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门被肖飞扬关上的那一刹那,苏心感到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锤了一下,她转过头,怔怔的看着那人已去的地方,心里想着一些令她自己措手不及的问题:肖飞扬,你怎么可以这样?竟在占有了我的身体之后还跟另一个女子交往,你根本没有一点爱上我对不对?你真的那么痛恨我(可我并没不是真正的苏大千金,也跟你没有灭门之恨),你所有拯救我的插曲都只是为了实现你心中那个最高级的愿望——毁灭我?
“苏姑娘坐吧。”沈灵惜这句话已经是第三遍了。
“哦。”她终于回过神来,极不自然地笑了笑。
“听飞扬说你其实是个很特别的人,跟以前我听说的有些不一样。”她笑着,似乎话中有话。
“哦?姐姐以前听说过我吗?”她正想知道真正的苏小姐以前是个什么性情的人。
“何止听说,我还见过你呢?”她说着亲切地抓住了苏心的一只手,那种感觉好像她们是姐妹,“不过那时候你还小,也没现在漂亮,是在陛下四十大寿的时候,转眼已经五年多了。”说到最后她有些感叹时光的流逝。
“陛下?”难道这沈灵惜与君迟国的国王还有什么关联。
“怎么了?”
“陛下的寿辰姐姐也被邀请了吗?”
“哪里是邀请?”她些许感怀地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回忆往事,“如果师姐她们当年不让我去该多好!人生的事往往也就是这样的,以为是一个转身,却已经落入了深渊。”
“姐姐怎么了?”
“心儿,如果我能回到像你这样大该多好,当年我一曲舞罢,陛下便看中了我。”
“您现在也不大啊,还是那么漂亮。”她不禁说。
“是吗?”她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已经二十过半了,一朝春尽红颜老,也许接下来就是寂寞梧桐锁清秋了。好了不说我了,我本来是想聊聊你呢。”
“我也没多少阅历,不像姐姐这般有故事。”她低下头笑了笑。
“你现在孤苦一人,有没有想过以后要怎么办?”沈灵惜突然问起这个,苏心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肖飞扬让她来套话来了?君歌说天星门和肖剑雄都要杀她,那她身上肯定是背负着一个什么重要的秘密关系到这两家的,肖飞扬是肖剑雄的义子,说不定这沈灵惜就是他的一个糖衣炮弹。
“我还能怎么办,反正现在家里人都被害了,我也没多少指望,老天让我生我就生,老天让我死我就死,听天的吧。”她可不能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在江湖上还是多留一个心眼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真的很恨飞扬吗?”
“他那么对我,我当然恨他。”
“其实飞扬他,打不开自己的心结,他的心一直被黑暗蒙蔽着,他需要阳光。”
他打不开自己的心结?那就要伤害她,利用她,折磨她吗?他的心一直被黑暗给蒙蔽着?恐怕他的心本来就是黑暗的吧。但她还不想就这样跟沈灵惜说这样的话,索性就什么也不说。沈灵惜倒也识趣,没再往下问而是建议到外面看看,她们便一起出去了。
回去的路上苏心却一直在想沈灵惜和肖飞扬的关系,还有这香雪楼,虽是一个规模大的酒楼却又与酒楼不同,苏心发现在香雪楼去的人大多都是穿着上等的绸缎衣服,出手也都很大方,他们看沈逊雪和沈输香的眼神里有种奇特的东西,似乎她的后面有一股很大的力量。
“你是不是喜欢沈姐姐啊?”她问君歌。
这个问题似乎使他讳莫如深,顿时让他和苏心之间筑起某种可以称之为屏障的东西。
“那肖飞扬和沈灵惜是什么关系啊?”她不死心,很想知道这一切的一切,也顾不得什么了。
“他们是结拜的姐弟,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了。”他虽然口中说着,却不看她。
“那沈逊雪和沈输香是什么人呢?”
“她们是专门给王族服务的,每当国王或者我们这些近亲降生了新的生命后,宫里就会让她们用独门绝技在新生儿的耳壁上面刺一个‘王’字,以保证王族血统的独一无二。”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总觉得沈氏姐妹的脸上总有一种傲气,专门给王族服务想必是跟国王、王爷什么都有交情了。
晚上吃过饭后苏心便叫伺候她的丫头去休息了,她便趴在桌子上看着蜡烛闪烁的火苗想着一些这一天发生的一切,似乎知道的越多,就会又出现更多的疑问,这种种的事情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够解决。
正想着突然有人推开了门,苏心正要说是谁这么没礼貌连门都不敲一下,只见肖飞扬气冲冲地进来了,那表情仿佛把她吃掉也不解恨。
“你,你想干什么?”她有些提防地站了起来。
那恶魔二话不说把剑塞进她手里拉起她就往外走。
“喂!天都黑了你拉我去哪儿?”她边走边想挣脱他的手。
“你不是恨我吗?现在我就成全你,让你去外面荡什么江湖!”他又恨又痛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她忽然想起那天在林子里带走她的那具黑衣蒙面人,当时她狠狠地咬着她的胳膊,就是这种眼神!难道转移她走的是肖飞扬,半路上杀死部下送她去磐若寺的还是他?可他为什么这样麻烦呢?还牺牲自己的两个部下?她脑子飞快地转着,只有这样一个解释——她对于肖剑雄和天星门都是一把双刃剑,她的命对他们既有用又有灾,于是肖剑雄在得知天星门奉苏武坤生前命令要杀了她的时候,他也犹豫着该不该留她,思来想去,侥幸和贪婪使他先暂时不杀她而是将她秘密转移到一个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地方,而一旦转移到那个地方,她生的机会已经是微乎其微了,肖飞扬便导演了一场天星门半路劫持的戏,对,一定是这样,那天她明明看到杀死两个侍卫的暗器是五角星形的,君歌说过五角星是天星门的标志,代表着黑暗和死亡。
对于她利用自己二十一世纪的想象力得到的这点信息她深信不疑,这样一来她也承认了肖飞扬是对她对了恻隐之心的。这样一想她心里轻松了很多,也不去再想着挣脱或都骂他,而是老老实实地跟他走了。
就这样一直走到了热闹的石桥下他才放开了她,走路也不像刚才那样快了,她从后面白了他一眼,摸着被他抓得生疼的手腕。
“其实江湖不是用来闯荡的。”他边走边说,语气似乎也和缓了。
“那你还带我来闯荡江湖?”她疑惑,江湖不是用来闯荡的是用来干什么。
“我刚才说了要带你就说话算数。”
这晚上的琼华城不愧是国都,人流不息,比肩接踵,热闹非凡,尤其是酒馆,远远的便看见三五成群的江湖人打扮的进去要酒要肉,飞扬便带着苏心进了一间。
“小二,来两斤酒一斤牛肉。”他坐下来便大声叫道,很有一种江湖气息,一边还拱手向周围的人致意。
“肖公子久仰了!”他们认出他来便纷纷回礼。
“久仰了。”苏心见那些人也对她致意忙也抱拳回礼。
酒菜上来,他便倒了酒跟苏心干杯,那样子跟平时完全不一样,似乎酒还没喝人已自醉了。
“天天走江湖的人其实都是些有几样拳脚没几样事干的闲人,到这里坐坐再到里逛逛,有事没事吼两声,让江湖知道它还有这样一个崇拜者,恰巧遇到打斗不管认不认识都要插上一脚,让更多的人记住他,正的江湖人是不用走江湖的,也没有空走江湖,顶多就是一年出来个一两次办一两样重要的事情,或比武,或聚会。”
他边喝边像老师给学生上课那样讲着,转眼间两斤酒已下肚,付钱,走人。
“现在去哪儿?”她忙问。
“第二家。”
于是就有了第二家,同样是互相拱手说着“久仰”,同样是两斤酒一斤牛肉;又去第三家、第四家、第五家——“喂,第六家了,你没事吧?”她看到他走路有些不稳,恐怕早已醉了,心想还不如凶一点,这样反常反倒让她不安。
“你真醉了?”进了第六家她没坐下先是附在他耳边小声地说着,“天星门还要杀我呢,我现在可不安全,都走了这么多家了,你不怕遇上天星门我还怕呢。”
他听后看着她笑了笑,似乎是在嘲笑,是啊,这苏大千金怎么变得这么怕死了。
“笑什么?”她坐下来白了他一眼,真后悔跟他出来。
“跟我在一起怕什么,”他带着醉意说,“他们现在不会来,也想不到你有这等胆子敢出来这市井喝酒,相信我。”
“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两个人,一个是我自己,另一个不是你——”她说完就站起来要走,只觉得那恶魔抓住了她的手。
“放开我,变幻莫测的家伙,谁知道你心里现在怎么想的。”她猜到这家伙这么气冲冲地找她一定是沈灵惜把白天的话告诉了他,果然是他的糖衣炮弹,这会儿他不知又要干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她激动,说话声音大了点,整个酒庄里的人都把目光转向了他们这里,她心里又急又怕,这时如果有人下手,肖飞扬醉着,她是必死无疑,不知为什么对死亡的恐惧一下子袭上她的心头,她预感会有事情发生。
果然,有四个身穿青衣的壮士已经走到了他们桌旁,双手抱在胸前抓着长剑,脸上净是杀气。
苏心有些慌了,现在该怎么办?逃?就她,人家轻功一跃就能抓住她,况且总不能丢下这恶魔,他现在醉着,连被谁杀的都不知道恐怕就去给阎王报道了。
“几位大哥,久仰久仰!”她灵机一动忙抱拳向他们行礼,还不忘带着崇拜的笑容,仍抱着一丝希望,他们不是那可怕的天星门。
“苏小姐好兴致啊。”其中一个高个子冷笑着,“苏小姐”三字说得尤其重。
“不如跟我们几位兄弟走一趟吧。”另一个人接道。
“太晚了不如明天吧。”她可以想象得出自己的表情是多么的不自然,笑容是多么苦涩和牵强,可恨的肖飞扬,她这辈子都会记住他,做鬼也不会放过他,心里咒骂着这些,偷偷背着手使劲地掐了他一下,恶魔,你醒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