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曾经的家越近,雪蔷的不安就越强烈。那时的记忆蜂拥而来,不知让她做了多少噩梦。泯沢扶着她的肩膀,将力量一点点传给她。
破旧的瓦片,疯长的野草,当年门庭若市的景象一去不返。地上还有隐隐的血迹,沉淀多年,早已清洗不掉。
“爹啊。”雪蔷失声痛哭,跪倒在地。
泯沢爱恋的望着地上瘦弱的身影,表情极为复杂。雪蔷父亲的死因是他引起的,虽是意外,但雪蔷知道恐怕还是原谅不了他,只有深埋真相。
雪蔷正悲痛,忽觉一道阴影笼罩着她,抬头,见泯沢站在了他的身前。冷静下来的雪蔷此时也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息,暗叫不好,都怪刚才自己淹没在回忆中,一时无法自拔而忽略了。
迅速擦掉泪水,起身站好。
双方静静的对持。
“出来。”泯沢确定了气息隐藏的地方,命令到。
“请问。。咳咳。。是泯将军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是又怎样。”泯沢皱眉,月王派一个老头子来干嘛,难道是早料到他们会来,故意先让一个看来无害的老人来拖延时间?想到这儿,多了丝防备,慢慢向大门退去。
“泯将军,这,这个咳咳…是一个人让我守在这儿咳…见到你交给你的。”一个干瘪的老头从野草中勉强站起来,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
“扔过来。”泯沢不动,接着发令。
老头用力一扔,东西也未飘多远就落在地上,是白色的丝帕。
泯沢走几步捡起来,居然是一片血,红红的煞是耀眼。雪蔷脸色变得难看,红色总是让她想起当年发生的惨剧,那件火狐妖皮袄也只因是泯沢所赠才压下了不适,穿着。
“咳---月王说,以此表白他的诚意,希望将军能见他一咳咳。。见他一面。”老头费力的说着。
“这血是月王的?”雪蔷诧异的说,没料到月王竟自残相逼。
泯沢一言不发,笑容推去,布上阴影。心里也在犹豫。
不见,未免太绝情。见,不知会发生何事。
“你所言可是真的?”泯沢追问。
“我,我一老头子,咳咳,能编出什么话,那,那个人说,说我只要把话带到,就给我,我报酬,我也要咳咳,活命啊。”
“泯沢,见吧。月冷延从小虽脾气怪异,但不是落井下石之人,他是不会使卑鄙的手段的。”雪蔷出声劝道。她还是愿意相信冷延。虽然他们可以选择不理一走了之,可这份兄弟之情只怕是彻底断掉,泯沢心里也不会好过。不如一见,坦诚相见,或许冷延会理解。
“你可知道人是会变的,尤其是在权的旁边。”泯沢沉默良久,回答。
雪蔷不语,无言以对。
“不过,我也选择相信。”泯沢接着笑着说。
“恩!”雪蔷的心情因这一句话变好了。
------------------------------出场率高的分割线------------------------------或许是为了让二人放心,冷延所选的见面地点是最繁华的街上的茶馆。
冷延观察了周围的情况和地形,确定一切正常后将雪蔷留在一楼偏僻的位置,独自上楼见月冷延。
品香馆也是闻名斩月城的老字号茶馆,其茶之珍贵甚至有钱都买不到,只供给二等以上的贵人。雪蔷对着极品玫兰却心不在焉,虽然她做出了决定,可自己心里却忐忑不安。
“冷延,可别让我们失望啊。”
泯沢站在约定房间的门口,里面的谈话声隐隐传来。
“冷延,已经很久了,你还是先包扎下伤口吧。”
“不必,比起这个,兄弟之情了断更让我痛。”
往事一幕幕的浮现,谁都不舍的真正断了这份情意,毕竟八年的朝夕相处,每个人的优点缺点喜好都一清二楚,一辈子,能有多少个这样的知己。
泯沢在门外站了许久,终于伸手推门而入。大步迈进。
“泯沢!”屋内二人脸上均带有喜色。泯沢苦叹,三人都不是薄情之人,可利害还是左右着最终决定。
“先把伤口包起来吧。”泯沢随手扔过一瓶药。打仗之人长用药都会随身携带。他以为冷延只是伤了手指头挤出些血,没想到是在手腕,一条醒目的口子,刺目的闪亮。
夜渊替冷延包扎伤口,冷延脸色凝重,“泯沢,你当真要为了她离开我们?”
“如果王您能将早上夜渊所言通通忘掉,就不会。”
“可你不知,在你带她去书房之前,我和夜渊正在商议此事,雪蔷有倾国之色,有一般女子没有的气势和坚强,她是眼下平和两国关系的最好珍物。”
“雪蔷是人,是我疼爱的女人,不是什么物品。”
“呵呵,你以为我想?雪蔷是我儿时最好的唯一的玩伴,你不过是八年前见了她一面而已,我能放,为何你不能放。”
“您身边美人三千,我只恋这一枝独秀。”
“我又何尝不想独恋这一枝啊。”冷延突然转了口气,话语中带着深深的遗憾。
“泯沢,你若甩手天下,大仇怎报?”夜渊脸上快挂黑线,话题从一开始的兄弟相商演变成抢女人,他还真是无奈。
冷延赞赏的看了夜渊一眼,不愧是文官,一句击中泯沢软肋。泯沢脸上浮出哀伤。
“为报仇,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可付出雪蔷,这代价太大。”
“你为了一个女人,让你母后死不瞑目吗?本该是你的天下拱手让给他人吗?”夜渊步步紧逼。
“泯沢。你还记得当初我救你的时候你的样子吗,狼狈不堪,衣衫破烂像个乞丐,你却告诉我你是栀国未来的王,我觉得多可笑啊,你浑身是伤,命都不保,却口出狂言。可我信你,我能看出来你的气势,你还记得我和你做的约定吗。”冷延打断夜渊的话。逼迫泯沢,他于心不忍。
“一统灵源,平分天下。”泯沢毫不犹豫回答。
“我以王族的身份发过誓,我决不食言。”
“我也发誓,永不背叛。可,她。”
“泯沢,我下月要大婚了。”冷延凄凉的说。
“和谁?”
“端国的金秀公主。”
泯沢大惊,金秀公主城府极深,心思慎密,心狠手辣,娶她为后,后宫必乱。
“为了拉拢端国。”夜渊简短的解释。
“宁愿惹这么大的麻烦上门?”泯沢再一思索,端国毗邻月国和栀国,一旦靠向栀国,边防更加危机。月国一心抵御栀国,和亲无疑是最和平的结盟方式。“王也付出了代价。”泯沢悲哀的想。
为了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付出一些东西。
“冷延,我们再立个协定吧。”
“什么。”
……。
时间慢慢流逝,品香楼的茶客换了一批又一批,唱小曲的女子换了一个又一个,雪蔷手中的茶凉了换了一壶又一壶,楼上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手中精致的玉雕杯子越握越紧。
“三年,三年之后我要月国倾尽兵力攻打栀国,我要报仇称王,之后,你我二人决战,我不要平分天下,我要全部天下。”泯沢的眼中闪着火热的光。
“好,能说笑能打架的兄弟才有意思,一言为定。”冷延的脸上也露出了热烈的笑容。
他们明白,他们的情意不会分开了。
夜渊只是旁观。泯沢对上他的眼睛,冷冷的说:“你知不知道,你最可怕,我和冷延要天下,你,什么都不要,最难猜测。”
“我,帮你们守天下。”夜渊淡淡的说。
他是三人中最重这份感情,最不想看到兄弟反目成仇的人,早朝时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月冷延。如果他们二人需要,他随时可以去死,其他人的命,也可以随时牺牲。
缓缓从楼梯走下,泯沢的心情十分沉重,雪蔷父亲的死和他有关,如今他又食言不能保护她,把她推入陌生危险的境地,好不容易让她产生的那点信任,全没了。她会恨死他的。最让他心痛的是,雪蔷那抹属于他的笑,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