泯沢邪邪一笑:“多谢你师兄了,不过目前也只恢复了五成而已,你也累得差不多了,很公平不是么?”
“公平的屁!”沨毓一腔怒火无处撒,又是一声巨吼,白罗发出幽红光芒照亮了一丈之内!
撕破空气的声音薄咧而出,沨毓和泯沢交手在一起,旁人忙让出足够的地方以免误伤。
尘土飞扬,遮住了天空一轮明月。
泯沢狠厉出手,映将沨毓逼退三尺,却眼带着笑意说:“劝阁下还是考虑下投降吧。”
月兵又逼近了。
那沉重的喘息声甚至高过了交战的声音,可见栀兵有多么的疲惫。
居然没有援兵过来,月王安然逃了出来,难道驻营之地已经…沨毓不敢再想下去,甩开乱七八糟的想法,却突然变了脸色,低了眼角扬了嘴角道:“投降没门,停战倒可以考虑,如果。。你求我。”
泯沢笑意更暖,眼神更冰,可耳边分明传来月王不容置疑的命令:“停战!”
回过头去,面色冷漠的黑衣男子正被利器架在脖子上,一个稍不留神那脆弱的皮肤就会割裂开来。宽大的衣袍随风舞动,勾勒出他瘦弱吓人的身躯。
“夜渊?”泯沢愣。
“放了栀国,立刻退兵。”那挟持的人的话语比清静的月光还要冷。脸隐藏在黑色披风中,看不分明。只有一只手伸了出来,握着冰凉的利器搭在月国第一文臣的脖子上。
“只不过是挟持了我一小小大臣,凭什么要我放了你的王?”月王轻蔑的说,握着缰绳的手却不由紧了。
“凭你让他们住手。”神秘的黑衣人说。声音放佛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给人迷茫不清醒的感觉。
月王踌躇间,涟舞起身向前,一头黑发被夜风吹乱,手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展开,紫色的玉瓶躺在手心:“如果嫌筹码不够,就加上你中毒的解药。时限不多了,再不解,只怕你一生都用不得灵,成为废人一个。”
手下又是一紧。
罢了,兄弟的命难求,国土,是自己的终归是自己的。
向泯沢望去,将军沉默着点头。
月王冷冽的眼神扫过疲惫的栀军,终于,发出应允的轻哼。
于是,两方沉默着交换人质和解药。
不甘的回视一眼,月国大军浩浩荡荡的离去。
沨毓再支持不住,撑着白罗瘫倒在地。
离开前,泯沢回头,那个女子被众人拥在中间,捧月般的带走了。
月华如水,铺泄寂寞。
一袭金衣的月王翻身下马,嘶鸣声拉回将军思绪。
“你没事吧。”月王问。旁人忙递了水来服侍君王吃下解药。
将军呆愣了片刻,含糊的说:“没事。”月冷延知道是他心结难解,不再多说,转向走来的黑色身影。
“你怎么样?”月冷延问,夜渊不语,走近几步拜倒在地,久跪不起。
“你不该为臣一条贱命放弃这绝好机会。”夜渊浓黑如夜的头发遮住面上表情,只从声音中听到隐忍与怒意。
月王无奈的一叹,仰头望月:“我被擒,你不顾生死跑来前线救我,你被利器抵住经脉,我又怎么能只顾天下而弃你不顾?”
牵绊,是拉你出火海的绳索,也能是勒在你脖子上的绳索。
狐梗山恢复寂静,虫鸣声重新响了起来,清脆惬意。难道这无知的生灵才最懂得生命之意?
足足沉睡了七日,这对生死相依的玉人儿才缓缓醒来。
大军都还在边境处驻扎,栀王转醒的消息传开,栀军一片欢腾,远处监视的月军也不禁好奇张望。
命悬一线的感觉还未退去,锦琉没来得及好好回忆下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堆积压的军务国务就砸了过来,连定神的时间都没有直奔了临时书房。
月王的信函放在最上层,素白纸签上只有一句话:“三日后取汝国土。”
“我昏倒几日?”锦琉问。
“七日。”
“糟糕。”锦琉锁眉,披衣来到地形图旁,早有人摆出了交战的形式。
逼真的版图上,平原黄沙遍布,高山绿荫荣荣,流水清澈潺潺,官道宽敞阡陌纵横,很是精细。
两军僵持的地方也用了玉石做了标记,白玉是栀军,黑玉是月军,星罗密布,宛如一个硕大精美的棋盘上对垒的棋子。
只是军事图而已,这仿真的场景上就飘来了血腥味道。
沨毓和蒙将军各自带军和月军僵持之中。又是血战数天,死伤无数。听到消息,锦琉不由对沨毓另眼相看,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会带兵,一直以为他只有一腔热血只会单挑呢。
“传令,命沨毓将月兵逼后三千里。”
“是。”虽是应了下来,那随从还是一脸惊讶。只是守住如今地盘就不容易了,何况逼退月军三千里?
黑色身影幽灵一般飘进,快的像幻影。单膝跪下,却不发一言。
“你回来了?”锦琉摆手让他起身,回头示意旁人退下。
“属下莽撞。那日见我国情形危急,属下只得现身抓了月国大臣做人质解集急。”匚请罪道。
对那日情形有所耳闻的锦琉也明白这是无奈之举,也只点头表明不再追究。喝了两口茶,又问道:“吩咐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匚又是一拜,低声说道:“月国的人十分警惕,那三样珠子放置不同的地方,属下查了很久也只得到其中两颗的下落,由于时间紧迫,也只得手了一颗。”说罢,起身补一句:“属下得罪。”便转身走到角落处,用手指呕喉,吐出一层布锦包着的东西。顺手用茶水清洗了一遍才拿了干净帕子包了递给锦琉。
锦琉一笑,对匚的行为表示谅解,一面说:“辛苦了。”一面接了帕子层层掀开。倒要看看这号称传世的珠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还有一颗赤琉珠,据说月国也没寻到下落。”匚补充道,“这三颗在月国手中有段时日了,也没发现月国有什么动作,想来是他们也没有找到操作的方法,或者是正如传言道四颗不凑齐便无法使用。”
锦琉揭开最后一层遮挡物,一颗鸽蛋大小的圆润珠子静静躺在织物上,金子般的华贵颜色,有清透的反光一瞬而过。正是鎏金珠。
锦琉丢掉帕子将珠子举到眼前细看,完美平滑的表面,温暖的光泽从指尖划过,如帝王般的大气美丽颜色,连那浅浅流光也是傲气之至。珠子像分为两层,里面有更深一点的颜色,也是夺目的金色,离近了细看,似乎有物体在旋转。
“这是…“锦琉发出一声疑问,更加用力的探去,那不知名的东西拉出一道道气旋成了小小的漩涡,好像是什么…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东西像是放大了般有些清晰起来,吸引着锦琉窥去。外面的光芒莹莹烁起,不知不觉中明亮了几分。
匚不知所以,注视着这变化。这珠子在他身上毫无反应,到了锦琉手中却光华四射,莫不成锦琉能解开这封尘的秘密?
漩涡似乎有了变化,锦琉一惊,歇了眼更加努力的看去,却是几张脸瞬间从眼前闪过!锦琉吃惊的睁大眼睛,那些陌生的脸孔重所未见,可记忆里却有什么分明被唤醒!那熟悉的感觉直涌上来!
一定要记住!
锦琉将全部意识集中到脑部,紧张的看着那不断划过的面孔,一个侧脸出现后,锦琉忍不住吐口而出:“珞华?”一刹惊讶后忙集中精力,紧接着却是更加的意外,那最后一闪而过的,竟然是自己的父亲!猛然一阵金光灼过,脑中混乱不堪,有什么在膨胀,引起的疼痛让人难耐。
手无力一松,珠子滚落。
匚看着面色苍白的锦琉,收起珠子重新包好,扶着王坐下。
锦琉头痛欲裂,伸手支着额头,眼睛却瞪的滚圆,脑中拼命的回忆着,那些脸,究竟在哪里见过!自己的父亲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他们是谁!
突然儿时的一个片蹦了出来,那几乎被遗忘的一次训斥,似乎出现了熟悉的影子!
想起来一定要想起来!锦琉握了拳拼命回忆着,头越发痛了,快要裂开一般。
时间紧张的流逝着,连空气也变得焦躁不安,那烦乱的气息挑拨着人纤弱的神经。
有了!
锦琉突然起身,带翻身旁的桌子,一声脆响,茶盏摔的粉碎。
珞华和涟舞已经离开了。月王他们的毒也解了。那日本来要输的仗,也因一个神秘人劫了月国文臣做人质而停战了。
服侍的人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件件告诉薇儿,到脱险的时候薇儿猛然问道:“文臣?是谁?”
侍者一愣,很快回到道:“好像是之前的来使,叫夜渊。”
“夜渊。”薇儿重重咬出这个字,露出用意不明的笑容,“他也来了啊。”
侍者忙跪下:“王后有何吩咐?”
“没什么。”薇儿摆手,“你下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空无一人的房间,薇儿赤着脚站在地板上,开窗看向月国方向,葱白的手指紧了又紧。一阵凉风袭来,重重打了寒颤,这才离开窗户做到书桌旁。
桌子上放着嫚姻的来信,话语间全是焦急。薇儿微笑着看过,捡了带着菊香的信笺摊开写回信。写了两行就停了笔写不下去了。如何告诉她见到泯沢了呢?又如何告诉她两人已经错肩而过了呢?
想起嫚姻当年满是期待的双眼,就怎么也下不了笔。
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