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林琳双手扑腾了下,才发现自己斜躺在一个水池里,水不深才刚蔓延过她的胸前,茫然的环顾周围,这是在个洞穴里,四边都是玲珑剔透的玉墙,水池也是白玉砌成的,这是哪里,她怎么会在这么奢华的地方,还是光裸着身子坐在温池中洗澡。
瞧见林琳醒来,一直伺候在旁的宫女恭敬道:“小姐,您终于醒了,奴婢这就去禀报国师。”
林琳呛了几口水,用力的喘息着,半响才抚着脑袋问:“这是哪,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宫女道:“小姐在睡梦中寒疾病发作,昏迷了一天一夜。这里是温泉宫,乃凌宫禁地,也是国师为帮小姐治病特意准备的玉池。”
林琳想从爬起来,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顿觉尴尬,在家都有阿绿伺候她沐浴惯了,这一下就换了个新面孔,她还真有些不习惯。宫女心灵手巧,看出林琳的顾虑,准备里衣服放在池边,退了下去。
等林琳着了衣走出温泉宫,林离已在外边等候多时了,瞧见林琳身影,林离迎了上来,二话不说的伸手按住林琳的额头确定她已安然无事。
“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说着,又掐她的脸。
林琳拍掉他的手,翻白眼:“别大惊小怪的,又不是第一次了。”
不说还好,一说林离就气不打一处来,狠戳林琳的脑门,责备道:“你还有脸说不是第一次了,身子不舒服也不懂得吱一声,要不是宫女警觉发现异常,你在床上病死了还没人知道呢,没一天让人安心的主,你若再这样,我还怎么放心离开。”
离开?林琳这才注意到林离今日已经换了一身行头,准备要出行的样子,不由紧张问:“你要离开?”
林离面露愧色之意,揶揄道:“西域有些事需我前往一趟,所以,要离开一些时日。”
林琳泄气,“不能不去吗?”
林离摸她的脑袋,怜爱道:“国师会照顾好的你,而且哥哥办完了事很快就会回来陪你,你留在这里要乖巧听话。”
林琳不舍,对林离撒娇:“我想见爹娘,还有月,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来看我。”
“放心,爹娘得空自然回来看你。”林离躲避她的目光,“至于月,爹说,他没必要知道你的情况,所以,我们暂时还不能跟他联系。”
林琳不解,随即又释然,林相阻止他们来往自然有他的意思,但是欧阳月神通广大的人,这会儿不知道她的消息,保不准下一会儿还查不出来。林琳不奢望欧阳月会闯进来带她走,但至少能让她见他一面也是好的。
林离当然不知道林琳在想什么,林相在他们幼小的时候就有意阻止欧阳月靠近林琳的事他不是没有察觉,而现下林相又大费周章的放假消息把欧阳月骗去了西域寻找林琳下落,不难看出林相是下定决心要林琳与欧阳月撇清关系,既然如此,林离当然不会‘聪明’的选择吃里爬外去告诉欧阳月关于林琳的下落,对他来说,只要是林相的意思,只要是对林琳有好处的计划,他都没有理由排斥,当务之急除了帮林琳治病以外,别无其他。
林琳思忖一下,吁了一声,露出失望之色:“那好吧。”
林离抚摩她的脸颊,柔声安慰:“琳儿,等你病好了,哥就带你离开,去看万千世界。”
林琳站在宫门前目送着林离离开,他一身紫色劲装,提着一把剑大步向外走去,红色的发带随风飘扬,他没有回头,林琳嘴角微微上扬着,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无痕,她笑不出来,也懒得哭。
直到林离的身影消失在层层宫门外她才回身向自己的住处走去,对这里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平时就像在自家里走动一样,宫中的人见了林琳都会问候一句林小姐,他们也许知道林琳是谁,也许不知道她是谁,他们都把她当贵客般看待,恭敬谦虚。林琳无聊的在青石板上绕圈圈,这凌宫当真是比隅国大皇宫漂亮百倍,花草鲜嫩,空气也清新,至于人情嘛,虽然看起来都老谋深算的样子,但对她还是不错。想着想着,忽然又感觉到那双时隔很久的目光又在瞧她了,林琳弯腰下来假装看眼前的花朵,余光却开始不留痕迹的查视周围的草木丛后,待发现那道目光的主人似乎就站在离她不远处的花丛中,心里顿时捏了一把汗,林离不在,近处的宫女侍卫也不见了人影,不知道对方是友是敌,若是再倒霉的被劫一次的话,那她真要歇了。
想到这个,林琳决定什么都不管,先跑了再说,不过方向却错了,当下也不管前方是哪里,后面的人也跟着她跑,对林琳紧追不舍,等她跑到拐角处的时候才发现后面的人把她跟丢了,林琳得出结论是,那家伙不是什么武功高手什么的,更不会将她掳去,林琳顿时泄气,似乎很久都没有出现过刺激的游戏了。
扶着门柱小歇了一会儿,林琳决定回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成天偷窥着她。沿着来路走回去,在回廊上发现了正气喘吁吁的人,紫色的华丽衣袍,发束金冠,距离有点远,林琳除了看到他白得有些过分的肤色以外,一无所知。
正暗想他是着宫里的什么人的时候,一抬眼才发现他正看着半个身子探出柱子的她,林琳愣了一下,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也不尴尬,整了整衣领走了出去。
她站在他面前,上下将他打量了遍,眉清目秀,明眸皓齿的,尤其是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很是漂亮,犹如黑夜中唯一亮起的一盏小明灯,很温馨,很暖和……林琳心里暗暗称奇,原来男生也有这么可爱多情的眼睛,完全不似欧阳月的深邃不桀,不似萧瑟的迷离莫测,更不似若森的冰冷无情,这是个给人很怜惜的少年,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岁。
林琳的大胆打量,反倒换来少年的脸红不措,怯怯的回看她,像个做错了事情正等待家长惩罚的孩子,看他一身不不同非凡的穿着打扮,非富即贵,不是皇宫大臣家的公子,就应该是什么王爷王子的吧,反正林琳是不会把他联想到太监的身上去的。
“你跟着我干嘛,你是谁?”林琳双手叉腰拿出气势来。虽然眼前的少年看起来年纪不算幼小了,可一看到他双手不停绞着衣角,低垂着脑袋,脸红得像小猴子的屁股似的傻样子,想不好好欺负都不行。
他没有正面回答林琳的问题,或许是觉得这样的气氛太压抑了,又或者是他压根就不想理她,反正他就是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转身就跑开了,林琳怔了征,反应过来就追了上去,与刚才他追她的样子完全相反,不过不同的是他跑得太慢了,在后花园林琳就追上了他。
“喂,你跑什么,我只是问你两句话,用得着像见了鬼似的害怕吗?”林琳两手撑着膝盖着气喘不停。
“我……我只是想看看……你,我没有……”他的脸惨白惨白的,吓得眼睛瞪得大大的,话还没说完,一屁股就坐在里地上起不来。
林琳居高临下用疑惑的目光看他,这家伙一下跑一下坐,脸一下红一下白,搞什么东东。
他艰难的抬头看她,费了很大的劲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比哭还难看,对林琳用几乎哀求的语气说,“你帮帮我,我好难受。”
阳光正打上他的脸,将他原本惨白的脸称的更加发白,林琳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他,就连他细细的小毛孔都一览无疑的望进了眼里,他此时就像个可怜的小狗一样,浑身颤抖着还用可怜兮兮的目光期待的看着林琳。
林琳被惑似的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锥心的烫,但下一刻她的身子就开始发冷起来,就像发病的症状一样,全身开始发冷,可是少年的身子却是热的,一冷一热相合起来,是那么的天衣无缝,林琳害怕起来,脑海中开始显现莫穆曾对她说过的话,水火不容,相生相克,纯阳之盛,纯阴之最,唯有结合,方能化解。
他不是纯阳子,但他身上有炙毒,他是凌国皇上,冥逸。
琉璃灯在缓缓的转动着,温暖的光亮映照上对面的墙上,林琳随手在案桌上抽了张画着一只蝴蝶的宣纸阁上灯的其中一扇,墙上的光亮霎时间多了只蝴蝶的影子,虚无而美丽,就像她神秘未知的命数。
冥逸微微的换了个姿势,两腿并拢弯曲着,像只小虾米似的面对她侧躺在床上,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粉红的纯瓣嘟囔了两声又沉沉的睡去,无论是睡着的他还是醒着的他,都像个小孩子般天真无邪,林琳真是佩服莫穆,在这样的深宫中,明争暗斗,勾心斗角,竟还能有这么纯洁天真的太子存在,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在这里护他成长的。
林琳吁了口气,望着手腕上的血痕,心道这人血可真不是一般的难喝。
也许莫穆说的话,林琳应该重新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