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就跟着永芳去了大殿,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个凌天宝是个何许人也。今天是平户国公主南宫樱回来省亲的日子,所有的上至皇帝大臣,下至太监宫女,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省亲的欢乐盛事上,他料定了没人会去注意一个隐蔽在花园深处的冷宫,于是就溜进来看那个沉睡的王后了。时间选得再巧妙不过了。她敢肯定这里面一定有鬼,而且他还她们瞒过南宫武。这事儿可有些棘手,她心里真是好奇,前任的美丽王后,有怎么样的历史呢?这个凌天宝跟她和南宫武有什么关系呢?不管什么关系一定不同寻常,他直呼他的名字,他可是平户国的天子啊。
就这样想着不知学觉已经临近了永和殿,远远地便看到了全副盛装的百官,还有站在最前面的南宫武,他正在跟旁边的太监说着什么,好像有些着急。这时他注意到了走近的她,便忙向她走了过来,她猜他刚才跟太监说的话一定跟她有关。看样子,她来晚了,她又犯了个错误,还当关这么多官员的面,他看到他走过来时眼睛里充满着不满。
“陛下!”她略笑着稍稍弯弯身子,因为百花园的事,她的笑容真是太牵强了。
“快走吧,你不舒服吗?”他拉住了她的手,没有像她想的那样责备她。
“哦,没有,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她略垂下了头。
“好了,不晚,别这样跟个小孩子似的,你现在是我的王后。”他郑重地说,有点为她打气的意思。
她便听话地任他拉着,她也不懂这什么规矩,况且他说过,到时候只跟着他就行了。那就跟着他吧。
前面两个太监引着,他牵着她上了一辆龙撵。他们坐在了同一张座位上,这让她有些不习惯也有些新奇,似乎多了一种特别。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向四周看了又看,连他都发觉了她的异常。
“在找什么人吗?”他问,此时持礼人已经喧布出发了,车子也缓缓地移动起来,他们的身体都随着马车的颠簸,一颤一颤的。
幸好是这样,他在问她话的时候,她的身体真的颤了,吓了一跳,也许她太过认真了。
“没事,只是,怎么没看到朝阳?”她笑了笑。
他也往四周看了看,道:“她比较忙,可能又去安排什么事了吧。反正她会把一切都打理好的,她有那种超能力,我们不用担心。”
她的心里可有另外一种想法。那个凌天宝说他是朝阳的朋友,他分明是来看前前任王后的。对了,朝阳是那个王后的贴身侍女,从府里跟到宫里,一定是比心腹还心腹的人。这么说起来就是,朝阳只是他们俩之间的一个纽带,一个传话人,一个联系人。她现在一定是去见那个凌天宝了,他们要干什么,王后都成那个样子了,是不是觊觎宫里的东西?皇宫里肯定有许多宝贝,她看那个凌天宝也不像个什么正人君子。一定是这样的,他们要趁所有人都到城门迎接公主的当儿,偷东西。
她看了看旁边的南宫武,他正端坐着,车撵的摇晃使他帽子上的绳穗一晃一晃的。要不要告诉他?这时已经临近了宫门,她突然看到朝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龙撵的旁边,而且就在她的旁边。此时的她如平日一样不苟言笑,冷若冰霜,而且正在看着她,眼睛里还多出了一丝嫌恶。被人这样瞧着,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刚才她一定是去跟那个凌天宝会面了,他一定告诉了她他遇到了王后。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南宫武注意到了她的反常带着些关心问道。
“哦,没事。”她把目光从朝阳身上移了过来,下意识地搓了搓脸,“我这人就这样,总是没有血色的。”
“那就打起精神来,好多人可都要看你呢。”他说着握住了她放在座位上的手,她颤了一下,想要抽开,只是他握得很紧。果然出了城门,大街两旁就出现了许多百姓,人头撺动。看到龙撵后,人们纷纷跪了下来,额头都磕到了地上,有的则偷偷地瞧着他们。
她其实不喜欢这种情况的,这么多人,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向她下跪,她只是个凡人,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间菩萨,他也只是个国王,同样是凡人,凡人中最不幸的人。古代这下级见上级就下跪的礼法,她从来都不认同。读书的时候,听老师讲过,有一位皇帝带着太后出城,一路上浩浩荡荡,所有的子民都伏首跪地恭送他们,但有一个人得了病,正好也在街上,于是按照众人的模样跪了下来,可还没等龙撵过去呢,他的病突然犯了,不住地咳嗽起来,发出的声音又大又难听。要知道,在这个时候,人人都屏气凝神,谁敢发出一点声音呢。那个太后大怒,当即命龙撵停下,让侍卫把这个因病咳嗽的人给拉下去斩了。
元陵城的大街足有两里地长,浩浩荡荡的皇家队伍,慢慢地行进,尽量多显出皇家的气势。所以这两里地走了有一个小时那么长。
待到了城门外的空地上,远远地便见一个骑马的侍卫过来了。
“启禀陛下,公主和附马的省亲队伍已经到十里外。”那侍卫下马跪道。
“嗯,命众人原地待命,锣鼓手都准备好,等待公主归来!”南宫武大声道,声音中充满了喜悦,她好像还没见过他这么高兴的时候。
只是她现在的心情却是矛盾又压抑的,才两个月的时间,一听到他就在十里之外,她却觉得像是两年,甚至二十年,甚至是一个世纪。真的害怕,会是人面依旧在,心已变桑田。
等待的时间真是难过,尤其是心里装着事儿的,苏心一会儿低着头,一会抬起头,一会儿看着前面的华盖,反正总得把视线落在一个地方,又不能落在某个人身上,那样,眼睛被人看到,什么都泄露了。
“怎么了?”南宫武一直端坐着,似乎很平静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这时却问起她话来了。
她一紧张竟结巴了一下,幸好立刻调整好了状态。
“今天早上你去哪里了,我去栖凤阁没见到你,永芳说你出去了。”他又问。
“哦,陛下,我只是……只是觉得闷,你看今天的天不大好,所以早上就起来透透气。”她这话说得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是假,何况是南宫武了。
“透气?你又去了那里?”他的眼神一下子紧盯着她。
“没有!绝对没有。”她忙说。
他没说话,转过头去。
她心下唏嘘了几声,为什么他那么在意她会不会去那什么冷宫呢?不就是躺着一个活死人嘛,就算她身上有点什么秘密,但都成那样子了,有什么好顾忌的。
这时她的眼光一掠,竟又看到朝阳在盯着她,而且还是那种嫌恶的眼神。她要崩溃了,她招她惹她了,怎么总是这样看着她,有没有听说过眼神可以杀死人的。在这样的宫里,面对着这么多不正常的人,真是要疯了。况且又不是她故意要撞到他们那见不得人的事的(虽然她还不知道朝阳跟那个凌天宝之间有什么秘密,但她现在宁愿他们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戏),是那个凌天宝,那个讨厌的人,他先叫住他的,他以为没人来花园了,是他自己的大意。
她白了朝阳一眼,她是个王后,才不怕她一个宫女呢。她看了看,望眼欲穿的南宫武,古人就是这么多情,她可不像他那样看着没人影的远处,该来的到了时间就会来了。
“陛下。”她轻叫了一声,如果不是朝阳刚才那样看她,恐怕她不会跟他说话。
“怎么了?”他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闪着些惊喜。
“宫里的戒备一向森严吧。”她略靠近他一点小声问,并故事看了看朝阳,就是要气她,要让她不安。
“当然了,我平户国的内宫是任何人都不能妄进的。”他像是在保证。
“可是,我今天早上出去散步的时候,偶尔,我说的是偶尔。遇到了一个人,他看起来可不像宫里的人呢?”
“什么?”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并紧紧地攥住了她手。
“我是说我遇到一个人。”
“是谁,长得什么样?他有没有对你无礼?”他疑心中夹着些担心。
“我是王后,他哪里敢。他对我挺客气,还说是朝阳的老朋友。”她说到这里时,南宫武斜眼看了一下朝阳。
“是吗?”
“反正他是这么说的,但我觉得他很可疑,我怕他是坏人。不过他向我报了姓名,说他叫……”
“叫什么?”
“凌天宝。”她说完便看着他的脸,由红变黑,由黑变黄。看来这个凌天宝真是个棘手的人物。
“这个无赖!”他忍不住轻骂了一声,是咬牙切齿,“还敢到宫里来,他都给你说了什么?”
“他没说什么,就说别让我把他来的事儿告诉您。”
“他当然不敢,如果我见到他,一定把他千刀万剐。这个混蛋!”他气愤不已。
“陛下,您别生气,这个凌天宝是个什么人啊,值得您生这么大的气。”
他的眼睛一下子闪到她身上,又冷又疑:“你为什么问这个?看来我要把那个地方给封了,再在皇宫周围布上机关,让那个混蛋再来就得留下性命。听我的话,以后不要去那里,也不要想什么凌天宝,他是个龌龊的人,会把你的思想给污染了的。”
“陛下,您说的话,我听不懂。”他的手把她的手都抓疼了,但她怀疑他现在的脑子是不是清醒的,因此也不敢说什么了。
这时远处看到了马蹄溅起的尘土以及喧闹的奔跑声,省亲的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