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哗啦啦”跪倒一片人,连挛鞮飞业都不情愿地最后跪下,寞寂几人便知道来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只是未明白对方身份之前,几个人仍旧光秃秃地站在那。
走在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颛渠阏氏,她着盛装缓缓地走进来,气势不凡,身边挽着她的手的还有一个穿着不俗的男人。只可惜,那个男人的气质却和衣服大相径庭,不仅没有颛渠阏氏的气势,反而看起来有些委琐。
“你们几个汉人好大的胆子,见了我们的单于还不下跪?”颛渠阏氏慢悠悠地说出这句话,只是仍然充满不容侵犯的口气。没有一丝感情色彩,仿佛从来就不认识他们,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
原来这就是屠耆堂,现任匈奴单于,握衍朐鞮单于。
好汉不吃眼前亏,为了避免被握衍朐鞮单于拖出去喂狗了,几个人识时务地先和大家一起跪下。
“你们……起来吧。”屠耆堂吃力地说了这么几个汉字。算是恩赐他们平身。然后又用匈奴语叫旁边的人起来。接着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只知道他的眼神飘忽,说话时不时就停顿片刻,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过静绵。只差哈喇子没掉了下来。碍于老情人在身边,不敢造次。
这一切尽收颛渠阏氏眼底,她从鼻子里冒出一声不易觉察的冷哼。
夏千赭和李东暗暗纳闷她怎么这么快就醒了。他们俩才刚到这不久,她就也赶到了,还换了衣服,梳了发式,这让夏千赭怀疑自己先前把的脉是否又错了。
屠耆堂坐上正厅,颛渠阏氏坐在旁侧。然后她点名叫静绵给她和单于上酒。静绵看了寞寂和李东他们一眼,战战兢兢地端起酒壶朝他们走去。刚经过颛渠阏氏,静绵脚下一滑,整个人连人带酒直朝屠耆堂飞了出去。
夏千赭和寞寂大惊,不约而同地朝她飞去。只是为时已晚,酒壶打在屠耆堂身上,而静绵也随后掉到屠耆堂怀里。屠耆堂刚被酒壶袭击,正欲大怒,一见美人落入怀里,顿时转怒为喜,只关切地用不熟练的汉语问道:
“怎么样,没伤着你吧?”
颛渠阏氏见几个人男人都对静绵关切不已,脸色已渐渐变黑。大怒道:
“大胆妖女,竟敢偷袭单于!来人,将这女人拖下去,挖了心掏了肝!”
话音刚落,随即有几名匈奴兵上前来抓静绵。
寞寂和夏千赭警戒地维护在静绵身边,那些匈奴兵一时无法下手,连屠耆堂都用匈奴语跟他们解释道:“她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放过她吧。”边说边朝颛渠阏氏那张望。
寞寂心里清楚,静绵刚才那一跤分明是颛渠阏氏故意绊的。只是她是故意的,便没有道理可讲,当下赶紧将静绵拉入怀中,只想着谁敢靠近静绵,就别怪我又开杀戒。
李东一时在人群中动弹不得,挛鞮飞业好容易逮到李东,岂能让他又靠近颛渠阏氏?当下早已趁人多之际遣了两个士兵将他钳制住。
颛渠阏氏本来也只想给静绵一个教训,让她知道分寸,告诉她自己才是这单于庭里最至高无上的女王,没有人可以代替自己的位置,不管是面上的还是心上的。至于杀她,倒不是现在考虑的,真要杀了静绵,看夏千赭的架势,是非要和自己结下怨仇了,现在是用人之际,还是不要触犯他们几人的底线为好。
至于台下的阿布,虽然吃醋,却也不便做些什么,只得恨恨地想着静绵这妖女别落在我手上,否则要她死得好看。
当下颛渠阏氏把话题转向挛鞮飞业:“我听说将军今天要办喜事,这等大事能忽略我,怎么能忽略我们的单于呢?况且,我听说你还是她的长辈呢。”
也是,匈奴单于的姓氏就是挛鞮,按理在当时同姓不可婚配,只是这挛鞮飞业并非挛鞮家的亲子孙,当年,挛鞮飞业随已过世的老单于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老单于赐他“挛鞮”姓氏,将他归于宗亲。
挛鞮飞业心中不快,却不得已回答道:“在下只是娶的侧阏氏,不敢惊扰单于大驾。”
颛渠阏氏冷哼一声:“按你这么说,我这个颛渠阏氏也是侧阏氏,在你眼里也是不值一提了?”
“不敢,在下的阏氏怎敢和单于的颛渠阏氏比。”
“好了,我也不和计较。既是成亲,怎么不把新娘子带出来看看?”
闻言,李东等人充满期待地看着挛鞮飞业。
这下挛鞮飞业心中暗暗叫苦,尼若现在是无论如何不能带出来见人的。否则现在李东等人就得向自己动手,他们几人成不了什么气候,他担心的是颛渠阏氏乘机做乱,外面她的人已经把整个将军庭都包围了。如果她乘机联合李东他们,自己没什么好下场。另一个,屠耆堂本来就噬杀成性,原本对上次自己打败战一事就耿耿于怀了,一怒之下把右贤王的位置赐给他自己的弟弟,还差点杀了自己。如果他发现自己将要娶的阏氏竟然是他一直派人追杀的虚闾权渠单于的后代,自己也得落个窝藏的罪名。
最重要的,今天他根本不是真的要成亲,而是用成亲逼李东出来。只是他没想到,颛渠阏氏这么快就醒了,而且在最关键的时候来搅了他的局。当下心中窝火,却不便发作,只想着如何应对是好。
夏千赭和李东闻言,便知方才带两人出洞的是挛鞮飞业的人。
颛渠阏氏见挛鞮飞业半天不出声,便朝单于嫣然一笑,说道:
“单于,你看,他还舍不得把新娘带出来给大家看呢。飞业将军最擅金屋藏娇,看来这个传言不假呀。美人在怀,连你这大漠里的单于都难睹芳容。”
一席话说的挛鞮飞业赶紧跪下:“臣不敢,我这就叫人把她带出来。”事到如今,只得硬着头皮上了,当下当着单于和颛渠阏氏的面,吩咐下人把尼若带上来。
李东摒住呼吸,一心等着要看真正的尼若,心里已做了无数种猜想,她是不是瘦了,是不是受委屈了,等等,甚至连残疾,精神失常都想到了。
等了许久,结果那下人前来禀报:尼若不见了!
这会吃惊的轮到挛鞮飞业了,他一把揪起那下人的衣领:
“你说什么?她不见了?她关得好好的怎么会不见了!”
那下人吓的抖如筛糠,只是仍然断断续续地说道:
“她真的不见了!”
颛渠阏氏冷笑一声,挛鞮飞业明白她是不相信自己,以为自己在做戏,当下气得脸色发黑,一言不发地朝右侧走去,他要亲自去看看尼若有没有在。
李东挣脱了钳制,赶紧跟在他身后,寞寂等人也紧随其后,连颛渠阏氏也抱着看他怎么演的态度跑来看热闹,当然还有阿布。
待挛鞮飞业跑到一个暗室的时候,李东惊呆了,这个暗室里没有任何东西,竟然只有一个巨大的铁笼子!
刹那间,心疼和愤怒涌上李东的心头,他回头望向静绵,静绵含泪点了点头,证实了李东的猜测是对的:尼若,一直以来,就是被关在这个铁笼子里!
忍无可忍的李东终于冲上前去,一把抓住挛鞮飞业就给了一拳,随后被几个匈奴兵抓住,并被暴打一顿。夏千赭和寞寂赶紧上前相救,对付着不断冲将上来的匈奴兵。
挛鞮飞业让他们乱打一气,自己则研究起那个铁笼。这里的钥匙只有自己才有,怎么尼若会跑得出去?而且看着栏杆也没有被损坏的迹象。难道是有人偷了自己的钥匙?
颛渠阏氏偎依在屠耆堂身边,不动声色地看着这场闹剧。下令后面的士兵继续上前援助。一来看看这几个人到底有多少实力,二来看挛鞮飞业如何给他们一个交代。
突然,夏千赭点了李东的穴道,寞寂一楞,忙跑到他身旁。
“你疯啦,这么多匈奴人,你不打,还点他的穴?”
“是啊,就是这么多匈奴兵,再打下去,很耗体力的,而且那个老女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我偏偏不打了,只要他不攻击挛鞮飞业,这些匈奴兵就暂时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果然,那些匈奴兵也一楞,见将军没有什么事了,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对付寞寂等人。挛鞮飞业的脾气他们是领教过的,万一他不想杀这几个人,再继续动手,死的就是自己。
其实夏千赭停止动手最重要的原因,也许这个时候挛鞮飞业应该也发现到了,就是在场的,少了一个平常不应该少掉的人。