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畵池之所以是赏花的绝好之地,在于它巧妙的构造。羽畵池虽是一个不大的池,但池边却没有沿池修筑的路,逛景,便是沿着池旁特意修筑的小路蜿蜒而行。说是赏花之地,不仅是因为花的种类和数量的异常繁多,而且是它巧妙的借景,取景。
在羽畵池迷了方向是常有的事,东南西北各有一条明显的小道作为进出口,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出口。而辨别方向便是靠花,东湖红莲、南天竹、西府海棠,北方龟贝竹,每逢一口,看看最显眼的植物就可知道方向。
沿着小道慢移,可谓一步一景,各色各类的花卉组合搭配在一起,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是绝美的画。较小的雏菊旁生长着一丛蝴蝶花,极为稀少的墨菊和黑牡丹如同花王一般被香雪兰和香堇花簇拥,宽叶鸢尾随风招摇…美不胜收。
折了好几个弯,才来到能看到羽畵池的地方,池边芦苇摇晃,池内波光粼粼。回廊和小桥将一池碧水划分为若干块,回廊上爬满了蔓藤植物,有些绽放着白色蓝色的星星花朵。逸妃驻足一会儿,朝另一个出口走去。不快些回去,苑里的丫鬟又该着急了。
又拐了几个弯,路过羽衣苷蓝,小百合,勿忘我,醉蝶花,欣赏了一番怒放的玫瑰,对牡丹只是略微扫过两眼。看到红艳艳的牡丹总让她想起招摇的红妃,对花也起了厌恶。
突然一丛植物引起了逸妃的注意,和之前见到过的宽叶鸢尾有些相像,但叶子窄上许多,也规矩上许多。俯身蹲下,逸妃欲伸手去拿过叶子好好观看一番。
“不要动。”一个温和的男音响起。逸妃吓了一跳,缩回手来,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她以为是爱花心切的花匠不顾身份的向她这个妃子低吓,可那一袭黑色花纹的蚕沙红袍却分明表示了她的猜想错误。没想到居然是太后身边的神秘男子。
在这种隐蔽之处碰见,二人都没有带随从,只有他和她,面对面站着。
逸妃搞不清男子的身份,就没有行礼,可男子也没有行礼的意思。他到底是什么身份,逸妃更疑惑了。
“吓到你了吗?”男子开口,笑容依旧若有如无的挂在脸上。
“没有,只是有些突然。”逸妃回答。上次离得太远又有太后在场没有细看,现在离得这么近,才发现男子的眼瞳是暗红色,有着如玻璃一般的光泽。
“你碰它做什么?”男子的目光转向地上的植物。
“好奇而已。”逸妃照实回答。
“你不知道它是什么吗?”男子一连三个问号。逸妃摇头。
“原来是这样,我多虑了,抱歉。”男子抱着肩微微欠身,算是赔礼。
逸妃依旧一脸疑惑,问道:“这花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铁脚凤尾竹,是具备特殊迷惑力的植物,关于它有一个传说,只要把根茎的汁液让意中人喝下,就可以抓住对方的心。”男子缓缓解释道,一边拢了拢外扩的叶子。
“原来如此,你把我当成要给栀王下药的妃子了。”逸妃莞尔一笑,对这个解释感到好笑。
“呵呵,抱歉。”男子也觉得好笑,不知自己怎么就误会了眼前的女子。
“有妃子用过这个吗?”逸妃好奇的问道。
“或许吧,听说受到这种花祝福的人,一旦陷入情网便爱得死去活来不可自拔。如果是两人相爱,当然不成问题。但要是单相思,痛苦便是他人的一倍。两年前有传言一个妃子突然发狂,是因为这个植物也不一定。”男子和蔼的说,像是在讲诉故事。
逸妃再去看那小小的植物,不思议竟然蕴藏了这么大的魔力。那么人心呢,人心可比这植物大多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事情。”逸妃微笑着,客气的说,抬头看看天色,意欲告辞。
“走这边吧。”男子指了一条路,见逸妃点头,便走在前面带路。
为了观景的效果,羽畵池附近修筑的很隐蔽,即使听闻声音,也要拐很多弯才会见到。逸妃不担心会有人撞见。二人一边赏景一边向东边的出口走去。
“可以问下你是谁吗?”逸妃终究没忍住心里的好奇。和太后亲密的男子,望月也打听不出的男子,想了解情况,这是个多么好的机会。
“逸妃何必如此客气?您是妃子,在下身份卑微,逸妃想知道的事情,一定相告。”男子话语谦卑,可神态依旧是温和的笑意,没有故作出来的诚意和巴结。
“那么敢问您到底是何方之人。”男子认识她,也算是占了先机,逸妃并不急,她觉得男子并不会做出对她无益的举动。但是这个判断纯粹来源与直觉。
“我的名字是涟舞,涟漪的涟,起舞的舞,身份,如你那晚所见,不便启齿,地位,大概比奴才们高一点吧。”涟舞说着,竟有些自嘲的笑了。
逸妃听出涟舞的苦涩,想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轻叹一声:“你我都是一样服侍他人之人,地位何尝又谁比谁高呢,不必自贬。”
“呵呵,终究还是有差距。”涟舞笑了两声,不在意的说。
果然是男宠,并且公然的带到外面丝毫没有遮掩,栀王对这等大不敬之事居然默许?逸妃纳闷。
“你不是陪伴太后,怎么得闲来逛圆子。”逸妃转了话题。刚刚的话引起了一阵心酸。
“太后求了平安符,栀王得胜归来又安然无恙,自然要还愿,太后只留了几个丫鬟服侍,宫奴们都退了出来。”涟舞解释。
逸妃随意应了一声。
标志着东边方向出口养着东湖红莲的小池就在前方,逸妃和涟舞都知一同出去后被人撞见的后果,便停下告别。
“逸妃先请。”涟舞退让在一边,逸妃自知不必谦让,点头谢过先行。
“呵呵…”逸妃没走出多远,听到身后的男子发出奇怪的笑声。
“你笑什么?”逸妃不由自主停了步,转身看向有着少见的小麦色皮肤的男子。披散的头发被风撩开了几缕,身上散发着异国情调。
涟舞低着头,齐眉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只能看到弯着的嘴角。逸妃能感觉到刘海下有一双魅惑的眼神在看着他,心跳微微加速,没有原因。
又抑制不住的笑了两声,涟舞走了过来。同逸妃擦肩而过的时候转过头,看着逸妃说:“我笑那个可怜的王。”话音刚落,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的眼神让逸妃呆站了好久。
一阵不知名的花香袭来,逸妃露出讽刺的笑容:“偌大后宫,就没有一个单纯的人么。”
抽身离去,不再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