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侍卫低声耳语几句,月王月冷延从折子中抬起头来,黑发顺着脖颈乖巧落下。
头发又长了些,快到腰际了。
挥手让侍卫下去,扬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嘲讽般说道:“这么慢。”
话音刚落,女子撞门而入。
月冷延拉平金衣上唯一的褶,越发显得女子模样狼狈不整。
“王后身为一国之母,如此不重衣貌,传出去会让人笑话吧。”
“你!”王后从铜镜中窥出自己现在的模样,乱发飞扬,精心挑选的饰物歪斜不堪,半片香肩裸露,出门太过匆忙连鞋子也忘了穿,就这么一路跑了来,不知被多少人笑话了。
脸上因气恼出现一片飞红,抓起手边的花瓶砸向铜镜,雕花铜镜伴着“哗啦”声裂成碎片。
月冷延如看戏一般抱肩坐的端正。
“你竟然敢攻打端国?”王后咬牙切齿指着月冷延,步步逼近。
“有何不敢。”月冷延轻描淡写的态度惹恼了王后,王后的脸涨的通红,施了薄妆的脸上硬是挤出几条纹路来。
“月冷延!你胆子壮了是不是!不知是谁的国家被伤了元气来卑微的求我父王保护,若不是我父王仁慈的怜悯,你早国破人亡了!如今可好,你竟敢以下犯上!”
“仁慈?以下犯上?”月冷延忍不住轻笑出声,换了舒服的姿势拖着下巴望着眼前女子,“这么多年来,端国从月国捞了多少好处你心里清楚,你在我的后宫闹出了多少冤案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你父亲把你嫁过来的目的你更清楚。”
多年的心照不宣被一一点破,两人之间不再默契的装傻。
“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怎么,翅膀硬了就要过河拆桥了么!别忘了,你刚和栀国打了一仗,耗费了多少国库不用我提醒,你执意要去送死,我无话可说。”王后见状,索性扯个清白。
“不用你操心。”月冷延抬眼,清冷说道。
“哼!”王后再想不出词来,冷哼一声就要夺门而去,月冷延骤然眯了双眼,轻吐二字:“拿下。”
风拂过的瞬间,埋伏已久的侍卫迅速冲出将王后抓了起来。双手死死背在身后,愤恨的目光不死心的回瞪过去。
月冷延摇摇头,嘲笑道:“装什么委屈,其中原因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后缩了瞳仁,惊异的望着他。
月冷延缓缓靠近,附在耳边轻声说:“若不是你碰了不该碰的人,我又如何愿意撕破这张脸?”
王后不相信般半启朱唇,颤抖着:“你都知道了?是为那个贱人!”
“啪-!”一声脆响,脸上烧灼般的疼痛,月冷延狠狠甩了她一耳光,搬过她的下巴,冰死人的目光狠狠瞪着她:“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她的存在,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抹杀她的存在,但我知道,从你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你就该死了。”
“哈,哈哈!我怎么能不知道?你夜夜拥着我唤她的名字,你说我怎么能不知道她!”王后崩溃的喊,月冷延正要甩出的手无力垂下。
原来,是他害了她。
“是么?那你,更要去死了。传令下去,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日落之前,攻破端国,三日之内,攻破都城。”
君王负手而立,目光落在刚送来的信笺上,淡然一笑之后便收了表情。
------------------------------------------------“你逃吧。”薇儿说。
锦琉不答话,牵过她的手出了茶楼。
“你做什么?”薇儿问。
锦琉埋头走着,不理她。
“这是出城的方向!锦琉你做什么?”薇儿惊慌的喊。
锦琉捂上她的唇,示意她安静,低低的说:“反正躲不过去,不如拼了。”
四目相遇的那一刹那,薇儿的心跳反而平静了。反手牵住锦琉的手,笑着说:“是你要给我陪葬的哦。”
挨家盘查的官兵已经到了刚刚离开的茶楼。
“如果能逃出去,你想去哪儿?”锦琉问,一脸骄矜笑意,胸有成竹般肯定。
“我想回人间,看江南的桃红柳绿,漠北的大雪纷飞。微波艳潋碧湖水,香墨如诗绘青山。”说着,一脸向往的模样,宛如七八岁女童的天真烂漫。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两人从接踵的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说说笑笑向城门走去,和平常路人并无两样,可薇儿明艳如花的面容太过招眼,引得擦肩而过的路人忍不住多回头看几眼,同样,也引起了巡街官兵的注意。
都城内何时有了如此天香国艳的女子?
“站住!”一声冷吓,一对持刀官兵立刻围了上来,为首的刚要开口盘问一番,冷不防女子轻扯嘴角,对他露出一抹赛春光的笑意,淡琥珀色眼瞳清澈如潭,竟让他们惊艳呆了。
同时,女子拉过身边男子,脚尖一点,腾空而起,衣袂飘然,如仙似幻。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街上的人们仰头观望,只见水月观音与游龙凌空飞过,不明真相的行人以为是神迹显灵,慌忙下跪,三叩九拜。
“抓住他们!”回过神的官人大喊。
前方,端兵聚拢,充满杀气的灵光四溢。
两人脚刚沾地,没有片刻犹豫,默契的向前奔去。灵气瞬间笼罩,竟是一龙一凤的形状。
既然下了决心,就拼死一搏吧。
刀剑无情,灵力无意,如风般利落如电闪般轰鸣,映在苍穹之中像流星坠落,擦出重重花火。
薇儿双手不停结印,手指落处,血肉模糊。踩着端兵肩膀轻盈飞过,舞出比贵妃醉酒更妩媚残忍的妖冶姿态。落脚处,垫着数十端兵的尸首。
布衣上不可避免沾了血,薇儿抬起手指,想抹去溅到脸上的血,不料反而擦出更大一片的艳色。风撩衣袂,长发招摇,回眸一望,众人惊得呼吸一窒---仓惶间,仿佛见到一朵蔷薇,浴血而生。
让如此美丽的女子沾满鲜血,真是罪过啊。
锦琉就如游龙,任意自如的挥洒灵力,将拦路之人杀的片甲不留,时不时向薇儿望去一眼,眼中是看不分明的神色。
“走!”趁着暂时杀退了敌兵,锦琉拉过薇儿向城门奔去。多留一刻,就是危险。地面的震动告诉他,敌人的援兵就快到了。
不管我们还能跑多远,我不放弃,你也不许放弃!
城门果然是重兵把手,得了消息的端兵戒备更加森严,早已扑下了天罗地网,等着那两只迷路的飞蛾扑火。成百上千的人马组成杀气浓重的人墙,将逃出生天的门堵得严实,若想过去,真是要杀出一条血路出来。
明明与他们毫无恩怨,可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素未谋面的人,见到他们的表情就像多年未见的敌人,抑或是曾经的血海深仇要做个了断。
高居王座的人啊,为了一己私愿,千万人命视如草芥。
年老的端王收到女儿金秀公主被软禁的消息,心急如焚,更让他恼怒的是,安排在月王殿的奸细带来的消息竟是月王月冷延亲笔修书。明明白白告诉他,一切都在月王的掌控之中。除了告诉他宝贝女儿性命难保,还明确告诉他,投降也没用,想要停止征战,只有投城。即大开城门,迎接月兵进入,双手奉上端国的王位和版图。
端王气的脸色惨白,却无可奈何,因为三天前就已经确定了消息,如罗刹般战无不胜的领头将军,竟然是栀国新上任的新王—泯沢。
那天,得到消息后的端王脸上闪过狡诈的精光,立刻将此消息告诉了沅国,沅国的君王和巫师商量过后证实了消息的可靠性,立刻整兵掠过月国绵长的南部边境向栀国攻去。可端王算错了,即使沅国一路顺畅的扩大了版图,栀国还是毫无退兵之意,似乎栀国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他—端王的人头。
“这是为什么!自己国土都保不住了还不肯撤兵!”端王盛怒之下将一屋子宝贝砸了个稀烂,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月王的书信就在手边轻飘飘的摇动着,端王踩上去狠狠的撵,似乎这样就可以将事实忽略掉。
透过镶着黄金的信笺,端王仿佛看到月冷延向他投来蔑的目光。
“啊-----!!”端王心中如同火烧,捂头横冲直撞。
女儿的性命,端国的国土,无一不沉重压在心上。怎么会料到,只不过是替女儿出口气,竟会惹来如此麻烦。若只有月国还好,可眼下月国和栀国联合起来对付他,前方传来地方只有败退的哀信。
可还没有绝望,不是么?
那个传说中的女子,就在眼前了。
“拜见端王。”门外女子娇媚的声音响起。
端王精神一振,撤去恼怒的表情,沉声道:“进来。”
迈着莲步推门而入的女子,一身大红衣裙,高堆的云鬓上斜斜插着一枝怒放牡丹,手指无意识的划过平坦的小腹。
“端王找臣妾?”女子媚笑着贴上去,手指抚上端王有了皱纹的脸。
“本王找爱妃,是要带爱妃去见一位故人。”
“哦。”并不惊讶的应声,似乎早已料到。转过千娇百媚的脸庞,正是端王新纳的妃子--馨妃。
若她真的落我手中,我倒要看看月王和栀王还敢不敢退兵!端王恨恨的咬牙。
为了一个女子大动干戈,想必这个女子也有不错的价值。想着,端王展开一抹邪恶的笑,馨妃看在眼里,心中莫名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