清扬的决心。
“你——”云清扬差点让他气死，却奈何不了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
“你到底是谁？！”这时云清扬最想知道的。哪怕自己死不了，日后活着也得找到这个人一解心头之恨。
白衣人一笑，“呵呵，我虽然不是密杀令的杀手，但现在要杀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要不要试试？”嗓音转为轻笑，锐利的眸光未曾清减，掐在他喉咙上的指间的力道似乎要验证他的话，缓缓加重。
云清扬快疯掉。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来救他的还是来杀他的？居然如此狠毒。
白衣人将手抬起，银色的面具忽然被取下，云清扬缓缓看去，那是一张俊美不凡的面容，只是在他眉心间长有一颗不大不小，恰到好处的朱砂痣。看了此人的面容后，云清扬闭上了嘴，不再问任何问题。他的沉默倒是让白衣人大出意外，“怎么？不问了？”
云清扬摇摇头，闭上双眸。心中慨叹。眼前的白衣人似乎早已从江湖上除名，好似被望月山庄——那个武林圣地，还有那个好善乐施、威望极高的庄主为了替天行道，拯救苍生而将他杀死，怎么这个人还活着？世界真是奇妙，死去之人居然完好站在自己面前，他云清扬还有何话说？
“萧剑秋……”从云清扬的嘴里迟疑般念出一个令武林震动多年的杀手的名字，那是号称“天下第一杀手”的“五毒苍鹰”萧剑秋的名字，此人亦为五毒教的教主，难怪可以用自己的血来救他。
“呵呵……云大哥……”萧剑秋立即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云清扬比萧剑秋大十岁左右，如今已是而立之年，他纵横江湖十五年，怎会不知最近几年江湖中厉害的角色，没想到这偶然的机遇，居然碰到了“五毒苍鹰”萧剑秋。是巧合？还是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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