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并不大,但是在云萧的耳边却如同炸雷般轰鸣,脑子里突然空白,心也突然漏跳了一拍,他猛然回身,大片的寒风掀起地面的飞雪与枯草,令纳古斯阿思兰差点站立不稳,再看主子的脸色,变得苍白,一双明亮如刀剑的眸子瞬间注满了杀气,纳古斯阿思兰狠狠得跪在地上,他想起那夜山洞里的情境,虽然当时他是为了王爷的安危才跟了上去,看了不该看的事情,从此他亦明白苍狼王云萧对那个叫林珑的女子似乎有着特别的情愫。兄弟们多年一起打拼天下,从未见过自己的主子对任何女人如此上心,似乎对方的喜怒哀伤都丝丝牵动苍狼王的神经。本想近日截获那女子,将其掳掠回大营,献给王爷,以解元帅的相思之苦,却不料阴差阳错,手下军士未等他留活口的命令,便乱箭齐发,终射中那女子三箭,论当时的情境,那女子必然凶多吉少。一路上忐忑不安,不知该如何向王爷禀报,待说出时,又见他眼中重现当时可怕的杀意,顿时感觉浑身一片冰冷。
层层的绝望,如影随形的萦绕上心头。撕心裂肺的疼痛滚滚侵袭而来,他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无法脱口,只能挣扎着。越挣扎,他的心就越痛,像一根无形的针狠狠刺着他的心。他索性只字皆无,转身遁入大帐!
纳古斯阿思兰惊诧得望着王爷反常的举动,奔了过去,“王爷!”
却听见帐内一声断喝:“别进来!”声音除了悲痛,似乎还有激动。纳古斯•阿思兰只好默默站在王爷的帐前发呆,不知所措。
云萧双手撑在帅案上,微微闭上双眼,撑着的双臂却在不住的发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他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出穆逸风居然再次派林珑来刺探他的阵地。这个穆逸风,简直在胡扯!他到底是在保护他的师妹,还是将他的师妹推上死亡之路?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将她紧紧捆在自己的身边。
唉……说什么都晚了。
忽然一只纤纤玉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随即娇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王爷……奴家今天还来侍候王爷……”如玉面容,如花美人。侍妾冷如烟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夜幕降临,她就梳洗干净,来到大帐内主动送上香茶,侍卫知道冷姑娘是他们苍狼王的新宠妾,因此也不敢横加阻拦,未等通报,就让冷如烟进了大帐。
云萧凝眸望着冷美人,目光忽然变得十分犀利,却冷然右手一挥,那美人身上华贵的貂皮衣袍就已经被扯了下来,冷如烟见这架势,满以为一场鱼水浓情将要降临,却不料听见王爷一声怒喝:“给我滚出去!”
“啊?”冷如烟似乎没听懂这几个字的含义,近来云萧对她恩宠有佳,且她此时正孕育着他的孩子,他怎会说出这几个字来,“王爷,妾身没有听错……”
云萧冷声道:“你没有听错,现在赶紧给我滚!否则你就选择死在这里好了。”
冷如烟听到死这个字,立时吓得浑身僵直,顾不得身穿薄薄如蝉翼的纱裙,赶紧逃了出去,谁都知道苍狼王嗜血成性,六亲不认,无人敢挑战他的愤怒,包括他宠爱过的女人。
深夜的月,苍白无力的光芒,扫射漆黑的森林,密不透风,依然一片黑暗。
一声响亮的嚎叫声传来,在山林里回荡。云萧顿时心神为之一振,他听出是那头白色的苍狼在呼唤。他太熟悉它的叫声了,因为几乎每个月的月圆之时,它都会到他的草原上来闲逛一圈。这个畜生似乎对自己极有好感,或许是念及当年救过它的性命,或者同命相连。
它的忽然出现,那就说明一定有特别的事情发生,或许那畜生真帮自己找到了他想找的人。云萧寻声而去,果然一匹白马在草丛中吃草,身后是一座破旧不堪的庙宇,望去早已年久失修,无人问津。白色苍狼正卧在破庙门口,向他这里翘首企盼。
云萧立刻下马,飞奔而来,飞快的脚步已经掩饰不住自己慌乱的心情。
苍狼毛茸茸的皮毛下果然卧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虽然戴着盔甲,云萧还是一眼认出那便是他魂牵梦绕的林珑。
心激动,不知她是否还活着,忙用手拍拍苍狼的头,表示感激,苍狼这才慢条斯理站起,走到一边卧下。深不可测的眼睛,懒洋洋得看着云萧的举动。云萧顾不得苍狼的表情,连忙将林珑抱住,取下她的盔甲。
面具下女子的容颜早已苍白无色,紧闭双眼下似乎要流出血来。干裂的嘴唇,额头却滚烫无比!云萧的心再次缩紧,用手把住她的脉搏,尚有一丝微弱气息,云萧微微松口气,望她的背后,一支羽箭深深插在腰间,看深度定是祸及内脏;另外两支钉在她的大腿上,估计深及其骨。受伤如此严重,真不知道她是否尚有存活的机会,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切安排妥当,云萧从马鞍上取下药品,回转残破的庙内,冰冷的破庙,不知何时有了温暖。地上多了一床草铺,林珑依旧脸色苍白,趴卧在上面,身上盖着温暖华贵的貂皮衣袍。那是冷美人身上的,让云萧夺了来,他要将最好最温暖的衣袍披在最爱的女人身上,此时尽管她昏迷不醒,但是他要依靠这貂皮衣袍来给她取暖,防止体温流失。
箭伤处已经开始化脓,高烧便是因为化脓引起,他从身上取下蒙古上好的药膏,这是他特意未她配制的止血疗伤的灵丹妙药,可惜她的伤口化了脓不能直接使用,他必须先为她清理伤口。
点起火折火镰,堆出一小火堆,一来取暖二来照明。解开她身上笨重的盔甲,撕开受伤处的衣服,从包裹中取出宽布绳索,再仔细将她膝盖之上的身体完全捆绑结实。之所以如此,是为了防止她受治疗时本能得挣扎。做完这些事情,云萧已有些汗涔涔,随即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包裹,找到洁白的丝巾塞在怀中又将火折移近,将短刀放在火上一点点烧烤。一切就绪,跪在她的身边,左右握住箭杆,略一用力,噌的一声,箭尖露出,蒙古人惯用的羽箭是带钢钩的,因此羽箭拔出,必然带出丝丝鲜肉,只听林珑一声惨叫,身体扭曲了起来。心痛已到了麻木,云萧无法停手,接连拔出钉在她腿上的羽箭。她连连痛苦惨叫,剧烈的疼痛使她本已虚弱的身体无法承受,呻吟着,叫着,忽然没了声息,云萧知道她定是昏了过去。容不得他太多犹豫,他只能举起被火烤过的短刀,朝她溃烂的三处伤口不断剜着腐肉,挤出脓血,待露出鲜红的血液及新肉,他才放心在伤口处敷上他的药,随即从怀中掏出白色丝巾,将她的伤口紧紧裹住,腰间,腿间的伤处终于包扎完毕,他才重重舒了一口气,面容上露出一丝温和如阳光的微笑,用手擦去额间的冷汗,起身将四处打扫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